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惜宣反應過來,沈榮錦便吩咐道:“你去找夥計要些筆墨紙硯。”
小姐突然的要筆墨紙硯作什麼?
惜宣愣愣地應道是然後退了下去。
等惜宣拿來筆墨紙硯之後,沈榮錦就著茶桌蘸墨寫信,惜宣便在一旁伺候研起墨。
惜宣見此問道:”小姐這是要寫給誰的?“
沈榮錦筆尖蘸了點墨,說:”寫給葉輕的。“
寫給葉娘子的?
惜宣想起方才自己的話.......小姐突然要寫信給葉娘子應該是為了那樓館的事罷。
可樓館和那些丫鬟的苦命有什麼聯絡?
是要將那些丫鬟收為雜役?
如果是收來作雜役的話,還不如就作丫鬟來得好......畢竟跟著大戶人家,不至於拋頭露面,若是運氣好有個一技之長,當個大丫鬟或是算賬房的娘子,這就算是熬出頭了。
惜宣心裡這樣琢磨著,悄悄往沈榮錦那邊覷了一眼,便看到風把紙張吹了起來........她連忙去把窗戶關上。
“這俞林的天氣和幽州的差不了多少,吹的風都是陰冷陰冷的。”惜宣說著就打了一個哆嗦。
沈榮錦見到惜宣的動作,笑道:“窗子那邊風大,你走近來些,這裡有火盆,不會那麼冷。”
聲音柔柔的。
惜宣便上前道:“小姐怎麼突然想起給葉娘子寫信?”
......上次寫給葉娘子的信到現在都還沒收到回信呢。
沈榮錦笑著道:“就是突然想起一個主意,覺得還不錯,就想試一試。”
主意?
惜宣疑惑佈滿整張臉。
沈榮錦卻說:“我這裡就先給你買個關子,等這事真成了,你也會知道的。”
雖然吊胃口,但也的確是這樣。
惜宣心裡無奈地點點頭,再不過問。
沒過多久,沈榮錦便擱了筆,把紙對摺了幾下,然後對惜宣道:“你現在把這封信拿去給信客。“
惜宣接過信,然後才反應過來沈榮錦說的是現在,她問:“現在?奴婢若是去找那信客,小姐去哪兒呢?”
沈榮錦淡淡道:“我在這裡等你,你送了信再回來這裡找我便是。”
惜宣應是,揣著信就出了茶樓。
屋子裡便只剩下了沈榮錦一愣,她開啟窗扇,過完年的大街上冷冷清清,大部分的鋪子都禁閉著,只有少數的店鋪孤零零的開著,裡面的掌櫃百無聊賴地坐在門口,眼巴巴地守著外面街道來往的零星幾人。
這和沈榮錦才來時繁榮景象有些出入.......
但大年初一本來就是這樣,守在家裡吃湯圓,餃子,或是走家穿巷的拜年,和長輩們說話或是打打馬吊什麼,把這年就平平淡淡又其樂融融地過了。
其實這麼說著,沈榮錦卻很想在大年初一出去玩玩,這個時候大家都忙著拜年,街上最是人少的時候,自己也最討厭人多擁擠的地方,所以趁著這樣的日子出去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但哪裡好玩?
俞林這個地方雖然說榮錦來了幾次,但每次都待在沈家,沒出過什麼門,所以俱是陌生的很。
沈榮錦看著手邊的茶默默地冒著熱氣,心裡方起的熱情陡然消退大半。
......
蘇翟被楊氏關在房裡,這過了正月,正是忙碌的時候,楊氏也不好再拘著蘇翟,只有放了他出府。
蘇翟到了楹行之後,第一件事便是叫了楹行的掌櫃,“葛掌櫃,你下去讓人查查,近來這沈榮錦的房裡可有什麼行跡可以的丫鬟,或是媽媽的。”
葛掌櫃微微一愣,心裡疑惑蘇東家怎麼突然吩咐自己這樣的事?
一般這種事不都是吩咐了越游下去做嗎?
葛掌櫃突然想起今日越遊並沒跟著蘇翟,難不成東家吩咐了越遊去做了其他的事?
應當是這樣的沒錯。
葛掌櫃這樣想著,很快就應了下來。
等覆命時,已然是兩日後的事情。
還沒等葛掌櫃行完禮,蘇翟便問道:“可是查出了什麼?”
若是沈榮錦房裡真的有蔣興權的人,那只能說明蔣興權一早便想娶沈榮錦了,並且沈榮錦私下做的那些事有很大的可能會洩露出去。
她名聲已經那麼遭了,若是再傳出這樣的事,陷害自己的妹妹,這日後該怎麼得了。
蘇翟這樣想著,面色更是難看了些。
葛掌櫃察覺的空氣裡的凝滯,他道:“小的查到了,是沈大小姐房中的那個大丫鬟,惜茱。”
惜茱?
