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鈴——”
接著樓道裡響起一段最讓王小虎開心的音樂。
每當這個音樂響起，就意味著他可以回家乾飯了。
但是今天的放學音樂沒有讓他感受到快樂。
“你快點啊。”
學校後門門口，王小虎的死黨猴子等得不耐煩了，“時間來不及了。”
兩個人大課間說好中午放學一起去買同學錄。
“催什麼催。”王小虎心不在焉地收起手機跟上，兩人跟著放學大部隊向馬路對面的文具店走去，“你中午不是去你奶奶家嗎？”
猴子奶奶家就在金華後面，很近。
但是，“我得趕緊回去給劉子涵寫同學錄，下午得給她。”
王小虎無語：“幾個字的事，至於這麼著急。”
猴子左右看了一眼，接著小聲神秘兮兮道：“她給了我兩頁。”
王小虎有些不解：“所以呢？”
猴子無語：這都不懂？
說著猴子又左右看了幾眼，見周圍沒有班裡同學，才小聲說：“劉子涵可能喜歡我。”
王小虎撇嘴：“她也給了高成澤兩頁。”
猴子頓時如雷擊一般停在了原地，目光先是震驚，然後是難以置信，最後有一點點心痛。
高承澤，七班的體育委員，劉子涵什麼時候和高承澤認識了，而且劉子涵為什麼也給高承澤兩頁？？？
猴子不信！
接著質問王小虎，“你，你看見了？”
王小虎無奈地搖搖頭，“馬琪剛才給我說的。”
馬琪，王小虎的同桌。
聽到是馬琪說的，猴子死心了，劉子涵和馬琪是好閨蜜。
“你快點啊，”這次換王小虎催，“又不著急了？”
猴子憤恨地跟了上去：“呵，女人。”
王小虎懶得搭理猴子，這學期開學的時候，猴子先喜歡了七班的數學課代表，愚人節的時候又喜歡了馬琪，五一過後，猴子又給他說自己覺得八班的歐雅菲長得可愛。
呵呵，今天看情況又要改變目標。
王小虎服了。
此時正值文具店的迎客高峰期，裡面全是穿著金華校服的小學生。
兩人擠到同學錄貨架，王小虎一眼掃去，直接拿了個最貴的，63塊錢。
貴是貴了點，但看起來又大方又精緻。
猴子沒有王小虎那麼豪橫，挑了好一會兒，選了個27塊錢的。
兩人付完錢，拿著各自的同學從人堆裡擠出文具店。
“給。”
猴子第一時間取出第一頁遞給王小虎。
王小虎接過夾到了自己的同學錄裡，接著就要和猴子說再見，兩人接下來不一路了。
“你的呢？”猴子有點沒搞懂狀況，“你不給我？”
王小虎當然不能把第一頁給猴子，“急啥，我中午回去先研究一下。”
“咦？”猴子緩緩露出一個斜眼的壞笑，“讓我猜猜啊，你的第一頁要給鄭林子。”
王小虎輕嘆，看著猴子搖了搖頭，“猴子，你還是適合好好學習，下午見。”
說著轉過身，雙手插兜低著頭沿著馬路走去。
猴子臉上頓時出現一個大寫的問號，他承認王小虎的背影有點酷，有點深沉，留下一句讓人聽不懂的話，掉頭就走，很裝B，但是。
“別以為我不知道。”猴子朝向王小虎背影，他想大聲但又不好意思大聲，只能雙手攏在嘴邊，壓低聲音向前都囔道，“鄭林子把第一頁給你了，她想和你搞CP。”
王小虎心說什麼狗屁CP，一群小孩。
懂個屁。
背身擺了擺手，接著加快了腳步。
猴子覺得鄭林子一定是被王小虎的背影吸引。
他學會了。
接著他模彷著王小虎的動作轉身插兜，走了一步發現感覺不太對，於是轉回身又做了一遍這個動作。
哎，這次猴子感覺到位了，走了兩步還抬手揮了揮。
帥呆了。
猴子被自己的動作帥到了。
他會了。
接著拔腿向著前面的小區跑去。
-
王小虎中午回姥姥家，剛進門就聞到了一股飯菜的香味。
又是蝦，他最近快吃吐了。
小虎姥姥見孫子回來忙端上冷好的綠豆湯，“快喝了，喝完洗手吃飯，不等你媽了，她中午有事。”
王小虎哦了一聲，仰頭喝完綠豆湯把碗還給姥姥，來到客廳隨手把同學錄放到了沙發上，小虎姥爺沒看清，只見花花綠綠的長方盒子，以為王小虎又買了什麼玩具，有些不悅道：“又亂買東西。”
王小虎解釋：“同學錄。”
姥爺一聽同學錄：“姥爺的錯，姥爺給你道歉，同學錄好，同學錄該買，畢業之前同學之間是要留念。”
王小虎倒也不在乎姥爺冤枉他，他現在只想知道是不是每個同學給他的同學錄他都要填，“姥爺，我很煩。”
姥爺推推眼鏡：“怎麼呢？”
王小虎接把他的苦惱說了出來。
