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下了一整夜。
聞星澤回到人魚家長在洛杉磯購置的住宅, 這是一棟臨海的小三層別墅，有一間木質閣樓，在天晴時可以直接透過玻璃天頂看見星空。
聞星澤來不及多欣賞, 脫了鞋急匆匆就地而坐，他的膝上型電腦和平板, 拿了塊白板寫寫畫畫。
——他把這一年來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整理了出來, 按照時間軸記錄在思維導圖上，而這其中最讓他在意的是龍族家長曾經提到過的‘隱藏結局’。
《荒蕪：王之覺醒》介面上說，反向養崽功能的下線是因為達成普通結局, 普通結局很容易理解, 就是最初說的“幫助崽崽改變命運”, 那隱藏結局呢？
這也許是一個關鍵。
“還有……神域，謝謝。”
聞星澤在白板上寫下幾個詞語，然後抬頭對管家道了聲謝。
洛杉磯住宅的管家微笑著搖搖頭, 他給聞星澤倒了熱牛奶, 送了毯子和應急的小夜燈, 就點著燈回自己房間去了，不再擾這位小主人。
夜已經很深了, 因為暴雨而中斷的全城電纜正在搶修，聞星澤坐在昏暗的閣樓, 雨聲淅瀝。
聞星澤將視線重新投回白板, 那上面已經寫著：
【神域】【八大種族濾鏡】【銀色小鳥】。
這是聞星澤目前能想到的線索，或者說疑點。
《崽崽養成計劃》的隱藏任務是靠點亮旅行地圖，而在系統下線之前，旅行地圖唯一一塊未被點亮的地方就叫“神域”。
“地球沒有這個地方，”聞星澤自言自語道，“我可以確定, 平行宇宙也沒有。”
聞星澤在玩《荒蕪：王之覺醒》時有個任務就是開疆擴土，他對整個宇宙的地圖都瞭如指掌，並沒有一個叫做‘神域’的區域。
從名字上猜想，神域，神之領域……好像與宇宙一傳說裡的‘神’有著莫大的聯絡。但神已經消失許多年了。
‘神無所不能，神包容萬物，神擁有永生與無盡的孤獨。只有最聖潔的青尾人魚才有資格為神詠唱聖歌，而羽族是神的使者。’
‘每當人間與神界通道之時，神懲也會降臨世界。’
‘在宇宙紀元始的數萬年前，在一次洪災的神懲之後，神不忍心看世人因懲戒而受苦，親自斷絕了人世通往神之領域的道路。但道路斷絕後，人間又再次迎來了懲戒……’
這是聞星澤在《荒蕪》資料卡里看到過的一段話，因為時間有久遠，細節可能模糊了，但總體就是這個意思。當時他只以為這是沒麼作用的神秘氛圍渲染罷了，此時才發現，每一句都可能是真的。神真的存在。
他要去往神域。
聞星澤可以確定這件事，“隱藏任務”存在的目的就是暗示他們一定要去神域，而關鍵則是怎麼去、用什麼途徑去。
“……”這就是聞星澤所知道的一切了，再多的線索也無法尋找，聞星澤只好暫先轉移目標。
第二個疑點則是……
“《荒蕪》說八大種族的濾鏡都已經開啟，可以正常使用，但是羽族濾鏡明明還沒有啟過。”
羽族並不居住在繆斯的任何一個星球，而是居住在遙遠的、懸浮的天空城中，是全繆斯最神秘也最深居簡出的種族。
不要說羽族濾鏡，聞星澤這一整年都沒見過羽族家長幾面。
至於銀色小鳥，是在兩個月前莫名其妙出現的，在一個月前隨著《崽崽養成計劃》的下線而消失……這只鳥一定和那個宇宙有關。
這只鳥是羽族家長嗎？但那樣不合理，他以前都不知道羽族家長可以變成小鳥，而且如果是羽族家長，為什麼一句話也不說？
這結論是早在大半個月前就已經得出了的，然後聞星澤就被卡在了這裡。
籠罩在他面前的是一片巨大的迷霧。
