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田長官指的是異能特務科作戰總指揮, 種田山頭火。
這位長官是坂口安吾在異能特務科的直屬上司, 同時在異能特務科有著極高的話語權。
所以坂口安吾在得知風間和川在橫濱的訊息後立刻把這件事上報給了對方, 想請示究竟要怎麼應對。
風間和川的事確實棘手。
異能特務科對他進行通緝時所使用的罪名雖然是“涉嫌刺殺異能特務科局長”,但其實直到現在, 異能特務科這邊也沒能掌握任何能證明兇手是風間和川的證據。
局長被刺殺的案件撲朔迷離, 那名膽大包天兇手像是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一般, 沒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事實上, 連坂口安吾也不清楚殺死對方的兇手究竟是不是風間和川。
只不過在坂口安吾看來,或許正是因為找不到任何證據,異能特務科內部才更確信這件事是風間和川所為。
畢竟在這麼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刺殺局長,還能全身而退、不留任何線索——這種難如登天、宛如魔術一般的殺人手法, 似乎只有風間和川才能完成。
“因為只有你能做到, 所以你就是兇手。”
這聽起來蠻不講理,簡直是強盜邏輯,實在不像是一個政府機構該有的判斷,但坂口安吾也能夠理解那些人的想法。
畢竟異能特務科經常會遇到涉及非自然力量的案件, 並非所有案件都能依靠常規手段解決。
而風間和川的異能力, 也確實太過可怕了。
風間和川被人稱為“占星術師”並不是因為他擁有出色的占卜才能, 而是因為他所持有的異能力[占星魔術]。
和字面意義不同,[占星魔術]並不是能夠透過占卜預測未來的能力, 而是能夠對未來進行選擇的異能。
對任何沒發生的事而言, 未來都有無限可能。
但風間和川的異能力卻能操縱未來的走向。只要他想,命運就會讓事件以出其不意的方式走向他預定的軌跡。
一切既是偶然,又是必然。
相比“異能”, 這更像是由神明編排出的劇目,對世人而言無異於華麗的魔術。
讓人目眩神迷,又忍不住心生恐懼。
因此,早在異能特務科局長將風間和川帶進異能特務科時,判定風間和川是“特級危險異能力者”的稽核就迅速透過。
如果不是局長不顧抗議將他任命為局長助理,風間和川早就被政府找理由監丨禁了。
而直到現在,異能特務科內也仍舊沒有關於風間和川異能的詳盡情報。
唯一知道的就是[占星魔術]只能改變人這一物件周邊的命運,發動的前提是知道對方的出生日期。
此外,這種異能對命運的影響力與風間和川對目標的瞭解程度有關,並且擁有上限。
但所謂的“瞭解”具體都包括什麼,上限最高又能達到什麼程度,他們一概不知。
就連唯一之情的局長也已經死在了之前的刺殺裡(那些認為風間和川是兇手的人猜測風間和川殺死局長的目的就是為了隱藏自身的異能情報)。
總而言之,風間和川的事剪不斷理還亂。
如果他回橫濱的事被那部分視他如洪水猛獸的人知道了,肯定會想盡辦法將他拘捕入獄。
可真要論罪,他們目前能找的理由也就只有“擔任異能特務科局長期間失蹤,擅離職守”這一項。
坂口安吾找到種田山頭火的目的是想請示對方這次該直接以雷霆手段制服風間和川,還是將這件事扔給其他人處理。
風間和川畢竟是個被通緝的特級危險異能力者,總不能就這麼放任他在橫濱生活。
結果沒想到的是,種田山頭火給出的答覆卻是隱瞞這件事。
坂口安吾聽到這個命令的時候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但種田山頭火卻像是真的對風間和川的事十分放心,甚至還派了坂口安吾過來“問候”對方。
坂口安吾實在不理解種田山頭火為什麼會對風間和川有這種奇怪的信任,事實上,他同樣不理解當年局長的行為。
但他不會對種田山頭火的命令有任何質疑,在他看來對方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縱然不解,也安然接受了命令。
“種田先生嗎?他最近身體還好嗎?”占星術師笑著問。
“是,一切都好。”坂口安吾答,“只是種田長官最近有別的事情要處理,暫時沒有機會和您見面。”
風間和川既沒有問異能特務科對他的態度,也沒問他來這裡的目的。
這讓他們的聊天內容聽起來就像是故友敘舊一樣,坂口安吾的心情有些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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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有別的事跟我說嗎?”
“是……前些天,有三個境外組織對一個名叫中島敦的少年發起了懸賞,而他們的目的是‘書’。雖然暫時還沒查清這些組織的動向,但他們肯定很快就會進入橫濱,展開行動。”
坂口安吾頓了頓,看向風間和川:“種田長官託我拜託您,在必要的時候,請協助武裝偵探社阻止他們。”
“……”
聞言,風間和川露出絲詫異的神情,停頓了幾秒才:“居然會要求我這個通緝犯繼續為政府做事,不愧是種田先生。”
青年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和坂口安吾對視,似笑非笑道:“既然你現在一個人前來,那種田先生應該是下了命令要隱瞞我的行蹤吧?