從上週開始到今天，他已經收到了二十多頁同學錄了，有的同學他根本就沒說過幾句話，還有他不喜歡的同學，所以寫什麼啊。
“我不想寫那麼多，感覺和寫作業似的，還得想怎麼寫，但是他們給我我又不能好拒絕。”
“做得對，人家給你可不能當面拒絕。”小虎姥爺首先對孫子的行為給予肯定，接著伸手笑道：“來，給我看看你們現在的同學錄是什麼樣的。”
王小虎把猴子給他的那頁抽出來遞給了姥爺。
姥爺接過，豁，這花花綠綠的，上面的字都看不清，接著筆者老花鏡仔細一看，這都是些什麼字型。
再接著看下去，這要填寫的內容也確實太多了。
他們以前就人手一個空格小本，大家相互留個姓名和家庭住址，再來句祝福，頂天關係好的同學之間還貼個一寸照片。
現在孩子的同學錄，和填寫調查問卷似的。
“最喜歡的顏色，最喜歡的動物。”姥爺目光一行行送過，嘴裡喃喃著，“最喜歡的人？”
接著抬頭看向王小虎打趣道，“你最喜歡的人是誰呀？”
一發猝不及防，王小虎連忙轉移視線，“我才不像他們。”
姥爺樂：“像誰們呢？”
王小虎：“猴子唄，一會兒喜歡這個女生，一會兒喜歡那個女生。”
姥爺熬的一聲，收回目光，“我還以為你最喜歡姥爺呢。”
王小虎心嘆，老爺果然什麼都不懂。
片刻，小虎姥爺看完將活頁還給孫子，“來姥爺教你個辦法，你這樣，和你關係好的同學，你就多添點，要是你不熟悉的同學，你也不想多謝，你就留個姓名和電話，寫一句簡單的祝福給人家就行了。”
王小虎皺眉：“這樣行嗎？”
小虎姥爺：“有什麼不行的，誰規定上面每個問題都要回答？”
王小虎想想是這麼回事啊，誰也沒規定一定要填滿，頓時心裡輕鬆不少，這就好寫了。
但是轉念想到車琳，他的興致提到一半又落了下去。
“吃飯！”這時餐廳傳來小虎姥姥的聲音。
“去洗手。”小虎姥爺說著又提醒一句，“記著啊，誰給了你，你也得給誰，甭管你心裡樂不樂意。”
“嗯嗯嗯。”王小虎強迫自己打起精神。
午飯依然很豐盛，可王小虎確實提不起胃口。
清脆的蝦仁在他嘴裡如同嚼蠟，他在想怎麼才能把自己的同學錄給車琳。
另外，車琳會把她的同學錄給自己填寫嗎？
這都是王小虎心底的小小煩惱。
因為接下來這一個月，他們的鋼琴課都停了。
昨天中午，群裡小夥伴們相繼冒泡為車琳晚上的比賽加油，最後大家都出來了，交流到了接下來上課的問題。
還有一件事，車琳能拿到這次蓉城杯的第一名，他特別開心。
但隨之而來的是心理落差。
直白點說，他莫名感覺車琳和自己之間的距離已經變遠了。
“別發呆了，趕緊吃。”小虎姥姥說著又給王小虎夾了一個大蝦。
-
博源漢餐。
車琳吃完午飯，收拾好碗快來到火熱的後廚，老車正在顛勺，轉頭，“放那就行了，快出去。”
車琳沒聽話，來到水池邊把自己使用的碗快洗乾淨，然後也沒走。
她有話要說。
“爸，徐老師今天早晨找我去辦公室，問我想去哪裡上初中，我說石坡中學，她又問我想不想去實驗，我說不想。”
老車上午已經接到車琳班主任的電話了，“晚上回家說，你先休息一會兒。”
小車又沒走，片刻：“爸，我什麼血型。”
老車回頭：“O型，怎麼了？”
小車：“同學錄裡的問題。”
老車點點頭，“一會兒你從櫃檯拿五十塊錢，去對面買一本，也給你的同學發發。”
小車還有一個問題，但她沒問，她知道老爸這會兒很忙。
從後廚也沒有去櫃檯裡拿錢，直接去往了街對面的文具店。
她決定先去看看。
正值飯點，文具店裡一個顧客也沒有，老闆娘清閒地坐在電風扇下刷著手機。
聽見動靜抬頭望去，“車琳來啦。”
“阿姨好。”小車進門先打招呼。
這家店小車熟，之前要麼來買文具，要麼來送飯盒飯，老闆兩口子經常定他家的飯。
“需要什麼自己轉。”老闆娘打完招呼接著看起手機。
小車很快找到同學錄的貨架，先看價格，有貴的有便宜的。
好不好看其次，價格優先。
很快她鎖定了一本紫色封面的同學錄，上面有個卡通樹袋熊，還挺可愛的。
十八塊錢，估計講講價十塊錢就能拿下。
“喜歡什麼就拿。”身後再次傳來阿姨的聲音。
她才不直接拿，她要直接拿過去，阿姨肯定會說，不用管了，拿走吧。
她要拿走了，阿姨會直接問他爸爸要十八塊錢，她爸爸只能付十八塊錢。
她不開心這樣。