他像是在面對一道很難的數學競賽題，他清楚自己一定遺漏了某細節，但卻仍然一籌莫展，只能等待靈感女神的眷顧……
剛剛在珍妮絲的診所，明明好像抓住了點什麼，卻只是一閃而過。
“冷靜，好好想想……”聞星澤咬了咬筆頭，冥思苦想。
想要的東西一定要靠自己去爭取，要吃苦。
而他的家長們和戀人還在等他。
聞星澤想，還好，至少他很擅長吃苦。
翌日。
聞星澤一整夜沒睡，知道天邊逐漸泛起魚肚白。
雨勢逐漸轉小。
這場暴雨竟然是全球範圍內的，所有時區甚至終年不會落雨的非洲，竟然都罕見地落了幾滴雨水。
而且雨的劇烈程度超出了所有人想象，除了洛杉磯，還有許多城市都因暴雨而停電。全球的許多氣象學家都沒有下班，加班加點開始研究這異常氣象。
而在洛杉磯，許多人擔心暴雨會升級成紅色預警，導致明天的頒獎典禮無法正常進行。不過讓人慶幸的是，在第二天清晨，下了整夜的暴雨終於停歇，然後出了太陽。
但天氣預報說，今晚傍晚還會下雨。
聞星澤是中午十二點被江燁從酒店揪出來的。
本來，參加頒獎典禮這麼要的事情，是要從早上就開始準備的。但江燁早上來時，震驚的發現聞星澤昨晚整夜沒睡，怕他猝死只能立刻趕他去補個覺，就拖到了現在。
“快快快，下午四點開始走紅毯，咱們的順位居中，時間要趕不及了！”江燁踩著高跟鞋兜圈，幾個造型師恨不得當場變身章魚，一套套衣服往聞星澤身上比。
奧斯卡紅毯的順位是很有講究的，紅毯中段是轉播關注度最高的時間，一般都是極有話題度的演員或者獲獎潛力選手的位置，足見這次理事會對聞星澤的視。
“衣服我已經選好了，”聞星澤困得蔫了吧唧，竟然從衣帽架上精準地指出了一套，“這套。”
家長們訂的。
很多明星走紅毯都會穿殷勤品牌方寄來的高定，自己省了事，對品牌方來說也是一種喜聞樂見的宣傳，但聞星澤已經提前婉拒了那些品牌方的好意。
“這套？”江燁把那套拿出來，仔細看了一眼，“行。”
件套，一粒扣，顏色是宛如浩渺星空的深藍。
聞星澤是衣架子身材，這套西服更是義大利頂尖設計師得意之作，八位裁縫頗具匠心精裁的，當時派人連夜從義大利送過來，一絲摺痕都不能有。
這已經是人類最高級別的待遇了，但當時家長們仍嫌配不上他們的國王，只可以勉強將就。
“我記得你衣櫃裡還有不少比這更好的衣服，”江燁對此還是有印象的，“怎麼不穿那些？”
聞星澤解釋道：“那些不行，那是我家長們從那邊寄過來的。”
快遞系統啟之後，繆斯帝國的家長們把他的皇室禮服都寄過來了。
“？”江燁不明白這個邏輯，“怎麼不行了？”
聞星澤隨口道：“區區一個奧斯卡，要是弄髒了我家裡人送的衣服……”
江燁：“……”
造型師：“…………”
區區一個奧斯卡……
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嗎？！
聞星澤說這句話時真的沒有想凡爾賽，說完才反應過來，迅速閉嘴。但關於頒獎典禮和家裡寄來的衣服孰輕孰重，他真是這麼想的。
因為時間緊急，整個下午都有兵荒馬亂，當然身為主角的聞星澤反而不需要做麼，他全程都在走神思考其他事情。怎麼才可以解鎖隱藏結局……不知為何，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前進，聞星澤心中竟然又隱約浮現出一種不安感，沒有任何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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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天氣陰沉，不知道今晚能不能看見星空。