竟然還是大丫鬟。
蔣興權竟然城府深到這樣的地步了嗎?
這個沈榮錦在做什麼,平素不是那麼看事通透的嗎?怎麼連身邊一個丫鬟都看不通透?
這裡正想著,葛掌櫃又道:“那惜茱,小的還仔細查了一下,那顧家少爺的事好像就是這個惜茱洩露出去的,而沈大小姐好像就是因此罰了那惜茱做了末等丫頭,近來才把這惜茱又調到身邊伺候的。”
蘇翟不免驚訝,沈榮錦這是在做什麼?
明知道是不忠心的丫鬟,卻還把她留在自己身邊,要是換做自己,別說什麼末等丫鬟了,早就悄無聲息讓人做了,省得留個隱患在自己身邊。
蘇翟望著窗邊被金光照射泛出光亮的花瓢,電光火石間明白了過來.......惜茱是蔣興權的人,怕沈榮錦早就知道了,而留著她,自然是放長線釣大魚,如若貿貿然殺了惜茱,難免會讓蔣興權起疑。
可是,自己都能想到這一層,以蔣興權那樣城府深的人怎麼能看不出來?
蘇翟在房間一來一回地走著。
葛掌櫃看著眼睛都要花了。
蘇翟突然停下來道:“你去查的時候,可有聽到什麼風聲,或是看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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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掌櫃搖搖頭,但隨即點頭道:“的確有,就是小的聽到那沈府裡的丫鬟談到過那庚帖的事,說是當時其實爭執著到底該嫁沈大小姐還是沈二小姐,一直沒個定論,直到那蔣興權蔣大人自個兒說了讓沈二小姐嫁給她,這事才作罷的。”
蔣興權自個兒讓沈榮妍嫁給她?
不對啊。
若這惜茱是他的人,那他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地放棄沈榮錦。
蘇翟覺得還有什麼事是他沒看到的,他吩咐道:“你再下去查查,這次除去沈府,你再去查查蔣府。”
葛掌櫃領命下去,似乎想到什麼,他頓了頓道:“東家.......還有有一事,就是除去我們,小的發現還有人在查沈大小姐。”
“晏方,你的意思是,就是那個楹行的東家蘇翟也在查沈榮錦的事?”說話的是程姓的男子。
晏方回道:“的確是如此,並且似乎是查到了那惜茱是蔣興權的人。”
“竟然都查到了這個地方。”男子挑挑眉,目光望向窗外街道上的稀疏人群。
晏方問道:“那蘇翟怎麼好好要去查沈大小姐的事?莫不是.......”他可不會認為蘇翟是好奇。
男子放下茶杯,道:“不好說,不過應該是和沈榮錦有些交情罷,我記得這個沈榮錦傳出定親的訊息之後,這蘇翟還專門跑了一趟沈府送她了嫁禮的。”
這怕不是公子所謂的有些交情,怕是和那顧玄琪,或是高賢那樣的關係罷。晏方默自在心中道。
男子眼睛稍微閃了一閃,瞬間明白過來,“原來他打的是這個主意啊。”
........
正月初二,回幽州的馬車早早就在沈家的影壁停下了。
昨日等到惜宣送完了信,沈榮錦便和惜宣回了沈家,知道明日要回幽州,所以很早就收拾好了細軟。
下人便把細軟箱籠都收進了馬車裡。
和臉色不太好的周老太太和樊氏們打了招呼,便上了回幽州的馬車......走之前沈榮錦還讓惜宣打賞了伺候自己幾日的丫頭婆子們,那些丫鬟婆子也都因此笑著相送。
等到了幽州,留在這裡的王冧看到回來的馬車連忙迎了上來。
沈榮錦挑簾子的時候,還看到了笑著迎上來的馮媽媽,她心頭一驚,眼眶倏然地就熱了,“馮媽媽......”
馮媽媽替沈榮錦挑著簾子,眼眶也有些溼溼的,“小姐,奴婢回來了。”
沈榮錦趕忙地就被惜宣攙著下了馬車,說:“媽媽回來不是還要幾日?怎麼這麼快便回來了?”
