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位重要的醫生今天上午會過來參與研究，第一批人員到的差不多了，我們需要進入夢境去親眼觀察黃色真菌的寄生情況，你上次拿出來的那種能夠讓周圍所有人都進入夢境的蠟燭還有嗎？”
牛長壽轉而說道：“當然，那種珍貴的蠟燭，我們不會讓你白白浪費的，因為這對研究非常重要，所以我才厚著臉皮找你商量一下，你想要什麼樣的補償，我會和上面申請滿足你。”
夏仁點點頭，露出沉思狀。
冥燭對於過去的他確實昂貴，畢竟兌換一根就需要兩百成就點，而費盡心思封存一個一類感染體才給五十。
當初成就點就跟他的命一樣，誰會隨隨便便去拿自己的陽壽去兌換一個去別人夢裡玩玩的無聊機會？
但是不久前剛剛經歷了那場戰鬥，端了整個異派老巢，吸收了絕大部分異派成員的魔力之後，夏仁可謂是一夜暴富，現在系統頁面顯示他的成就點餘額超過十萬，兩百成就點對他來說已經不算什麼了。
他思索幾秒，還是決定放棄掉這個敲詐超人協會一筆的機會，主要是現階段的自己，確實沒有太多需要。
“補償的話，如果後面有異派或者魔典的訊息，記得通知我一下就好了。”
“這個沒問題。”牛長壽爽快答應。
“對了。”
說完，夏仁又想起什麼，繼續說道：“木星市那裡，我還有一個姐姐，她現在應該還沒有工作，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們能夠隱秘地為她提供一份輕鬆的工作，但是千萬不能讓她有機會接觸到任何和汙染有關的事情。”
夏秋冬一直是夏仁牽掛，以前他沒辦法信任基金會，所以故意一次也沒提到姐姐，以免表現出在意的模樣，會被人當做軟肋來要挾自己。
相比較基金會神神秘秘的風格，超人協會對普通人顯然要更加友好一些，自從瘟疫頻繁爆發以後，夏仁愈發擔憂姐姐的安危，因此才終於決定，要為姐姐尋求一個安全的庇護之所。
牛長壽聽出了這句話的份量，表情正經了一些，承諾道：“仁兄放心，這件事就交給我了。”
秦芸看了夏仁一眼，雖然很早就知道他還有一個姐姐，兩人關係也很好，但是自己還從未見過對方。
不過她也知道夏仁原本的身份已經死亡，而且現在正不斷被捲進各種危險的旋渦，如果再次出現在曾經熟悉的人面前，未必是一件好事。
略顯嚴肅的話題結束，夏仁環顧一圈人流越來越多的大廳，想起昨天晚上遇見的那個老人，問道：“你知不知道一個臉上有穿刺傷疤，年齡大約有五六十歲，看起來很有威嚴的老頭，昨天晚上來的隔離區。”
“臉上有穿刺傷疤？”
牛長壽重複了一遍，哦了一聲，說道：“你說的那個人，長相應該有典型的西洲地域特徵吧，金髮碧眼，身材還很壯實。他是西洲醫療協會的副會長，名叫霍布斯.傑諾。這次之所以過來，主要是根據我們的需要，隨時調配資源，比如研發出了能夠治療瘟疫的疫苗，他就要第一時間協調各大醫藥廠商，立即開始準備生產。”
一個州的醫療協會副會長，權利挺大，但是昨晚來的時候倒是很低調。
夏仁想了想，問道：“他是普通人嗎？”
“是的。”牛長壽肯定道。
“畢竟是超人協會面向公眾，對外施加影響力的關鍵人物之一，霍布斯.傑諾雖然享受著協會的特殊關照，但他本人依舊是普通人。你怎麼突然問起他了？”
“沒什麼。”夏仁搖搖頭。
超人協會也不是傻子，霍布斯.傑諾身份如此重要，如果他真有什麼異常，也肯定輪不到自己發現。
那麼昨晚嗅到的異味，或許來自載他過來的那位司機？
這個問題註定沒有結果，夏仁決定不再去想。
九點多的時候，牛長壽又來找夏仁，並告訴他那名醫生即將到來。
幾人一起來到隔離區門口，卻發現門口已經圍滿了人，一眼望過去，全是攢動的人頭。
研究員們在熱烈討論著什麼，興致高昂，顯得非常激動，人群裡還有不少昨晚或者今天凌晨趕來的醫生，目光中也都充滿了期待。
他們不時望向公路盡頭，彷彿一群等待著偶像來臨的狂熱粉絲。
“等下要來的醫生是什麼來頭？”
夏仁驚訝問道。
“什麼來頭什麼來頭？”
被秦芸抱在懷裡莉莉重複說道，顯然小家夥也很好奇。
借宿在陸怡體內的答願鏡語氣不屑：“哼，一群愚蠢的凡人。”
莉莉大概是覺得這句話很有趣，也重複道：
“魚唇的凡人！”