洛杉磯時間下午四點，奧斯卡紅毯正式開始，聞星澤也該準備出發了。
而出乎意料的是，就在出發前，他竟然接到一通影片通訊——
“阿澤！”鏡頭那邊的祝博穿得很正經，旁邊則是許倩倩，“出發沒？一會兒要走紅毯了，不會在緊張吧？”
洛杉磯和華夏有時差，聞星澤一看鏡頭那邊不像是在晚上……難道？
聞星澤：“祝博哥，倩倩姐，你們過來了？”
祝博樂得就像哈士奇，好像等會要走紅毯的是他一樣，而許倩倩毫不客氣的把他腦袋推到一邊去：“我們也是剛到，這破天氣可真是不祥之兆，我想買束花都蔫了吧唧的。”
“聽天氣預報說今晚還有暴雨，希望不要影響頒獎。”
她挪了挪鏡頭，聞星澤這才發現不止她和祝博，方如雪也在旁邊，邊補口紅邊笑眯眯地跟聞星澤打招呼。
除了他們三個，《遇龍夜》和《幻想遊輪》的不少人都來了，熱熱鬧鬧的。
“可惜鄭導有事，不然他也要來的。
“為什麼來？你晚上要領獎，我們不得給你撐撐場子？”
“我不一定得獎，而且我是去參加頒獎典禮，不是去……”一個月以來的首次，聞星澤忍不住想要笑出來，“群架。”
方如雪調侃他：“哦，那我們回去了？”
聞星澤迅速改口：“來都來了。”
那邊：“……”
“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邊爆發出一陣鋪天蓋地的笑聲。
因為時間緊迫，來不及多寒暄，但直到結束通話通訊，聞星澤還是帶著笑的。
一個月以來都懸在半空的心臟好像充盈了一。
他很慶幸能有這麼一群朋友。
而且，許倩倩還算買花都買不到，最近天氣是真的很差……等等，花？
這個字突然和腦海裡某個模糊的印象合。
花，雛菊……
雛菊的花語是什麼？等等，為什麼他最近是看見雛菊，家裡的窗臺上有一盆雛菊，昨天在珍妮絲的診所也是雛菊……
聞星澤立刻拿出手機查了查，雛菊的花期是三月到六月，現在已經九月了！為什麼這個季節了，窗臺的雛菊還在盛？
聞星澤一下子就坐直了，始努力回想。
但始終像是隔著一層紗布，這讓聞星澤忍不住有焦急。這一回想就回想到了紅毯前。
“馬上到你了。”江燁按了按聞星澤的肩，也有點緊張，“你不要緊張，沒關係，他們不會……”
話還未說完，看見聞星澤的眼神，江燁突然愣住。
往下的話就被她吞回了肚子裡。
真是杞人憂天，她根本不需要擔心聞星澤怯場，他是最不可能怯場的那個人。
……昨夜還在下暴雨，此時天空就如同水洗過一般湛藍。
洛杉磯夏末透明的天幕之下，杜比劇場前長長的紅毯展，小金人雕塑佇立其間，兩側巨幅宣傳畫與海報隨風飄揚。而紅毯上，已經是人山人海、熱鬧極了。
——這就是全球範圍內影響力最大的電影獎項，奧斯卡金像獎。
興奮無比的觀眾和媒體記者裡層外層，把兩側圍得水洩不通，入口處的安保排程拿著對講機在確認下一位入場藝人，然後才放行。
聞星澤剛一走下車，各種歡呼與尖叫聲便出潮水般傾瀉出來：
“要下車了，準備！”
“啊啊啊！來了來了！！”
“聞星澤我們愛你！《塵埃星球》非常非常棒——”
“歡迎來到奧斯卡紅毯直播秀，我現在正身處好萊塢的正中心，”身著晚禮服的主持人站在紅毯中心，微笑著為全世界觀眾解說現狀：
“這裡匯聚了全世界的超級巨星……現在向我們走來的，是《塵埃星球》的男主演，首次登上大銀幕便被提名最佳男主演、繼遲晏之後最值得期待的、年僅二十四歲的華國男演員，聞星澤！”