馮媽媽扶過沈榮錦,笑著道:“奴婢想早點回來伺候小姐,再說奴婢回去也夠久的了,是時候回來了。”
沈榮錦點點頭,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沈謄昱見狀便吩咐道:“趕了這麼半天的路,你們也累了,快回去歇息罷。”
這幾日在沈家,周老太太可是沒給沈榮妍幾個好臉色,一直讓沈榮妍伺候,忙裡忙外早就累得散架似的,所以聽到沈謄昱的這話,眼皮都沒抬地行禮的退下了。
莫姨娘差不多也是如此狀況,被惜韻惜椿扶著回了竹雅榭。
沈榮錦因許久未見馮媽媽了,所以也想早點會町榭閣和馮媽媽敘一敘,方要提步回去,沈謄昱叫住了她,“錦姐兒。”
沈榮錦疑惑地看向沈謄昱。
沈謄昱笑著對她道:“明日你來我房中一趟,穿得好看些。”
沈榮錦聽得有些不明所以,去見父親穿得好看些作什麼?但她很想回去和馮媽媽敘一敘,所以很快就回道:“榮錦知道了,父親,榮錦先告退了。”
沈謄昱點點頭,笑得有些放心道:“去罷。”
沈榮錦並沒有在意這些,只是抓住馮媽媽的手道:“好些時日沒見馮媽媽了,榮錦有好多話想跟馮媽媽說。”
馮媽媽看了一眼沈謄昱,有些瞭然地笑道:“奴婢知道今日小姐要回來,風塵僕僕定是又累又餓,所以早就讓下面的廚房準備好了小姐愛吃的桂花魚條和鮮蘑菜心,屋子裡也都讓下人除塵換了一套新的被褥。”
馮媽媽考慮得一直都很周到.......
所以沈榮錦看到那一道道自己愛吃的菜餚被上上來的時候並不驚訝,“還是馮媽媽考慮得周到,知道榮錦回來定是要吃這些菜的。”
馮媽媽因而一笑:“小姐喜歡就好.......”
惜宣卻有些不服氣地道:“小姐這個意思是說奴婢伺候得不好?這可讓奴婢聽著傷心了......”
沈榮錦喂了自己一塊糖醋裡脊,打趣道:“可不是......讓你伺候的這些時日,我不知瘦了多少,不服氣的話,你讓馮媽媽來瞅瞅,我這下巴都尖了不知多少。”
知道兩人在頑鬧,所以馮媽媽並沒有把沈榮錦當真,她只是笑著問了沈榮錦的近況,比如在俞林過得如何,周老太太可是挑了沈榮錦什麼刺諸如此類的.......
沈榮錦搖了搖頭,忽略沈謄昱的事只說道:“老夫人和平素待我沒什麼不同的.......”沈榮錦想起了樊氏帶她去四方衚衕的事,又說,“不過,奇怪的是,二嬸母帶著我去了四方衚衕,瞧那樣子像是要給我說親似的。”
馮媽媽聽此臉色有些變化,“二夫人帶著小姐去了四方衚衕?要給小姐說親?”
沈榮錦輕輕點了點頭,說:“的確帶著我去了四方衚衕,不過說親的事情是我猜的罷了.......”
馮媽媽臉色卻更為肅然了,她道:“那可是有夫人看上了小姐?”
沈榮錦面對馮媽媽的肅色有些詫異,按理說馮媽媽應該因此高興才是,可看馮媽媽這一臉防備模樣,真真是有些奇怪.......她斟酌地道:“確是有的.......不過那夫人起初不知我的名聲,知道了後便不了了之了。”
這便好。
馮媽媽松了一口氣,神色陡然放下,卻使得沈榮錦更加疑惑了。
或許是驚覺自己表現有些明顯,馮媽媽急忙解釋道:“奴婢就是覺得這二夫人做什麼事一向背後大抵都要有周老太太的意思,而周老太太一直都不怎麼喜歡小姐,奴婢是害怕周老太太怕別有心思。”
的確是這麼個意思.......
但沈榮錦卻覺得有那些奇怪,但此刻又實在說不出哪裡奇怪,於是她遲疑地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了馮媽媽。
之後沈榮錦又與馮媽媽提及了樊氏的姑母樊老太太,說到了那封紅的事情,原以為馮媽媽能夠知曉些什麼,沒想馮媽媽震驚之餘搖了搖頭,說了個不甚清楚。
沈榮錦便不再繼續問這個事下去,看著天色沉沉壓得厲害,便讓馮媽媽撤了飯菜下去,然後讓惜宣多點了幾盞燈,還有準備一些厚厚的被褥墊子打算和馮媽媽來個徹夜長談。
馮媽媽雖然喜歡這樣,但想到明日沈謄昱還找沈榮錦有事,便笑笑說:“小姐想和奴婢說話什麼時候不成?方才老爺還吩咐了的,明日要小姐過去,小姐還是早些睡吧,免得明日會有失禮數。”
沈榮錦方才沒看到老爺的神情,不代表馮媽媽沒看到不知道,所以馮媽媽只隱晦的說。
沈榮錦聽得有些奇怪,自己平常和父親也許多時候沒規沒距的,即便明日自己真對父親失了禮數,父親也不會怪罪自己的。
但馮媽媽說得沒錯,即便父親溺愛著自己,自己也不能仗著父親的寵愛而有恃無恐。
所以沈榮錦便道:“既然如此,那準備些熱水替我洗洗塵吧。”
馮媽媽笑著說了個好嘞,和惜宣一同出了槅扇準備熱水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