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建國正把自己胖乎乎的那堆肉，堆在沙發上，手裡拿著報紙。
馬上就要下班了，他有這麼個下班前用瀏覽報紙打發時間的習慣。
“鄉長，不打攪您吧？”馬冬在敲門得到允許後，一進門便點頭哈腰。
牛建國抬起頭：“沒有事兒，小馬。有事兒嗎？”還沒等對方搭腔，他接著說，“小馬，你送給我的茶葉不錯啊！”
在牛建國的示意下，馬冬坐到了沙發上：“鄉長，這個季節喝點武夷巖茶好，暖胃養生。”
馬冬都不用學《溜鬚傳》《馬屁經》，送禮這門學問他比任何人研究的都透。
知道佟大胖子喜歡寫字，便送了些和書法有關的東西；知道牛建國願意喝茶，便送來了上等好茶。
投其所好，是其與生俱來的本領。
“哦，小馬，找我有什麼事嗎？”
“鄉長，春節馬上就要到了，佟書記讓我張羅一個書法繪畫展，我考慮佟書記喜歡書法，一定會有作品參展。”
“豐富機關的業餘文化生活，老佟這個想法不錯嘛！”牛建國的目光又停在了報紙上。
馬冬感覺到了牛建國的話，說得是不痛不癢，便說：“領導參與，會激發廣大職工的積極性。您的工作比佟書記具體，可以說是日理萬機，如果您要是參加這個活動，所起的作用不見得比佟書記小啊。”
牛建國一聽這話，抬起了頭。
馬冬的一番表述，在他聽來是對他這個鄉長的褒獎。
非常順耳。
馬冬微微上前一步：“您的工作有目共睹，您可以在百忙之中抽些時間，於近日去外面拍拍照，可以拍人物也可以拍風景。屆時，我把展覽可以拓展為‘洪福鄉黨政機關員工書法繪畫攝影展。’您覺得妥當嗎？”
作為鄉政府的·一·把·手，牛建國一切都不願意落在黨委一·把·手佟大胖子的後面。
佟大胖子沒事兒就願意拿書法炫耀，牛建國看不慣卻也少不了恭維。
其實，他在審批這個展覽的使用經費時，就有不同意的想法，但是，佟大胖子的意見就是決定性意見，他又不能不去執行。
馬冬的建議，讓他這個既不會書法也不會繪畫的人，有了與佟大胖子比肩的機會。
照相，誰不會？
“這個想法很好嘛！小馬，我這幾天就去創作幾幅攝影作品。”
官場中人永遠有一種奴相，“跟著領導走，啥毛病也沒有”，是這些人的普遍心態。
馬冬更是深諳此道。
他沒有再去找鄉政府各個部門的人，請求他們參加春節前夕將要舉辦的“書法繪畫攝影展”，而是把佟大胖子和牛建國都準備作品參展的訊息，散發了出去。
這一回，輪到那些人來主動找他了。
這個問，硬筆書法行不行；那個說，我還真有幾張反映民生的照片。
男的說，水平高不高無所謂，重在參與嘛；女的講，豐富鄉政府機關的業餘文化生活，女同胞也應該責無旁貸。
馬冬心裡頭高興，臉上卻一臉嚴肅地說，廣泛參與是應該的，但是也要保證作品的質量，尤其是思想性和藝術性要完美統一，歡迎大家送來作品，可是要進行篩選後才能參展。他越這樣說，那幫人越擔心自己的作品被篩選掉，這正是馬冬想要得到的效果。
說心裡話，馬冬嘴上說要對參賽作品進行篩選，實際上他擔心作品的數量太少，況且還沒有哪個單位搞這種展覽不需要篩選作品的，只是洪福鄉頭一次舉辦這種活動，沒人明白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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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數著想來參與的鄉政府各部門的報名數量，到現在還不到二十人。即便是每人拿兩件作品參展，也還不到四十件，做為展廳的會議室的一面牆上都掛不滿，到時候展廳之內空空如也的話，馬冬的臉可就丟大了。
馬冬便給洪福中心小學校的齊校長打了個電話，說明了情況。
齊校長說，現在學校正在放寒假，大部分老師家都在市裡住，她自己也在外地度假，要等春節以後才能回來。
齊校長建議他去學校找看門的李大爺，問一下教音樂的趙蘭老師家具體地點，因為趙老師家是洪福鄉的，而且她還喜歡畫畫寫字什麼的。
學校的看門李老頭很熱情，他向找上門的馬冬大體上介紹了一下趙蘭的情況。然後說：“趙蘭下禮拜會來學校取個郵件，但是具體哪天可不一定，郵件到時，我會電話通知她。”
一聽說趙蘭是一個教唱歌的年輕女老師，馬冬在猜想著她的形象：窈窕的身姿，大大的眼睛，關鍵的部位……
唉！今天才是週五，要見到她還得等幾天。
“大爺，一般情況下，郵件是什麼時間到？哦，我指的是上午還是下午。”
“咱們這個地方離市裡比較遠，郵件一般都是下午才到，下午三點前肯定到了。”
“謝謝大爺！”馬冬道了謝謝，轉身離開。
當他走到一戶農家門前的時候，看到了農家大門上掛的一塊木牌，上面用紅色油漆寫著：農家笨雞蛋。
馬冬走了進去，不一會兒，他拎著一籃子紅皮雞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