燈光和鏡頭聚焦而去。
聞星澤踏上紅毯，緩步行來，少年身形欣長，加州明淨的藍天在他身後寸寸鋪開。
——像是未被名字前那麼多冗長的字首所影響，也沒有任何首次走紅毯的膽怯緊張，在全世界的矚目下，他每一步都走得從容甚至傲慢。
這個瞬間，人群與洛杉磯喧沸的風也為之靜止。
他看向攝像機，片刻後，漫不經心地笑起來。
“……”
寂靜之後，狂熱的歡呼聲驟然躥高！
在電影評價曾長時間由白人佔據話語權、以及審美差異的影響下，還有不少觀眾對亞裔演員是缺乏欣賞能力。
如果說八年前的遲晏是第一次打了這個缺口，而剛剛聞星澤的到來，則是再次把這種……難以用語言描述的驚豔與心動，直接狙擊觀眾心臟。
他的瞳孔透明極了，盛滿雨後灰藍的天光，就那麼寥落地彎了彎眼睛。
全場都為他淪陷。
“我敢打賭，在場所有女孩在剛剛那秒都心跳加速了，”聞星澤已經去找自己的位置了，而主持人還忍不住在背後多感慨了一句，“這就是華夏常說的‘美色誤事’吧，真是讓人怦然心動的華國男孩，讓我們一起期待今晚的頒獎結果吧！”
進入劇場之內，外面的歡呼尖叫都被隔絕，氛圍頓時安靜了許多。
聞星澤並不在乎別人如何評價他，在接引的帶領下找自己的位置。按照慣例，他是和《塵埃星球》劇組坐在一塊兒的。
沒想到，還沒走到位置上，就先遇到熟人。
“小聞！”季夢是這屆的特邀嘉賓，她穿著一席魚尾禮服裙，妝容精緻，在不遠處挺高興地跟他招呼，“終於來了。”
“季前輩，”因為一保密事項，聞星澤事先不知道季夢會來，是真的驚喜了，他快步走過去，“您好，最近過得怎麼樣？”
季夢：“挺好的，我這幾個月給小侄女輔導功課去了，本來說《塵埃星球》殺青之後要請你和遲晏吃飯，我都給忘了……”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是季米團。季夢養了二十多年的貓，前幾個月去世了，季夢實在是沒心情和朋友聚會。
提起遲晏，聞星澤的笑容稍淡了，季夢看在眼裡，心裡稍一詫異，沒繼續說下去。
這孩子和遲晏怎麼了？難道是分手了？應該不會吧……
頒獎典禮還有一會兒才始，季夢有心同聞星澤敘舊，他就沒急著往座位那邊走。
“你猜你會不會拿獎？”季夢調侃他，“我在理事會內部有熟人，要不幫你去問問？”
聞星澤欣然答應：“好啊好啊。”
季夢：“……”
這下輪到季夢無語了。
“那多沒意思啊，你們這小年輕，就是不按套路出牌，”季夢數落他，估計是這幾個月輔導小侄女輔導習慣了，順口說“你就不會自己猜猜嗎？要從出題人的角度思考問題。”
‘要從出題人的角度思考問題。’
聞星澤的思維在這裡了個頓。
等等……
“……？”
之後聊了麼，聞星澤都記不太清了，馬上頒獎典禮要始了，聞星澤於是也去到了自己的座位。而這整個過程中，他的大腦都在反覆的想這句話。
——他一直以來是不是，陷入了誤區？
他這一個月來，一直在想的事情是‘他要怎麼才能去神域’。但他從來沒想過：
《崽崽養成計劃》為什麼要釋出這個隱藏任務、讓他去神域？更進一步說，《荒蕪》和《崽崽養成計劃》、乃至光塔的存在……究竟是因為什麼？
如果這是一張試卷呢？
如果《荒蕪：王之覺醒》和《崽崽養成計劃》的作用都是試卷，出題人是遠在另一個世界的‘神’，他出這一份試題的目的是什麼？
‘選拔’。
“……”
