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快放我下來。”幽蘭被他舉在空中，頗有些不適應。
葉凌宇才不管那麼多，再次把她抱進懷裡。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幽蘭臉色有些微紅，但是掙扎了幾下沒掙脫，只能隨他。
紅著臉，心頭卻是高興的。
在此這麼多年，唯有今日，隨著他歸來，一切的陰霾都散盡。如撥雲見日，連心頭都變得歡快明朗起來。
沉溺在這份柔情蜜意中不知過了多久，葉凌宇才重新放開她。
彼此靜靜對視，醞釀的無數重逢話語都忘得一乾二淨。
“你過得還好嗎？”幽蘭輕撫他的臉頰問。
十多年的時光沒有在她身上留下絲毫痕跡，非要說不同，那就是穿著變得樸素了。
葉凌宇心頭一酸，連忙點頭。
他當然過得好，至少和幽蘭他們比較起來，實在好得太多太多。
這本該是他關心幽蘭的事，卻成了幽蘭關心他的問題。
收回視線，俯視過下方，他手中緩緩拽起拳頭。
拉著幽蘭來到旁邊：“跟我說說，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幽蘭莞爾一笑，拉著他進了屋。屋裡陳設簡單，唯有一張桌子和一張簡陋的床。
在桌邊坐下，開始講述起這些年的經歷。
當年無盡之地來襲的事就和葉凌宇聽聞的一樣，在幽蘭的講述中，無盡之地出動兩名天階，揚言尋葉凌宇取回神器。
幽蘭等人依仗當年詩蝶留下來的護宗大陣堅守，可沒用多久大陣就告破。
無盡之地的人馬在御獸門大開殺戒，幽蘭率領一批弟子從隱藏的傳送陣逃走。
僅僅一夜，宗門就毀於一旦。
葉凌宇越聽越咬牙切齒，當年他前往北域，一個目的是尋找陰陽雙生果，而另外一個目的就是躲避無盡之地的追殺。神器在他身上的事暴露，無盡之地肯定不會放過他。他哪能想到，無盡之地居然會找到御獸門去。
以前他還不打算真的去找無盡之地的麻煩，可現在看來，有必要去討上幾筆賬了。
無盡之地次次找他麻煩，一次次挑戰他的底線。以前的事他都可以忍，唯獨這次，若不把無盡之地踏為飛灰，他就枉為魔界之君。
無盡之地不是要跟他不死不休嗎，那這次正好，就看是誰讓誰死，誰把誰踏得永世不得翻身。
四大宗門他已經滅了其一，再滅上一兩個他也不會猶豫。
聽幽蘭說，那次逃亡，門下弟子死傷慘重，幸運的是大多長老都還無恙。這都多虧了詩蝶當年留下的陣法，否則誰也不可能逃出昇天。
木屋的門被推開了，一個看起來不到二十的小姑娘走了進來。姑娘看起來怯生生的，端著一壺茶，小心翼翼。
“門主，請用茶。”她盈盈行了一禮。目光時不時打量葉凌宇。
“你也是御獸門弟子？”葉凌宇問。
這張面孔他總覺得好像沒見過。
“你不記得她了？以前你也見過的。”幽蘭說。
又仔仔細細想了想，葉凌宇還是搖搖頭。
“蘇柔憐。”幽蘭提醒。
葉凌宇一拍腦門，恍然大悟：“你是說……就是羅剎的女兒！”
群英鎮鎮長蘇千尺是羅剎的父親，而羅剎還有一個女兒，名為蘇柔憐。
當年還是個連話都說不清的小丫頭，一轉眼就成個大姑娘了。
蘇柔憐臉頰緋紅，連忙退出房間。
“因為武道
訣出世，無盡之地不光是找我們御獸門麻煩，也找群英鎮麻煩。群英鎮將毀之際，我們解救出來一批人，蘇千尺和蘇柔憐都安然無恙。”
葉凌宇心頭感慨，當年居然發生這麼多的事。
“然後呢？”葉凌宇問。
“此後我們就一路逃亡，最終就逃到了上山嶺。無盡之地一直派人尋我們，我們只能一直隱藏於此。”說到此處她頓了頓，“因為修煉資源匱乏，無奈之下只能……”
只能做了盜匪，這些話即便不說葉凌宇也明白。無盡之地的追殺不間斷，他們根本不敢貿然出頭。不敢冒頭，就意味著只能做了這山野盜匪。
“那現在領頭的人是誰？我聽聞是個凶神惡煞的壯漢？”
幽蘭笑盈盈指了指自己：“我外出的時候都會穿一件寬大的衣服，裝作魁梧來恐嚇路人。不然讓人知道一介女子領頭，豈不被人笑掉大牙。”
葉凌宇抬頭一望，恰巧望見牆上掛著的一件晾曬著的寬厚黑袍。一咧嘴，往幽蘭旁邊湊了湊：“原來你才是那個讓人聞風喪膽的土匪頭頭。傳言這個土匪頭頭滿臉橫肉，兇似厲鬼，我看著也不怎麼可怕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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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蘭沒好氣的在他腰上擰了一把，反正女人就這幾招：“你是不是還要取笑我。”
葉凌宇哈哈大笑，摟著她，心中幻想著那樣的場面。幻想著在那個鮮有來人的大道上，行人經過，幽蘭雷厲風行的邁著長腿，大刀扛在肩上，指天又指地：“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打此過，留下買路財。膽敢說個不字，姑奶奶我管殺不管埋。”