“難道你們就不擔心我其實和那些人是一夥的?叛逃出異能特務科的我會和犯罪組織聯手可是再正常不過了。而種田先生現在居然想拜託我去對付他們?——坂口君,你不認為你上司做出這樣的決定很奇怪嗎?”
他語調輕和,但卻給人一種莫大的壓力。
坂口安吾額角流下幾滴冷汗,用手推了推眼鏡,答:“這是種田長官的指示,我相信他的判斷。”
“是嗎?”
占星術師對這個回答興致缺缺,而後開口,“這件事我會考慮的。”
坂口安吾來這裡其實也只是和風間和川碰下頭,做一次確認。
在轉達完種田山頭火的話後就沒有留在這裡的必要了。
他說完告辭、起身後,又想到了一件事:“對了,風間君。有一件事種田長官認為您還是知道比較好。”
“嗯?”風間和川看他。
坂口安吾:“三年前,異能特務科內關於您的檔案被人盜走過一次。異能特務科沒能調查出犯人的身份,但他的目的很可能和您的異能力有關,請務必多加小心。”
送走坂口安吾,風間和川起身站到落地窗前,眺望著遠處一望無際的海岸。
三年前被偷走的檔案……再加上這次的“邀請”。事情好像越來越有趣了。
半晌,青年回過頭準備找點事做,卻看到熟悉的三花貓蹲坐在寫字檯上,琉璃般的貓瞳正一眨不眨地注視著他。
風間和川愣了一下,走到貓面前,把它抱起來,抱怨道:“夏目老師,您可沒有告訴我太宰治加入武裝偵探社了啊?”
三花貓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並沒有理會這個問題。
沒得到答覆風間和川也不惱,只是笑著靠在寫字檯邊,漫不經心地把玩著那副塔羅牌。
雖然從坂口安吾口中得知了太宰治加入武裝偵探社的原因,但這件事在他看來還是有些匪夷所思。
太宰治是個天生的黑手黨,他尋找不到生命的價值,所以也無法感受到生的喜悅。
這樣的人,身在黑暗,也註定要溺死在其中。
按風間和川的預計,太宰治即使脫離港口黑手黨,這一點也不會有絲毫改變——但對方居然加入了武裝偵探社。
這就好比是一條下墜的直線忽然產生了轉折。
預料之外的事總是讓人感到新奇且厭惡。
占星術師面無表情著窗外的景色。
“過去”可不是什麼輕易就能割捨掉的東西。
即使離開港口黑手黨,那些銘刻在太宰治骨血中的暗面也不可能消失。
這就足夠了。
不知過了多久,占星術師站起身,悠然道:“以黑暗作為開端的人生只能終結於黑暗。這對他而言是最好的結局——夏目老師,您認為呢?”
蹲坐在他面前的夏目老師起身,發出幾聲不滿的氣音,而後轉身跑走了。
風間和川無奈地攤開手:“老師,過於理想化可是不好的哦?”
他正想接著向對方深入解釋這件事,事務所的門被人推開了。
一個穿著校服的女生走進門,怯生生道:“那個,風間老師,我是上次的——”
她抬起頭看向眼前的占星術師,神色間有些不安。畢竟她向來沒什麼存在感,在學校也時常被人無視,實在擔心這位占卜師會忘記她上次來這裡占卜的事。
但沒等她再努力介紹自己,眼前的占星術師先開口了:“我記得你。”
青年笑著問:“生日在六月十九日,是嗎?”
這是前幾天那位來事務所找他做占卜,還和太宰治同一天生日的高中生。
對方當時說自己晚上經常做噩夢,有時還會產生幻覺,因為喝安眠藥也沒有絲毫改善,就病急亂投醫似的來到了占星事務所,希望透過占卜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
“是!”女生驚喜道。
“風間先生,上次來這裡占卜之後,我按照您的建議去做,昨天情況馬上就好轉了不少……但是,夜裡睡覺的時候,我聽到了奇怪的腳步聲音。
“我很害怕……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覺,就偷偷起床從門縫往客廳看了一眼,結果……我看到了一個怪物。”
似乎就連回憶也讓少女十分恐懼,她努力平復著心情接著道:“那個生物比人要高大很多。全身上下都是白色的……而且還在發光,就和外星人一樣。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就躲回床上,用被子矇住頭。後來它好像進了臥室……我嚇得不敢說話。然後後來聲音就消失了。
“……抱歉,風間先生。這聽起來太奇怪了,但是那是真的!我真的看到了。”
怪物,幻覺……
因為上次占卜時就有過交談,風間和川沒有思考很久。
占星術師笑著對眼前的小姑娘道:“不用擔心。按照之前的占卜,等到明天,所有的事情都會解決。”
女生驚訝中帶著欣喜:“真的嗎?!”
風間和川安撫道:“嗯,當然是真的。”
這是謊話。
他並沒有占卜出這樣的資訊。
這位高中生最近遭遇的異常卻和運勢無關,只是不小心被捲入了一起案件而已。
但想解決這件事還是很簡單的。
反正明天也要去武裝偵探社,到時候就拜託他們把這件事解決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