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與人是不一樣的
她狐疑地望向蘇曉，“蘭子，這不是前幾天你提議去的嗎？怎麼又反悔了？”
她可是好不容易說服了父母讓她去這集市，怎麼到蘇曉這就臨時變卦了？她總感覺，今天的蘭子有些怪異，但是具體怪在哪裡，又說不出來。
蘇曉一怔，見她生了疑，卻不知道怎麼跟趙雪兒解釋，這次去集市會出現的突發狀況，總不能說她們會惹上瘦猴頭，因此引來滅門慘案吧？這些自然不能說，就連父母那都不能吐露半句，更何況只是手帕交的趙雪兒？
她隨便找了個由頭：“雪兒，我本來是想去集市，但是我媽說家裡就十幾個雞蛋，先不去集市上賣了，我媽想把這雞蛋留著，說要給我哥補身子。”
“是蘇二哥回家探親了？”趙雪兒問。
蘇曉正愁找不到藉口，也沒想太多，胡亂地應著：“前幾天來的信，說要回來。”
趙雪兒心中欣喜若狂，臉上卻不敢表露太多表情，提著竹籃子的手不停地搓著，抬起亮晶晶的眼睛望向蘇曉：“聽說蘇二哥提幹了，是真的嗎？”
此時的蘇曉還在想著心事，並沒有抬頭，如果她這個時候抬起頭，一定能看到趙雪兒那發亮的眼睛。她想著心事，也沒注意雪兒口中的問話。
“前些天發來電報，說提了幹，去了軍校學習兩年，就能當排長了。”
趙雪兒難掩心中歡喜，本打算和蘇曉一同留了下來，但是想到自己的父母，望著籃子裡的雞蛋，又有些犯了難。
這些雞蛋賣了，是要給弟弟趙天賜上學交學費的。
她一咬牙，對蘇曉道：“蘭子，那我先去集市，回來再找你。”
“雪兒，你等等。”蘇曉喊住她，在心裡過了一遍措詞，“你也別去了，這雞蛋先攢著，等我哥回來，我們一起去。”
趙雪兒驚喜若狂，剛想答應，又一想，還是搖頭，“算了，過些天再說吧。”
人和人是不一樣的，蘇曉可以在家呆著什麼也不幹，趙雪兒卻不行，她要為弟弟湊出學費，否則她媽又要罵她了。
“雪兒，聽我的，別去了好嗎？”蘇曉拉住她，只朝她搖頭。
趙雪兒卻說：“我和你不一樣，我要是不把我弟的學費掙出來，少不得要捱打。你別勸了。”
蘇曉想喊住她，可是趙雪兒走得很快，就一會兒的工夫，就不見了。
有些愣神，蘇曉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仔細地回想那天的場景，還有時間，突然想起來，確實就是今天。
瘦猴頭會去縣裡巡查，後來就發生了那件事，給蘇家造成滅頂之災，所以蘇曉必須要阻止趙雪兒去市集。
就趙雪兒的長相，雖然不及蘇曉明豔動人，但也是個古典小美女，一旦被瘦猴頭看到，哪保不會動心。
趙家可不像蘇家，蘇父疼女兒，所以會保下蘇曉，但是趙家的父母怕惹禍上身，絕對不會為了雪兒去得罪瘦猴頭，那等於是將她的一生葬送到那個混混手裡。
她再也等不住，急忙跑出去。
那邊，趙雪兒早就急匆匆地跑到村廣場，時間耽擱得有些久了。
那裡正停著村裡的運糧車，那是一輛拖拉機，這還是村子當年被縣裡評為典型，而獎勵下來。
“趙雪兒，你怎麼回事？”運糧車的駕駛員有些慍意地望向她。
趙雪兒急忙道著歉：“實在不好意思，蘇二叔，蘭子不願來，我就多費了點時間。”
一聽是蘭子耽擱的，那駕駛員蘇二叔臉色緩和了下來，蘭子是他同族的侄女。
趙雪兒踩上後車廂，卻見到一車的糧食，還有幾個村民，其中就有何利民還有盛雪。他們兩人今天要去縣裡登記，就搭了運糧車，隨便去集市買點東西。
“蘇蘭沒來？”盛雪隨口問。
“她說家裡的雞蛋要攢著補身子，嬸對她可真好。”不禁感嘆。
盛雪看了她一眼，不作聲。
蘇曉跑出去的時候，車子還沒有開走，蘇二叔已經開始拉動油門。
趙雪兒已經拉著扶手，打算爬上後車廂。
車廂裡已經坐滿了人，有村裡的婦人，自然也有一些男人。
蘇曉甚至在車廂裡還看到了一對男女，正是前幾年從城裡被徵召到農村的知識青年，如果她沒有記錯，男的應該叫何利民，女的好像叫盛雪。
她在心裡沉吟：這兩位怎麼也去集市了？轉而一想，才想起來，這兩人今天要去縣裡結婚登記。
但這些，只是在她的腦海中閃了一下，並沒有想太多。現在她的全部心思都在趙雪兒身上，她要阻止她去集市。
“雪兒，你不能去。”蘇曉幾乎兩步並作一步地跑了過去，在她爬上車廂之前拉住了她。
趙雪兒回頭，狐疑地望向了她，以眼神在詢問著她幹什麼？
蘇曉卻用力朝她搖頭，她雖然不能說出那個理由，但還是希望能夠勸住她的。
“雪兒，別去。”
趙雪兒不明白，蘇曉為什麼這麼持意的不讓她去，到底是因為什麼？
她在猶豫，在思索。
