“你們呀，要是早有蘇有宗這份野心，領地也不至於落得今天這般境地”
“算了算了，我現在說這些馬後炮又有什麼用...”
“都散了吧。”
訓戒了眾人幾句，看著所有人低頭唯唯諾諾的模樣，陳審只感到一陣無趣。
將蘇摩剛剛簽署過的那份賭約拿到手裡，他先是抬頭從所有人的臉上環視而過，隨後才踱步回到辦公桌前，伸手搬來厚厚的一沓公文開始處理批覆。
夜色微涼，一陣陣涼風從開啟的窗戶灌入，吹動面具旁的頭發絲微微浮起。
暖黃色的燈光，映照在他的臉上，看起來寧靜又祥和。
怔了一會，站著的人群中，所有人頓時將目光看向陳凱，由他微微上前。
“蘇先生，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先出去再說？”
“好！”
收起桌上的協議，蘇摩將其揣入兜中，跟隨著十幾名初代陳氏成員走出辦公室。
在來之前，他也沒想到今晚能將進度推到這種地步。
不僅順利的解決了交易許可證，接觸了陳審以及陳氏其他人，還成功化解了寶魚縣管理者這個身份帶來的隱患。
並且有陳氏這些人提供的資訊和遊戲規則，哪怕他許下的賭約確實有些離譜，也有一定完成的可能。
一路出了辦公室外，眾人又順著電梯下到一樓。
直到姜小魚的身影出現在視野裡後，沉默的氣氛這才打破。
她走上前，先是打量了一下被眾人圍在中間，隱約為中心的蘇摩。
隨後試探性的問道：
“凱叔，需要我幫你們安排個安靜的地方嗎？”
“好，就我們常去的那家酒館吧，正好我也好多天沒喝個痛快了”
桑田鎮距離希望市距離最近，陳凱明顯也要比其他陳家人更熟悉一些這裡。
兩人說了幾句，姜小魚便點點頭拿起腰間尋呼機，吩咐起來。
不一會，等到尋呼機對面傳來安排妥當的聲音後，走在前面的姜小魚腳步放緩，不自覺落在了蘇摩身旁。
“蘇先生，張小姐我們會幫您送回去，您不用擔心”
“啊，好，這個麻煩你也帶給他，讓他一併拿回去吧”蘇摩點點頭，掏出之前蓋好章的交易許可證遞了過去。
對方接過，乖巧的順著走道另一處離開。
一路出了市長大樓。
四輛漆黑的能車早已經停在大樓前等待著，看到眾人過來，自有司機下車開啟車門。
這番規格待遇，無論是文明時代，還是現實廢土，蘇摩都未曾享受過。
此時跟著陳凱上了頭車，蘇摩一時間頗有些嘖嘖稱奇。
接送的能車，用的規格也是五代能車，安全性和操控性幾近拉滿。
並且特製的窗衣，竟然是一片螢幕，居高臨下顯示著四輛能車行駛在馬路上的姿態。
“上面還有無人機跟隨？”
心中閃過一個猜想，蘇摩隨即點動螢幕，想要看看是否還有其他功能。
但沒想到，車輛剛走出去沒多遠，不知什麼時候坐在後排的陳翼倒是尷尬出聲。
“蘇先生，我得先和您道個歉，之前只是一次試探，沒想到您準備的如此充分”
“陳翼孟浪了。”
被陳審這個市長深夜親自喚到辦公室談話，這份待遇，哪怕在前些年廣收人才的那時候，也算得上獨一份。
在來到市長大樓的路上，眾人還在猜測著今晚到底會多一個志同道合同伴，還是多一個政治方向不同的敵人。
可讓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
這蘇有宗竟然只靠著“畫大餅”，就徹底折服了陳審。
搖身一變，既不是同伴，也不是敵人，竟然變成了上司？！
“沒事，我也沒往心裡去”
“以後我去了寶魚縣，還得仰仗各位幫助，說這些太生分了”
轉過頭，看著陳翼真誠的臉，蘇摩心中好笑面色倒是如常。
而等他話音剛剛落下，一旁的陳凱便長長舒出一口氣連忙接道：“我就說嘛，有宗肯定不會在意的”
從蘇有宗，到蘇先生，再到有宗，陳凱的態度不知不覺中也發生了改變。
不過這時，卻沒人在意這件事情。
看到蘇摩對這螢幕好奇，陳翼直接自告奮勇站出來解釋起來。
“這套“鷹眼”高低空配合追蹤系統，是我們領地在六年底開發出來的大成之作，不僅平時可以用在領地防衛安全上，戰時更能配合地面部隊，打出讓敵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其中的無人機，正好是我們的溪首重工在做，有宗你要是喜歡，回頭我可以讓人給你送過來幾架，能讓你去了寶魚縣那邊，安全得到極大的保障”
“鷹眼？”
趁著陳翼介紹的時候，蘇摩手上繼續點選著，果然在主介面看到了對應的鷹眼標誌。
“這東西的荷彈量呢，如果我們一次性派出去幾百架，豈不是能覆蓋式轟炸？”
“荷彈量？”涉及到軍工方面，陳翼這個管理者就有些懵逼了。
倒是旁邊接觸過的陳正接腔道：“無人機的型號和規格，我們總共分了四個種類出來，分別是雛鷹，雄鷹，老鷹，飛鷹，其中除了雛鷹因為體積原因不能掛彈，只能負責範圍監視之外，其他三個級別都可以一定程度的負載彈藥，完成轟炸任務”
“不過這東西嘛，想要完成轟炸任務，僅僅靠它，可就差太遠了”
“有宗，我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你就知道了。”
說完，陳正思索一下，隨後乾脆拿無涯府出來舉例。
“無涯府，他們也開發出了無人機，儘管技術很粗糙，系統也很垃圾，但上了戰場以後可沒有這麼多說法，打的就是一個攻防，且防禦的難度要遠遠小於攻擊”
“我們的防空部隊能防住他們的無人機編隊，同理，他們的也能用電磁干擾等等笨辦法防住咱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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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戰時使用，或者是對異族使用，這東西倒是能突然拿出來起到奇效，可要是領地相爭，用轟炸這種手段...”