“阿澤，想什麼呢？”旁邊李明洲拍了拍他的肩，把聞星澤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典禮始了，看鏡頭！”
全球有超過十億的人正在觀看這次頒獎晚會的直播。
整個劇院恢弘，穹頂闊大，在頒獎典禮始前還是一片吵吵嚷嚷的。但很快，伴隨著場倒計時，寂靜一陣陣蔓延出去。
最後，數千人徹底安靜下來。
整個杜比劇院陷入短暫的漆黑，緊接著，舞臺上金色群星的特效閃耀匯聚。
交響樂聲響起，觀眾們掌聲熱烈，主持人從群星深處走進了臺前。
這屆頒獎典禮的主持人是a國著名的脫口秀主持人，很會活躍氣氛，在講述這屆基本提名作品和主創的同時，很容易就把全場觀眾逗得哈哈大笑。
這時他講了個和《塵埃星球》有關的段子，導播把鏡頭切到聞星澤身上，聞星澤懵逼地看了一眼鏡頭。
“……哈哈哈哈！”大家善意地笑了起來。
聞星澤只能尷尬而不失禮貌地對鏡頭微笑，直到導播把鏡頭切走。
他的大腦一刻也不停地運轉著，思考著這個問題……假設把《荒蕪：王之覺醒》通關，就是開啟《崽崽養成計劃》的條件，而《崽崽養成計劃》通關的最終條件是能夠去往神域。
如果把《荒蕪》和《崽崽養成計劃》都看成考試，考試的目的是選拔，那麼這兩場考試的目的是選拔——
新的，神？
“怎麼了？”李明洲在旁邊看聞星澤表情不對，問。
聞星澤隨口喃喃道：“我好像在參加一場考試……”
李明洲當他在開玩笑，配合道：“考試？交卷有時間限制不？你可要抓緊了，今晚等會兒又要下雨，在杜比劇院能寫題嗎？”
聞星澤：“……”
聞星澤：“…………”
轟。
李明洲只是一句無心之言，在聞星澤耳邊卻猶如驚雷炸開，他腦海中零碎的珠子在這一刻盡數串聯起來，聞星澤感覺全身的血液都轟的一聲向上湧。
聞星澤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這時舞臺上正在進行表演，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上面，只有聞星澤周圍的人驚奇地朝他看了一眼。
李明洲震驚地扯了扯他，聞星澤只能又坐了下去，但他的心卻再也平靜不下來了。
時間限制，暴雨，雛菊……
如果說昨晚那詭異的、全球範圍之內的暴雨是資料卡片裡說的‘神懲’，那麼此時此刻，神域和人間的通道是打的！
而只有今晚，而且只有在第二次暴雨、也就是‘道路斷絕後的神懲’來臨之前。
至於那個通道……聞星澤還不能百分百確定，但他大概已經知道啟方法了。
他要去一趟昨晚珍妮絲的診所！
現在唯一欠缺的，是時間。
“李導，天氣預報說幾點會接著下雨？”聞星澤急急地問李明洲。
李明洲驚疑不定地看著他：“好像是六點半左右？”
現在已經六點了！
“李導，我可能不能參加今晚的頒獎典禮了，”聞星澤看向李明洲，“我接下來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如果現在不去，我可能這輩子都見不到我的家裡人了。”
李明洲怔怔地看著他，表情從最始的迷茫，逐漸變得堅定。
“你去吧，後果我來承擔。”李明洲說。
聞星澤一顆心放了下來。
一刻也不能在這裡多呆了，想通了這一切，聞星澤迅速站了起來，對周圍人說了聲抱歉：“對不起，我稍微有點……我去一趟洗手間。”
周圍人都表示理解。
聞星澤一始是走，後面幾乎是跑了起來，在出口處卻被安保疑惑地攔住：“聞先生，洗手間不在這個方向，需要我為您帶路嗎？”
聞星澤緊張的手都在發抖，說：“不，抱歉，我找我朋友有事，很快就會回來。”