因為阿姨每次打電話訂餐的時候都讓她爸爸多放點肉，她爸爸每次都多放，但阿姨從沒有多付過她家一分飯錢。
那她沒來買東西也可以砍價。
“阿姨再見。”
選好之後小車就離開了，她等一會上學的路上來買。
小車確實想早點買，因為今天上午第二節課下課之後，她又收到了好幾個同學給她的同學錄。
人家給她，她要是不儘快給人家，她就覺得欠著人家什麼似的。
並且她還琢磨這麼一件事，早自習被叫去辦公室的時候她還沒想明白怎麼回事，為什麼之前那些對她不冷不澹的老師們，忽然都開始對她笑了。
到了第二節課下課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想明白了。
她本來想問問爸爸，是不是因為徐老師上課的時候當眾表揚自己，誇自己拿了蓉城杯少年專業組第一名，有機會免試幾所重點中學，所以同學們才對自己比以前熱情許多。
可她沒問。
她已經十三歲了，她覺得自己心裡是有答桉的。
她本是想讓爸爸開心一下，但她隱隱又覺得爸爸或許並不會因此而感到開心。
所以她沒問。
關於這一點，她不確切，她想到時候問問老師，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敏感的孩子，沉默著，也是敏感的。
人可以因為機遇變得沉默，但改變不了的是那與生俱來對外界事物的感受力。
車琳能從爸爸剛才的回答中聽出來，爸爸上午可能已經接到老師的電話了。
只是關於去石坡中學讀初中這件事，她已經堅定了。
雖然她還不明白什麼是堅定。
但她會砍價啊。
“得，十塊拿去玩吧。”
“謝謝阿姨。”
上學的路上，小車心裡在盤算著怎麼給小北一張。
老實說，抱著同學錄走出文具店那一刻，她腦海中第一個跳出來的人是小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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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是王小虎。
劉豐瑞。
馬可。
她還在想，老師會不會給自己填一張呢？
好像很有趣的樣子。
嘻。
-
孩子們都踏在了上學的路上，我們的李老師也已經吃飽喝足，正四仰八叉地正躺在沙發上，手機在耳邊開著擴音，裡面小米老師的聲音聽起來很興奮。
“牛逼。”他無話可說。
一旁的茶几上，還擺著他沒吃完的比薩和沒喝完的可樂。
今天中午他奢侈了一回，也不能說奢侈了一回，就是想吃！
想吃就吃唄！
端起可樂喝了一口，他放下杯子拿起手機再次感嘆：“我就說怎麼兩人都不給我回資訊，合著折騰了一夜嗎，都還睡著呢。”
他是真沒想到，昨天夜裡居然發生了這麼多精彩的事情。
陳璇是中午吃完飯，在休息角聽方正講了昨晚的事情，於是緊接著就告訴了李安。
李安怎麼評價，還得是縣長！
一手我們結婚吧，真是厲害。
不過，好事好事，吳復生最終還是轉過彎了，明年4月13，一聽就是好日子啊。
“下午還練琴嗎？”故事分享完了，電話那頭小米老師打了個哈切。
“練會吧，”這邊李安覺得上午還沒練夠，“你回辦公室趴會吧。”
陳璇：“嗯嗯，我媽給我打電話了，不說了，下午出門記得刮個鬍子。”
李安：“得令。”
李安剛放下手機，上個衛生間的工夫就聽手機連著震動了三下。
呵呵，他估計要麼是老湯，要麼是吳復生，最好是吳復生，讓他好好耍耍。
結果回到客廳拿起手機，開啟資訊一瞬，整個人瞬間石化了。
什麼情況！？？？？？？？？
小米：先別問！趕快收拾家！
小米：我媽來了！
小米：我媽來蓉城了！
！
李安慌了。
但他還沒有慌到沒有頭緒，腦海迅速整理出一條資訊。
八萬一：收到，先別給阿姨說我們晚上有事。
下一秒，手機睡褲兜一揣。
“八萬!!!!!!幹活!!!!!!!”
能整理出一條資訊，也不意味著他慌得不厲害。
一人一貓，閃電行動。
一個動若狡兔，跑向廚房，一個嚇得壓低身體，逃向貓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