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睫毛如蝶翼般輕顫,視線緩慢的定在刺在肩頭的長劍上。
這把劍,削鐵如泥,無數人曾死於此劍。
但是她怎麼也沒想到,這把跟隨了他多年的劍,竟然有朝一日會刺入自己肩頭。
痛……
好似直接刺入了她胸膛,直達她的心臟。
即便放輕了呼吸,仍然能感覺到傷口處那尖銳的刺痛。
她深吸了口氣,蒼白如紙的唇翕動一下,撩起眼,望向對面的男人。
二人不過一米的距離,但秦晚瑟卻從未感覺他二人的距離如此之遠過。
這把劍,像是從中劃開一條銀河,將他二人遠遠隔開。
她唇輕抖,髮絲被風吹的有幾縷黏在乾燥起皮的唇上。
“楚朝晟,我記仇……”
即便知道你眼下失憶,不記得我,才做出這般傷我之事。
但我心頭,意不平……
楚朝晟看著她,若淵的黑眸捲起複雜之色。
他不明白,她為何不躲。
以她的身手,剛剛他這一劍,她完全可以避開。
但是她卻沒有。
就那麼站在原地,好像是想確認他是否真的會傷她一般。
抬眸,對上她黑白分明的眼,眼底恍若秋風掃過,徒留悲傷寂寥。
楚朝晟瞳孔驟然一縮,喉頭,莫名開始發乾。
征戰沙場多年,握劍的手早已穩如泰山,但是此刻,他手心卻微微一顫,緩緩鬆開了劍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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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晚瑟抬手,扣上劍刃,猛地用力,將刺入肩頭的劍拔出,扔到楚朝晟面前。
“咳咳……”
那頭,傳來一陣虛弱的咳嗽聲。
葉靈夕面色一變,衝著楚朝晟大喊,“朝晟,天雨!”
楚朝晟紛亂的思緒被強行拽回,沒有拾地上的劍,也顧不得秦晚瑟,直接飛身越過她,朝著葉靈夕奔去。
清冷的竹香,隨著夜晚的冷風拂過秦晚瑟面容。
她仰頭看著漆黑的天色,有三兩碎星伴月而行。
那夜初見他,溫泉水汽嫋嫋如煙,頭頂的天,好似也是這樣的。
身後,傳來葉天雨驚恐的聲音。
“你、你們是誰!別碰我!”
“天雨?”葉靈夕愣怔在原地,“我是你姐姐啊,這是你楚哥哥,你怎麼回事?不認識我們了嗎?你別嚇我……”
伸手,就要去抱住葉天雨,但她的動作卻把葉天雨嚇了一跳,當即做出防禦姿態,齜牙咧嘴的狠狠朝她撲去,在她身上留下幾道血痕。
這猛烈動作,撕裂了她手腕傷口,才做過手術的腦袋也立即變得昏昏沉沉,疼痛難忍,單手捂著額頭,痛苦的哀嚎嗚咽起來。
楚朝晟見狀,抬手在葉天雨身上快速點了幾個穴位,令她昏迷過去之後,將她打橫抱起,御風準備離開。
跨出一步,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秦晚瑟的方向。
她立在原地,一身素衣與銀白的月華相融合,鴉色的髮絲被晚風吹起兩三縷,美豔的不似人間之物,彷彿隨時會隨風而去,成仙得道。
心頭驀然揪起,好像有一股無形的力道拉拽著他,不想讓他離去。
“朝晟!天雨的血要止不住了!”
旁邊,葉靈夕心痛的聲音適時響起,哭的梨花帶雨的拽著他衣袖。
楚朝晟深看了秦晚瑟一眼,收回視線,掐了御風訣,帶著二人消失在原地。
秦晚瑟斂起眸光,看著地面上那把劍化為光點消散,心頭彷彿跟著空了一塊。
稍微吸氣,肩頭上的傷便隱隱作痛。
腦海中,鎮龍無意識的給她療傷。
這點傷口,不用兩個時辰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緩緩開口,“鎮龍,停止治療。”
腦海中,鎮龍沉默了一會兒,旋轉的速度減緩,光芒隨之暗淡,停止了癒合傷口。
“呼”的一聲風響,一道人影落在了她身側。
秦晚瑟沒有回頭,抬眸望著頭頂漆黑蒼穹,嘴角朝上牽起一絲淺淡無力的笑。
冷風簌簌,漸漸下起小雨來。
有幾滴滲入了她肩頭傷口,蝕的她生疼,但她卻渾然不覺。
伸出手,接住虛空落下的雨滴。
她開口,“我的夏天,結束了……”
龍墨立在她身旁,側目睨向那神色素淡的女子。
她眼中神光淡淡,好似風過空房、雨過青簷,盛著走過半生的寧靜。
龍墨喉頭上下滑動,張口想說什麼,但話梗在喉頭,什麼都說不出來。
等回過神來,他才驀然察覺。
他這是要做什麼?
竟然想安慰一個人類?
雙眉緊擰,眼底陰沉沉一片,滿是不虞。
秦晚瑟回頭,衝他一笑,“給了我這些時間,不如索性再給點吧,最多三日,我就跟你回去。”
她兩眼靈動之氣褪去,溫溫柔柔,像是秋風拂過的蘆葦絲。
“知道了事情真相,你留在這裡又有何用?你一人,可不是他們那麼多人的對手,莫要不自量力。”
“我自然知曉,只不過,我這人是很記仇的。”
雨水在她掌心逐漸匯聚起一個小小的池塘,她掌心一翻,將雨水盡數灑落在地。
“要我就這麼離去,心裡委實是不甘心呢……”
她眼底光芒顫動,話說到最後,嗓音微微沉下。
從龍魚口中,他多少也瞭解了這個女人。
無論眼下他如何勸導,怕是她也不會聽。
猶豫片刻,他沉聲嚴肅道,“可以給你三天,三天之後是最後期限,我在這裡等你,不妨提前告訴你,若違反魔獸森林規定,無論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抓你回來……”
秦晚瑟輕笑,“嗯”了一聲。
龍墨說完,心下莫名開始煩躁,手中御風訣一掐,毫不猶豫的離開原地。
秦晚瑟孤身一人站在原地,迎著夜晚的冷風,風中夾雜著細微斜雨。
絲絲雨水落在她面上,滴滴清涼,讓她有些混沌、輕飄飄的大腦逐漸有了知覺。
這才過了多久?
怎麼如黃粱一夢般,那麼不真實?
到底哪個是真?
哪個是假?
若非肩頭上的刺痛還在,她只怕以為她早已死了,不過是夢境溯回罷了。
身後,一道黑影朝她緩緩靠了過來。
輕手輕腳、鬼鬼祟祟,落地無聲。
加上雨水敲擊樹葉的雜音,秦晚瑟更是對此渾然無覺。
他離她,越來越近,嘴角逐漸咧開一個興奮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