秦芸順著眾人的目光向著公路盡頭看了幾眼。
牛長壽正要解釋，發現人群忽然騷動了起來。
遠處的道路上，開過來一輛五菱宏光改的靈車，四個車胎有三個都氣壓不足的樣子，車牌上還蓋著一層灰，前保險槓槓搖搖晃晃的，看著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左邊的推拉車門不知道是沒有關嚴還是壞了，跑起來吱呀吱呀地亂響。
騷動聲漸漸停止，原本激動的眾人，慢慢安靜下來。
眾人的目光聚焦在靈車上，眼睜睜地看著對方在隔離區門口緩緩停下。
然後前面的車門開啟，從車上下來兩個胖乎乎的壯漢，看到這麼多人在門口等著，顯然很是詫異。
大概是幾十道目光帶給了他們沉重的壓力，兩人麻溜地跑到車後面，開啟後備箱，用擔架從上面抬下來一個人，扔到眾人面前的空地上，其中一個胖子伸手說道：“講好的六十塊錢。”
擔架上那人眨了眨眼睛，費勁張開嘴，朝著眾人歪了歪，含糊不清地說道：“找他們要。”
兩個胖子瞅了瞅沉默的眾人，心裡有些發憷，錢也不要了，擔架也顧不上拿，直接上車一個飄移掉頭離開。
大概是前後的反差有點大，門前人群中的氣氛有些詭異。
夏仁覺得那人有些熟悉，走過去蹲在擔架旁，認真地看了兩眼，疑惑說道：“廖醫生？”
沒錯，這個看起來渾身癱瘓，被靈車拉來的人，竟然是曾經治療過自己的基金會S級調查員。
只是，他怎麼會以這種悽慘的樣子趕過來，夏仁上下掃了他一眼，發現並沒有明顯的外傷。
直到這時，凝固的人群才反應過來，一個禿頂的研究人員有些不可置信地說道：“真，真是廖醫生？”
廖醫生眼睛眨了眨，表示確實是自己。
又一人問道：“可是……您怎麼會變成這樣？”
廖醫生努力張開嘴唇，吐字不清地說道：“路上我一時興起，試了一種新藥，然後就癱了。”
“那您的陪同人員……”
“我是最後一個試毒的。”
廖醫生表情並沒有多少愧疚樣子，反而似乎對於自己戰績很是自豪。
癱瘓的人，肯定是不能再參與研究了。
在眾人失落之際，廖醫生又說道：
“但是我已經研究出來瞭解藥，過一個小時就能痊癒。”
人群寂靜了一秒。
忽然。
“ohhhhhhhhhh——”
研究員和醫師們全部歡呼起來，他們神情狂熱地抬起廖醫生的擔架，就像是虎鯨甩海豹一樣，將他拋了起來。
“廖醫生，永遠滴神！”
“廖醫生！廖醫生！廖醫生！”
人群高抬著廖醫生，像是一群狂信徒抬著貴重的祭品，將要虔誠地先給他們偉大的神明一樣，浩浩蕩蕩地進了隔離區。
夏仁幾人站在原地，完全無法理解這種場面。
“廖醫生他，原來魅力這麼大的嗎？”
夏仁愣愣地望著人群的背影，想起在基金會見到對方時，完全看不出來哪裡特殊啊。
“這個原因，咳咳，有些複雜。”
牛長壽咳嗽兩下，眼神看了看秦芸她們，似乎有些尷尬。
秦芸不解地目光回望過去，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有這種反應。
答願鏡對這方面則比較敏銳，毫不客氣地說道：“不會是跟男人那汙穢的東西有關吧？”
“？”
夏仁疑惑更甚了。
牛長壽也不賣關子了，直接說道：“其實是跟廖醫生攜帶的一件收容物有關，名字叫【百分百安全小雨傘】，是由一家普通避孕套廠商生產出來一批產品，號稱避孕率能夠達到百分之一百，當然，這種宣傳一看就很假，因為沒有任何一個廠商能夠達到這種程度。但實際上，那個品牌的其中某天生產處來的那批產品竟然真的能夠達到宣傳效果，甚至比宣傳還要誇張無數倍。”
“不僅僅是精子和常見的性病，甚至也不需要真的使用，【百分百安全小雨傘】的攜帶者就能夠直接抵抗所有能夠對攜帶者本身造成傷害的病菌和病毒。”
“不過等到基金會發現異常的時候，【百分百安全小雨傘】基本已經全是被使用報廢，僅剩唯一的孤品，一直被廖醫生帶著，他經常需要進行各種藥物試驗，因此特別需要這件收容物。”
“但一開始每人知道【百分百安全小雨傘】有副作用，一般人跟其攜帶者在近距離內待的時間如果比較長，就會陷入對其狂熱的崇拜和敬仰之中，認為攜帶者性能力……嗯……無與倫比，而現在聚集在隔離區的人，基本都是汙染醫學方面的佼佼者，自然都和行業頂尖的廖醫生相處過不短的時間。”
“而這個副作用，正好是之後才被發現的，所以，咳咳……”