每當這麼想，葉凌宇總是笑得合不攏嘴，甚至笑得前仰後合。
“你是怎麼找來的？”幽蘭問。
“是鳳王給我指的路。”葉凌宇說。
幽蘭若有所思：“其實我們被逼無奈在此落草為寇，皇室開始出兵圍剿過我們兩次，但後來就再沒有來過。我想鳳王恐怕也察覺到一點我們的身份。”
葉凌宇點頭同意，否則鳳王也不會指引他來此。幽蘭等能平安躲在此處，鳳王也佔了一部分原因。
“現在還有多少人？”葉凌宇問。
幽蘭沮喪了一陣，幾次欲言又止：“無盡之地來襲那一夜死傷三成人數，後來大多是暗中離去的，剩下的……不到五百吧。”
御獸門輝煌之時人數眾多，蒙難之後很多人便自行離去，能一直堅守到現在的，僅剩幾百人之眾。這種人數，對比御獸門最為輝煌之時，恐怕一成都不到。
這種事說出來確實讓人心傷，但這不是幽蘭的錯。
“無妨，五百就五百。”葉凌宇咽了口茶，說道，“要離去的就隨他們離去，他們加入御獸門不過是看在御獸門往昔的名氣上，既然想走，沒有強行留下他們的必要。”
很多人慕名而來，御獸門一朝失勢便做鳥獸散，所謂日久見人心，葉凌宇也不稀罕多那些人。能考驗出五百人，已經極好。相反，他敢肯定，在不久的將來，想要加入御獸門的人將絡繹不絕。
剩下的五百人，將成為御獸門不可或缺的中堅力量。
“你之後打算怎麼安排剩下的弟子？”幽蘭問。
“放心，我有地方。”葉凌宇道，隨後又想到些別的，“古清風怎麼回事？”
幽蘭苦笑：“曾經御獸門戒律堂的長老，一生固執己見，有朝一日淪落匪寇，肯定是無顏見你。”
那家夥居然是拉不下臉面見往昔的門主。
葉凌宇哈哈大笑，奪門而出。
古
清風現在還縮在角落，老臉黑黝黝一片。見葉凌宇下來，腦袋又是一縮。
“古長老。”葉凌宇大步走去，狠狠在他肩膀上拍了兩巴掌，“幹什麼悶悶不樂？”
古清風支支吾吾，也不知道在嘀咕什麼。
“說什麼？太小聲，我聽不清。”葉凌宇耳朵湊近。
“我對不起門主……”
“對不起我？你有什麼對不起我？你是覺得我會怪你？”
“宗門嚴明紀律，我卻行盜匪之事，我對不起宗門……對不起門主……”古清風聲音嘶啞。
看他那唯唯諾諾的樣子，跟以前完全兩個人。真不知道什麼樣的挫折能把一個人變成這幅德行，葉凌宇嗤笑兩聲。
在周圍遊蕩幾圈，看見那些籮筐裡很多果子都已經壞爛。這種東西拿出去，有些身份地位的人恐怕都不肯吃，他們卻天天吃這些。
各個都是灰頭土臉，跟山林野人一樣。洞窟深處，傳來很多靈獸的叫聲。御獸門，以御獸為主，這些都是門下弟子圈養的靈獸。
葉凌宇走過去一看，那些靈獸大多餓瘦了一圈。
人和獸都一個樣。
上山嶺本就不太大，能當做口糧的野味也有限，能讓他們吃十多年已經很不容易了。
葉凌宇走向一個弟子，看他腰上挎著一柄鐵劍，那居然連靈器都不是，就是一柄再普通不過的鐵器。
“怎麼配這種爛劍？”葉凌宇問。
那弟子恭恭敬敬鞠了一躬：“回門主的話，我們身上幾乎所有的靈器都用來換修煉資源了。”
“哦。”葉凌宇點點頭。五百人修煉，確實不是個小數目，還有那麼多地階長老。地階修煉需要的資源絕不是小數目。
無盡之地在外面尋他們，他們除了偶爾販賣一下隨身的靈器，根本沒有別的辦法賺取資源，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暴露行蹤。
行盜匪之事完全是迫於無奈。
曾經白鳳國第一宗門落魄到如此地步，讓人愁腸百結。
葉凌宇大步走開，也下定了決心，不滅無盡之地他枉為這一世。
拎起古清風的衣領：“你雄心丟了沒？”
“什麼？”古清風顫顫巍巍。
“我問你雄心壯志丟了沒？”葉凌宇幾乎是吼出來的。
古清風連忙搖搖腦袋。
“沒丟就好。只要你還懷有雄心壯志，還記得你是誰，你坑蒙拐騙我也不怪你。”葉凌宇理了理他的衣領，“被逼得走投無路，上山當了土匪，我覺得不丟人。”
古清風臉上皺紋一點點皺起：“可是……可是……宗門沒了。”
“沒了就再建。”葉凌宇老氣橫秋，絲毫不把這當回事。
“可是……門主當年留下的天道玉樹和眾多資源，通通被他們搶走了。”
“被人搶了，那就搶回來。”
“沒有了門主，我們一事無成。賊人來了，連宗門都保護不了，我無顏面對門主。”
“你覺得無顏面對我，那就打回去。”葉凌宇把他軟綿綿的身體拎起來，幫他站直。
“當年死傷在那幫畜生手裡那麼多人……我無顏面對死去的他們。”
“既有血債，那就滅了他們。”
葉凌宇每一句話都說的那麼輕巧，對面是四大宗門，他卻好像毫不在意。此刻古清風覺得他是狂妄自傲，而很多年以後古清風回憶當時，發現一切也就是這麼輕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