安保顯得非常猶豫：“抱歉，我們不能隨便放您出去……”
臺上剛剛頒完最佳服飾設計獎，馬上就到《塵埃星球》也提名了的最佳外語獎了。
聞星澤：“……”
聞星澤當機立斷，調頭轉身就走，一邊在手機上迅速按了按。除了這個入口，從另一個通道還可以直接坐電梯去地下車庫。
幾個身穿黑西裝戴墨鏡的保安緊緊跟在聞星澤後面，聞星澤不得不加快腳步以致跑起來，而保安們一頭霧水、被氛圍帶動也忍不住跑了起來。
“攔住他！”
“別讓他給跑了！”不遠處的安保快步走來，而這邊的氣氛一下子就變得碟中諜了起來，“他想逃避領獎！”
聞星澤：“？？？”
聞星澤還沒走到電梯前，後面的追兵已經到了。
而也正是在此時，最佳外語片的得主公佈，確定是《塵埃星球》！
整個杜比劇場快被尖叫與掌聲掀翻過去，導播切鏡頭到《塵埃星球》主創的位置，大家卻茫然地發現聞星澤不在座位上。
“聞先生，要到您的電影領獎了。”保安說。
牆上指標走向六點十分，外面已經開始陰雲密集，馬上就要下雨了。
聞星澤：“抱歉，我真的沒時間了——”
“你們可以來幫我個忙嗎？”
一道溫柔的女聲插/進來。
保安們循聲望去，季夢一手提著裙子，另一手提著斷了的高跟鞋，滿臉歉意……保安們知道這位是特邀嘉賓，可不敢怠慢了。
而說完那句，季夢看向聞星澤，對他使了個眼色。
聞星澤感激地對季夢點頭，然後跑向電梯間，這次只有一個保安仍追著他。
恰是這時電梯來了，聞星澤剛算邁進電梯，那保安察覺到他要走想來阻攔，電梯內卻走出來兩個人。
“你們是怎麼回事，我投訴了好久都不見有人來？”
祝博穿著西裝了領結，而許倩倩踩著八釐米高跟鞋氣勢非凡。
祝博和許倩倩邊吵著架邊走出來，許倩倩把聞星澤塞進電梯裡，了個手勢示意他趕緊走，然後和保安爭辯了起來。
另一邊舞臺上。
因為聞星澤的消失，觀眾席已經稍微有議論聲響起。
“……我才是《塵埃星球》的導演，”李明洲撓了撓頭，“我知道你們都想看帥哥，也給我一點機會嘛！”
李明洲是奧斯卡的常客了。
大家頓時很給他面子，鬨堂大笑起來。
李明洲很隱秘的、遙遙對聞星澤比了個大拇指。而微信介面上，《塵埃星球》主創群裡，好幾個人都發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麼事情，但是……”
“阿澤，衝鴨！”
聞星澤：“……”
電梯門合上，把鬧哄哄的頒獎現場隔絕在了後面。
聞星澤心裡是感動又是想笑。
然而好景不長，電梯下行到負一樓，門剛，聞星澤著急地想跑出去，就對上了江燁的注視。
江燁雙手環抱在胸前，手上拎著車鑰匙，冷冰冰地打量他。
聞星澤：“……”
怎麼在這兒等著他呢！
聞星澤：“燁，燁姐……我不是故意要跑，我是……”
江燁又看了他兩秒，就在聞星澤壓力膨脹到極限時，她突然笑出了聲。
“噗。”
聞星澤：“？”
“別廢話了，不是趕時間嗎？”江燁把車鑰匙扔聞星澤手裡，“去吧，幫我跟你家裡人問好——如果可以，爭取在八點前回來！”
聞星澤差點哭出來：“……好！”
此時距離天氣預報的大雨時間還有不到二十分鍾，風聲已經急促起來。
不對。
聞星澤抱著車鑰匙衝到一半才想起來，他不會車啊！他沒有駕駛證！
而就在這時，一輛造型極其囂張、外表粉色的跑車一個漂移停在他面前，方如雪坐在駕駛位上按了按喇叭，對他一抬下巴：
“阿澤，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