“你們倆到底怎麼回事？到底要不要去？不去的話，就閃開。”車廂裡運糧車隊的副組長語氣不是特別的好。
趙雪兒猛一咬牙，朝蘇曉搖頭：“蘭子，別勸了。雖然我不明白你到底什麼原因不讓我去，但是……我比不了你。”之後就踩上了車廂。
“突突噠噠噠”，運糧車被拉響了油門，載著一車男女還有糧食，在塵土飛揚中離開村子。
拖拉機的聲音本就響亮，別說蘇家離廣場近，就是稍遠些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蘇曉依然站在那裡，看著遠去的運糧車，她的心裡百感交集。
難道真的避不過？她自己避過了這次災難，可是雪兒呢？她為什麼就不願意聽自己一句勸呢？
在車廂裡的趙雪兒也在看著蘇曉，隨著車子的慢慢開走，人影越來越遠。但是蘇曉臉上的表情，卻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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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曉似乎真有什麼事情，你為什麼不聽她？”盛雪問她。
趙雪兒卻只是搖頭，什麼話也沒有說。
這一天，蘇曉幾乎沒有什麼心情。
等到傍晚的時候，運糧車隊回來了，想著心事的蘇曉快速地奔到了廣場，看到了大家都在那裡搬著從集市買回來的東西。
但是，她並沒有看到趙雪兒。
怎麼回事？難道――
出事了？
“盛雪，趙雪兒呢？”看到盛雪被何利民從車廂上扶下來，蘇曉急忙跑過去問。
盛雪卻只是看著她，沒有作聲，但是臉色不是特別好。
蘇曉一怔，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雪兒剛才還在，可能已經回家了。”中一個村民回答了蘇曉的話。
蘇曉奔回了家，去了隔壁趙家。趙家的院門開著，但是裡面的臥室卻關著門。
她走過去，在趙雪兒的門前站定，喊：“雪兒，你回來了嗎？”
裡面沒有聲音。
“雪兒！”她又喊。
還是沒有聲音。
“雪兒，我知道你在裡面，開下門好不好？”蘇曉拍著門喊。
裡面依然什麼聲音也沒有。
蘇曉站了好久，這才無奈地離去。
屋裡正縮著身子坐在床上的趙雪兒，睜開了眼睛，原本那雙星子一般的眼睛，此時已經被哭腫，臉上全是淚水。
她用手捂著嘴巴，努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但是那哭聲還是隱隱約約地從嘴裡發了出來。
她的心，在這一刻碎了。
這一夜，有人睡得不安穩，自然也有人失眠。
第二天一早，蘇父蘇母又去了地裡。
蘇曉吃完早飯，就去掀了豬食的鍋蓋。
蘇家的土灶總共有兩個灶眼，有一口鍋是專門煮豬食。她將豬食倒在那口鍋裡，開始點火煮豬食。
家裡的豬，得喂了。
她家的那頭豬還小，剛抓來沒兩個月，吃不了太多，所以蘇曉的活並不重。
提著這一桶豬食，其實很吃力，要不是蘇曉前世一直在部隊裡，雖是個大夫，但也經常參加訓練，力氣自然不小。不過她剛重生回來，還沒有把身子鍛鍊出來，還是花了不少心思。
豬圈就在西邊的草木棚那，那裡除了豬圈，還是一家人的廁所。
現在的農村還有的那種木質馬桶，生活廢水還是莊稼地裡的肥料，所以家家戶戶都捨不得浪費。廁所就在這豬圈後面，每次上廁所必先經過豬圈。蘇曉剛重生回來的時候，用習慣了抽水馬桶，早就忘了當年上廁所的情景，一時之間倒沒適應，好久才找回當年的感覺。
看到她過來，小豬似乎知道自己的口糧到了，“哼哧哼哧”地就過來，抬著頭拿烏溜溜的小眼睛看著蘇曉，那小眼神裡似乎在說“小主人，快把食物給我，我好餓”。
蘇曉倒也沒遲疑，提起木桶，就將桶子裡的豬食倒入了小豬前面的食槽中。
小豬“呼嚕呼嚕”地吃了起來，一臉地滿足感，看得蘇曉一陣直樂。
“蘭子！”院門外有人喊。
蘇曉應了一聲，探出腦袋，卻見到趙雪兒站在院門外，身上揹著一個籮筐。
此時的趙雪兒，眼睛還有點兒紅，但是神色已經恢復正常，就好像昨天的哭泣都是假的一樣。
蘇曉多看了她兩眼，關心地問：“雪兒，你沒事吧？”
趙雪兒臉色一僵，隨即就恢復了正常，她搖頭：“沒事，我很好。走吧，我們去三動頭割豬草。”
雖然她掩飾得很好，但是蘇曉還是看出了她臉上的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