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用藥了？”
陳略意外的道：“剛才凌主任不是叮囑暫時不要用嗎？”
“那位蔡主任沒有聽。”
孫婉清道：“患者已經用藥一刻鍾了。”
一刻鍾就是十五分鍾。
“我去找凌主任。”
陳略說著急匆匆的就向凌正陽的辦公室走去，門也沒敲，直接推門而入。
凌正陽正在看著患者的入院記錄和病歷，邊上站著管床的住院醫，就看到陳略推門而入，即便是凌正陽脾氣好，得了方雲賢的叮囑，對陳略器重，這會兒也有點生氣了。
“小陳，你真是沒一點規矩啊。”
凌正陽豁然起身。
“凌主任，患者用藥了。”陳略急忙道。
“什麼！”
凌正陽臉色一變，急匆匆就向外走。
透過陳略剛才的解釋，再加上這會兒的瞭解，凌正陽差不多已經有了些許判斷，剩下的就是再去看看患者的情況，確認一下。
要不是照顧到蔡國有的面子，凌正陽都不需要這麼麻煩。
沒想到就這麼會兒工夫，患者竟然已經用藥了。
聽到患者用藥了，凌正陽都來不及再考慮陳略的態度問題，一邊對住院醫說：“讓蔡主任去病房。”
說著，凌正陽急匆匆向病房趕去，陳略也跟在身後。
“什麼情況？”
看到急匆匆的凌正陽，科室的醫生護士們都有點奇怪。
陳略還跟在身後，難道真的出問題了？
眾人紛紛猜測。
要是患者真的出了問題，那可就好玩了。
先是陳略質疑，再有蔡主任執意給患者用藥，這要是出事，蔡國有的責任可就大了，並不是誤診忽視可以解釋的。
在臨床中，誤診誤治是不能避免的，要是單純的誤診誤治，醫生的責任要輕一些，畢竟這種事是沒法保證的，這樣的機制是保護醫生，也是保護患者。
如果誤診誤治醫生的責任太大，那麼醫生們還敢盡心嗎，還敢隨意治療嗎，都更加保守。
可要是是在有人提醒下，在凌正陽這位主任暫時不讓用藥的情況下，那事情就不簡單了。
往小的說是違規操作，往大的說，那就是草菅人命，說故意殺人有點嚴重了，可問題的嚴重性絕對不小，別說職業生涯了，要是患者家屬追究起來，那是要負刑事責任的。
病房，患者用過藥，這會兒正在靠著病床躺著，等會兒還要等著護士打吊瓶。
“凌主任！”
患者和患者家屬也見過凌正陽一次，知道凌正陽是科室主任。
“躺著吧，我看看情況。”
凌正陽在病床邊上坐下，一邊觀察患者，一邊給患者診脈。
早上患者剛來的時候，凌正陽是見過患者，不過因為患者交給了蔡國有負責，凌正陽也沒有過多關注，蔡國有也是主任醫師，職務不同，職稱一樣，凌正陽也不能干涉太多，除非是會診。
醫院醫生各負其職，各負其責，除非棘手的患者，負責的主治醫生把握不大，一起會診，要不然一般不會互相干預，科主任事情也多，不可能每一位患者都照顧到。
“脈弦而澀。”
凌正陽感受著患者的脈象，從脈象上看，患者確實屬於陰虛鼓脹，陳略說的不錯。
凌正陽診過脈，又看了患者的舌苔，舌邊有紫斑，從舌苔來看，確實也有瘀血見證，再加上患者的症狀，如果只是考慮血瘀和陰虛，用桃仁四物湯加減倒也不完全沒道理。
透過現代醫學研究，桃紅四物湯在臨床上具有擴張血管、抗炎、抗疲勞、抗休克、調節免疫功能、降脂、補充微量元素、抗過敏等作用，針對患者的病症，臨床上使用的範圍也比較廣。
凌正陽倒也明白為什麼蔡國有給患者用桃仁四物湯了。
正是所謂的現代醫學研究，所謂的現代醫學對中醫藥和中醫藥方劑的研究，真的是讓人一言難盡。
在一些病症上，確實是有效果，可脫離了中醫辨證基礎，不考慮藥物的偏性，是很容易出問題的，正如陳略剛才說的，桃仁四物湯活血化瘀，而陰虛鼓脹在臨床上本就容易出血。
無論是陰虛鼓脹容易出血，還是桃仁四物湯活血化瘀，這兩點都是基於中醫方面，蔡國有卻完全忽視了。
作為主任醫師，尚且如此，其他醫生可想而知。
“凌主任！”
凌正陽剛剛檢查過，蔡國有就到了，而且臉色很難看。
什麼意思？
凌正陽喊他來什麼意思？
相信陳略，不相信他？
一時間，蔡國有的火氣再次上來了，要不是凌正陽是科主任，蔡國有可能已經罵娘了。
“走吧，出去說。”
凌正陽向病房外面走去，蔡國有和陳略都跟在身後，一起到了凌正陽的辦公室。
“蔡國有！”
進了辦公室，凌正陽就一拍辦公桌，厲喝一聲。
“我特意叮囑，讓你暫緩用藥，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嗎？”