沒說完，陳正搖搖頭，意思不言而喻。
對待異族，人類固然能火力全開，有什麼手段就堆什麼手段上去即可。
但人類和人類之間，本來現在倖存者就少，建築物造價昂貴。
要是還用轟炸反覆碾壓幾輪，那就算打贏了這場戰鬥，收貨也遠遠比不上損失。
“軍備競賽，我們可以不用，但不能沒有”
“況且...”
點出關鍵點，陳凱繼續接起話頭。
“因為蘇摩大人的緣故，我們和龍旗領地之間的很多技術都有共享，但就現在的進度而言，他們已經完全碾壓了咱們，尤其是在武器裝備方面，差距更是越來越大”
“不過這也怪不了別人，這些年我們在競爭開掘遺蹟這件事上一直是穩紮穩打，沒敢和其他領地一樣去冒險搞個大的出來，自然收穫也比不上”
“原來是這樣”蘇摩眉頭微蹙：“這倒是和我之前想的有些出入，我還以為他們的技術都是自己研發，沒想到是繼承自遺蹟之中”
“哪能自己開發，前三十的領地中，除了三大領地之外，也就咱們有科學院”陳凱臉上微微露出一絲優越感：“想要從無到有的研發出新技術，不僅需要極多的天才，更需要配套的裝置和充足的時間，廢土的災難實在是太頻繁了，生存問題沒有解決之前，哪裡有精力將資金沉沒在這裡面”
“我們天元領地，前些年就是太過於相信技術為王，才導致後面誤入歧途，讓領地...”
“唉，都是過去了，不說了不說了”
回憶起過去，陳凱面色凝重，似乎對以前發生的事很是忌諱。
看他這幅模樣，蘇摩也不好繼續追問，只能換個話題：“糧食收割呢，就算科學院的技術研發水平再差，也不可能做不出來這個，這些年為什麼還要保持人力收割？”
“如果早些年我們就推行機器收割，大力種植糧食，現在不可能只有這點糧食庫存吧？”
“嗯？這個問題...”
似乎沒想到蘇摩會問的如此直接，陳凱想了一下：“你說的沒錯，哪怕星火三號小麥的收割難度不低，但以咱們的研發能力，想要做出一個匹配的收割機，手拿把攥。”
“但實際上，早在夏收第一年時，我們就利用虛境的資料推演能力，推演過不同選擇帶來的收益和風險”
“用虛境推演過？”蘇摩也凝重起來。
規則限制內發生的各種情況，如果沒有“人定勝天”的奇蹟誕生，基本逃不出有限的規律。
虛擬實境，在只有一組伺服器的情況下，都能透過反覆模擬推演個八九不離十，就更不用說現在新加了不知道多少組伺服器。
推演出來的資料絕對有參考意義！
“正是。”陳凱點頭。
“當時我們推演時，有很多不同的選擇，其中推演次數最多的便是使用人力和使用機器這兩項。
使用人力，我們推演了七千萬次，基本能實現我們積攢出一定糧食的目標。
使用機械，我們推演了一億五千萬次，其中有半數都發生了各種意外，導致領地不僅沒能攢下來糧食，反而出現了虧空現象”說到這，陳凱話鋒一轉。
“我們擔不起這種風險，所以只能繼續使用人力”
“風險...”又一次聽到這個詞，蘇摩嘆息一聲。
八年時間，他倒是沒想到自己留下的影響居然如此嚴重，以助於像是一把無形的大手，牢牢扼住了領地向前發展的喉嚨。
有了虛擬實境的推演，任何有風險的事，領地都在極力的規避著。
走的，也是最中庸的守成之路。
“那身份呢，如果我們能把每年參與到夏收的外來人口全部留下，人口豈能是現在這一點，至少突破到一百萬人不是問題吧？”
“留下？一百萬人？”陳凱一愣，腦子第一時間沒轉過來。
“他們哪裡有錢支付高昂的身份代價？”
“取消，不，降低身份所需要的點數不行嗎？”蘇摩追問道。
但這一次，陳凱沒有回答。
並且車上所有坐著的人，也都露出了看待怪物的眼神，臉上神色也好像在聽天方夜譚一般。
“你不知道身份的點數是遊戲定的？購買身份的錢也直接交到遊戲那裡，我們根本收不到嗎？”
“什麼？”蘇摩心中勐地一驚，下意識的低呼一聲。
他有想過，身份制度是遊戲強制推出的新功能，從中收取高額的中介費用，以及強制逼迫人類不斷往前發展。