夏仁默默聽完，再次看向人群背影，以及被他們抬起來的廖醫生，忽然有些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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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自己當初醒來看到的那個避孕套，竟然是個收容物，自己還差點因此誤會對方，沒想到背後竟然有這層原因。
“好可怕。”
秦芸拍拍胸口說。
“可怕可怕！”
莉莉不明所以地跟著嚷嚷。
小鏡鏡毫不顧忌：“這麼說，那些人都是想找廖醫生擊劍吧？”
牛長壽放低聲音：“可以這麼理解，不過只要廖醫生不在這裡，大家就都會恢復正常。”
秦芸胳膊肘碰了碰夏仁，小聲說道：“你以後距離廖醫生遠一點。”
夏仁嗯了一聲，深表同意。
“咱們也進去吧，上午應該不會再來什麼關鍵的人了。”
牛長壽和夏仁他們一起回到了隔離區。
夏仁對廖醫生其實並不瞭解，牛長壽便給他解釋了一下。
在加入基金會以前，廖醫生便已經在醫學界享受盛名，是藥物研發方面的頂尖人物，但其實他的研究成果大多都依賴於他偶然獲得的汙染能力，即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改變物質的分子結構，使其具有獨特的性質和作用。
他發明的某種生物鹼直到現在還被當做麻醉劑在臨床醫療方面得到廣泛應用，在基金會發現異常並找到廖醫生的時候，他果斷同意加入，並且依靠著自己的能力，直接擁有A級許可權，後來晉升到S級。
超人協會一直想要挖人，因為廖醫生的能力，加上他本身具有專業知識，兩方面加在一起，在汙染醫學方面簡直是BUG般的存在，不過雖然挖人不成功，廖醫生還是會經常被邀請參與超人協會的汙染研究，其實也沒什麼差別。
因為廖醫生還在癱瘓當中，進入夢境的計劃只能往後拖延。
事實上，廖醫生癱瘓恢復所需要的時間，要比他自己說的要長不少。
等到將近中午的時候，廖醫生才終於完全恢復，牛長壽立即將夏仁叫了過來。
近百平的會議室，此時站滿了人。
為了讓所有人能夠看到冥燭的光芒，大家成圓環狀圍在一起，最前排的人蹲著，其次是坐著，然後站著，再後面的人站在桌子上，還有的索性直接掛在天花板上，場面看起來異常詭異。
牛長壽和廖醫生等人在最中間。
他們面前擺放著一張桌子，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桌子另一邊的夏仁。
在眾人的注視下，夏仁將手伸到身後，然後抽出一根通體綠色的蠟燭。
蠟燭的造型和外面市面上賣的並無明顯區別，食指粗細的圓柱形的燭身和一個同樣蠟質的底座就像是工廠批量生產的製品，只有顏色比較罕見和古怪。
夏仁將冥燭擺放在桌子中央，眼神中帶著一絲追憶，緩緩說道：“這是我曾經躲避舊神的追殺，導致墮入無盡深淵，幸好深淵中一個白胡子的老爺爺救了我，並且給了我蠟燭，告訴我文明所在之處，火亦生生不息，我於是跟隨燭光的指引，走出了深淵。這蠟燭世上只有三根，我自己用掉一根，上次在東浦市用掉一根，剩下這根，是世間唯一了。”
他說著，嘆了口氣，輕輕撫摸著蠟燭，像是撫摸情人的肌膚那樣，眼神中幾分溫柔，幾分感傷，幾分慷慨奉獻的大義凜然。
“如此珍貴的東西，他竟願意拿出來為醫學研究做出貢獻……”
正道的光，灑進了在場所有人心裡，大家都被他無私的精神所感動，有些心思敏感的，甚至直接淚目。
喂喂，上次不還說是墜崖撿的嗎？這次怎麼又冒出來一個老爺爺？
牛長壽不想戳穿夏仁，只能擠眉弄眼地提醒他，戲演過了，趕緊開始。
夏仁輕輕擦拭了一下眼角並不存在的淚水，打了個響指。
“嗤！”
小小的火苗燃燒起來，會議室的燈光也在同時關閉。
昏暗的房間裡，幽綠色的光芒，映照在每個人的臉上。
一群人圍了幾圈，目光緊緊盯著那叢微弱的火焰，場面看起來就像是異教徒們聚集在一起，舉行某種邪惡的獻祭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