蔡國有原本一肚子火，卻被被凌正陽嚇了一跳。
“凌主任，您相信陳略這麼一位還沒畢業的醫學生，不相信我？”
蔡國有難以置信。
“不是相信誰不相信誰的問題，是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的問題。”
凌正陽怒聲道：“而且我剛剛從病房過來，你的方劑確實不夠穩妥，有出血風險，一旦患者出血，你當如何自處？”
“怎麼會？”
蔡國有道：“患者有血瘀，我用藥紅四物湯，針對陰虛鼓脹，完全對症。”
說著蔡國有又急忙解釋：“桃紅四物湯確實有活血化瘀的功效，針對的就是患者的血瘀，雖然有可能有出血風險，可臨床用藥本就是有風險的。”
“完全可以避免，為什麼要冒風險？”
凌正陽道：“針對患者的情況，盡量少用活血化瘀之藥，先從陰虛鼓脹著手，完全可以避免，血瘀見證並不是主證，也不是造成患者鼓脹的主要因素，你當了這麼多年醫生，這點道理都不懂？”
蔡國有被凌正陽罵的一時間沒有脾氣。
如果這話是陳略說，蔡國有一句話都聽不進去，可凌正陽說，他就不能不當回事了。
同為主任醫師，蔡國有年輕一些，資歷淺一些，更主要的是，凌正陽退休之後誰當科主任，凌正陽的因素也很重要。
一般科主任退休，大都不會摻和科室的人事變化，也有科主任會推薦自己喜歡看好的副主任，那就要看老主任的心情了。
所以蔡國有是一點也不想得罪凌正陽。
“凌主任，這會兒咱們還是想想辦法吧。”
陳略提醒道：“萬一出血。”
“患者已經用藥了，而且以患者的情況，也經不起折騰，現在只能祈禱不會有出血的風險。”
凌正陽嘆了口氣，然後看向蔡國有：“如果患者出血出現危象，搶救不過來，蔡國有你是要負刑事責任的。”
那會兒凌正陽叮囑暫緩用藥，陳略說方劑有問題，科室不少醫生都在，患者家屬要是打聽，肯定是能打聽出來的。
按照上下級許可權，凌正陽說了暫緩，蔡國有執意用藥，這就是違規操作。
一時間，蔡國有的臉色都有點變了。
之前他完全沒考慮這方面，剛才凌正陽提醒，蔡國有也覺得哪怕有機率，可機率不大。
然而等凌正陽說出負刑事責任，蔡國有的臉色就變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萬一患者有個好歹，要是搶救不過來，他別說當科主任了，什麼也沒有了。
“還有辦法嗎？”
陳略也在心中問孫婉清。
“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孫婉清道：“如果不出血，這會兒採取方案反而有點風險，如果出血，到時候很有可能來不及。”
陳略：“.......”
孫婉清道：“最難最複雜的就是辨證，因為你無法判斷病情的走向。”
如果是正常用藥醫生大概能判斷，可要是用錯了藥，什麼可能都有，像這一次，蔡國有的方子有風險，可也並非絕對，陳略那會兒也只是想把風險扼殺在搖籃裡。
患者已經用藥了，剛才凌正陽檢查的時候藥效還沒有完全起作用，暫時沒什麼異常，這會兒沒辦法對症用藥，畢竟用藥也要根據症狀脈象來說。
可一旦脈象症狀變化，就說明起了作用，這時候可能就來不及了。
“你就祈禱患者沒事吧。”
凌正陽看了一眼蔡國有。
“凌主任！”
凌正陽的話音剛剛落下，就有醫生急匆匆的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凌主任，蔡主任，6號床患者突然出現鼻衄。”
凌正陽聞言，下意識一拍辦公桌，急匆匆向外走去，蔡國有則雙腿一軟，差點坐到了地上，踉蹌著跟了上去，陳略也緊跟其後。
來到病房，患者正在流鼻血，邊上管床的住院醫和護士正在幫忙，可始終止不住，血已經染紅了被子和床單。
“凌主任，蔡主任。”
患者家屬急忙道：“怎麼會，怎麼會突然這樣子。”
看著患者止不住的鼻血，蔡國有臉色蒼白，一時間六神無主，出血了，竟然真的出血了。
作為醫生，蔡國有很清楚，鼻衄可能只是症狀之一，最危險的可能是內出血，再加上患者的肝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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