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大雪苦寒難耐。
霍蓮玖每次去顧家都穿得像個球，謝璟蹲在門前等她，見她來了，彈了一個腦瓜崩兒，“今天怎麼這麼晚？”霍蓮玖臉凍得通紅通紅的，謝璟又有些不忍心，“太冷了，阿爹非要多穿點，就來晚了。”
“罷了，快些進屋吧，這天真冷。”謝璟在前面走著，昨夜大雪，地下早就積起厚厚的一層雪，踩在腳下咯吱咯吱的響，霍蓮玖想起那年她被謝璟帶走跑回來的時候，也是這樣。
一進屋，暖烘烘的氣氛立馬撲面而來，顧瑾端給她一碗熱茶，她接過一仰頭就喝了，對著顧瑾甜甜一笑。
他雖長她兩歲，懂的事卻比霍蓮玖要多的多，一日一日，他想要她久久留在她身邊，便教了她很多東西，放紙鳶，撲蝴蝶，堆雪人……那是不曾給予別人的溫柔。
雪地裡，他們原本牽著手走著，她跟在後面，一步一步都踩在他的腳印裡，天太冷，上了些冰，霍蓮玖沒踩好，一下子坐到地上，他便無奈地蹲起在她跟前背起了她，他的背很瘦但是很溫暖，她趴在他背上迷迷糊糊地睡，只聽見他踩平冰渣的聲響。
遠處，顧瑾的貼身侍衛袁幾道皺著眉看著這個情景，冬天，天黑得早，謝璟不放心，這幾日天天都親自送霍蓮玖回去。
霍尺木瘦了不少，也不怎麼說話，唯有在霍蓮玖面前話還多點，謝璟放下霍蓮玖，和霍尺木打了個招呼準備回去，霍尺木出來送他，謝璟忍不住勸了句“霍大哥，節哀，人死不能復生，當下才是最重要的。”霍尺木點了點頭，謝璟還是有些不放心地走了。
大雪過了好些天才融化，霍蓮玖披著大衣，倚在一棵梅樹下看書，滿樹的紅梅開得茂盛，顧瑾做到她身側，靜靜久久地看著她，她回頭朝他笑，顧瑾執起霍蓮玖的手，幽深的瞳孔望向她眼神深處，“小玖，你長大了嫁給我好不好？”
霍蓮玖半張著小嘴，眼瞪地大大的，臉瞬間就紅透了，“瑾哥哥……”顧瑾還是看著她，等著她的回答，霍蓮玖想了想，瑾哥哥很好，嫁他也是不錯的吧？便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好啊。”
顧瑾聽到了，原本厚著臉皮問人家小姑娘嫁不嫁都沒紅的臉，此時卻紅到了耳朵根，他伸出了手，白白的，像塊上等的玉石，“那拉鉤吧！”
霍蓮玖也伸手拉上了他的小拇指“拉鉤上釣，一百年不許變！”拉完勾，兩人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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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舒安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兒子這麼高興了，顧瑾平時都是一張嚴肅淡然的臉，和謝璟一模一樣的表情，她曾經多次因此笑出聲來，真是師父教得好！
而今日看到嘴角一直上揚的他，不禁就去問了問，顧瑾收起笑容，“我沒有！”說完好像生氣了似的，轉身就走了，弄得許舒安有些納悶。
夜晚顧瑾在桌前掌著燈，翻閱著一本典籍，腦中回想確實霍蓮玖伏在他背上睡著的模樣，袁幾道走了進來，顧瑾回頭笑著問他，“袁叔何事？”
他一開口，顧瑾的笑容就凝固了，“群雄似虎環繞，奸宦如蟻叢生，百姓苦不堪言，江山危如累卵。”他吸了口氣，平靜地問他，“如此，你還心心念念那個霍蓮玖嗎？”
顧瑾低著頭，不說話，半餉，才聽到他似乎是發了狠站了起來，“他日，我顧瑾必娶霍蓮玖為妻。”袁幾道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繼而又嚴肅道“可以，但正室必不能是她！”
顧瑾明白，區區一個樵夫之女，如何做他的正室，可他心裡說不出的難受，他只想娶她一人，袁幾道把手搭在他的肩上，“你若再如此，日後必會後悔，日後你……，想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
顧瑾頹然坐下，“還望您能以大局為重！”袁幾道行了一禮，退了下去。留下顧瑾盯著那盞流淚的紅燭看了好久，衣袖下的手早已攥緊青筋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