他也有想過，領地也願意參與其中拿到這筆錢，用以源源不斷的發展。
但蘇摩從來沒想過。
身份制度，從頭到尾都是遊戲提出，且收到的點數全部納入囊中，一分也不供給領地。
“這不就是明搶嗎？遊戲只用了一個身份便將人類的資源沒收？”
“是的，你可以這樣理解”陳凱道：“另外，身份也不全都是遊戲在盤剝，根據每個領地的級別劃分不同，賣出去的身份多了，我們也能獲得一些特殊獎勵，雖然這些獎勵不固定，但要是能開到一件好的，其價值足以抵的上數億點”
“到了，我們進去再說吧”
指著能車前方散發著暖色燈光的小木屋，陳凱停下了話頭，笑了起來。
“這裡的精釀啤酒可是一絕，哪怕龍旗領地的那些軍長們，每次和我聯絡，最想的也還是這一口！”
推門下車，留著一撮小鬍子的中年店老板明顯是提前收到了訊息，正在門口等待。
看到眾人過來，他親切的迎了上來：“陳鎮長，各位大老，裡面請，今晚別的沒有，啤酒管飽！”
“好得很！寶金，等的就是你這句！”
興奮的在對方肩膀上拍了一把，陳凱走在前面，一行人浩浩蕩蕩往裡走去。
木屋內，在姜小魚的提前安排下，已經清場。
只是瀰漫在空氣中的酒味，以及稍顯凌亂的桌椅，倒是能讓人隱隱看出之前這裡的生意也很不錯。
順著過道往裡走，不多時，十幾人分成三個包廂坐了進去。
跟著蘇摩一個包廂的。
分別是桑田鎮陳凱，溪首縣管理者陳翼，龍口縣管理者陳界，安災縣管理者陳厚，以及天元市管理者陳正。
五人的身份地位，在初代陳氏中最高，能力也排在前列。
只是。
才剛剛坐好，啤酒小菜還沒端上來，蘇摩便迫不及待的追繼續問起來。
見他這般急切，陳凱只能感慨一聲：
“怪不得族長如此重視，有宗你這份敬業心啊，我們就自愧不如”
“不過身份這東西，說來話長，你以前沒接觸過這方面，我得和你慢慢說道”
“不急，你從頭說就行”嘴上說著不急，蘇摩眼中的迫切卻幾欲噴出。
如此，陳凱只能歪頭細想一陣，緩緩開口：
“身份，眾所周知，是廢土四年跟隨廢土版本4.0‘極限生存’一起推出的新玩法，最初只是通知了每個領地的領主徵集玩法細則和規定，直到廢土四年下旬後，才跟隨4.5版本的交易點系統正式推出”
“推出後，身份只用於劃定陣營，售價也很便宜，不管是哪個領地的身份，最多也只需要10個交易點就能購買，且購買後還需要透過領地管理者的核驗後才能生效，給新大陸上人類之間溝通，提供了很多便利”
“但誰也沒想到，廢土五年下旬，伴隨著5.0版本‘生存競爭’開啟，這東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成了一把屠刀”
“遊戲宣告：人類大領地發展太過於龐大產生了一手遮天的效果，導致小領地只能屈居於之下生存，無法開啟新的變局，所以身份開始重新界定，領地越大，發展越好，購買身份的代價便越大，反之，領地越小，身份也就越便宜，如此可以幫助小領地快速積聚人口，產生逆襲”
“並且，身份這東西不是一杆子買賣，以我們天元領地為例，每年都需要按照人口向遊戲支出一筆鉅額稅費，人口越多，繳納的越多”
“一旦稅費不能足額繳納，便會開始末位淘汰，從身份最便宜的人開始，他們會在一夜之間被遊戲強制踢出領地，導致之前購買的交易點化為烏有”
道出殘酷的現實，陳凱微微嘆氣，拿起桌上送來的啤酒喝下一大口。
人口，在眼下這個環境中，既是可口的蜂蜜，也是致命的毒藥。
招募外來人口進入領地，不是問題。
但想要養的起這些人，問題很大。
而這，也是這麼多年來，天元領地始終將常住人口控制在五十萬上下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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