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嶼琛別過頭，喉結滾動，分明說了什麼，卻依舊沒有聲音傳出。
只是，握著她手腕的大掌鬆開，薄唇輕抿，室內昏黃的燈光下，他彆扭的否認反而更堅定了姜軟軟的懷疑。
姜軟軟低低笑了聲。
怎麼會有這麼彆扭的小狗呀！
可可愛愛的。
顧嶼琛被她笑的臉頰發燙，走回床邊，溼發因為拉她的動作過大過急被甩的凌亂，黑眸明明疏離黑沉，可下壓的眼尾卻讓姜軟軟看出兩分懊惱。
她順著弟弟殺人的目光望去，兩盒紅彤彤的菜靜靜躺在桌子上。
和他的主人一樣無辜又狼狽。
姜軟軟坐回去，從抽屜中翻出醫藥箱，拉過他的手。
輕輕吹了吹，拿著棉籤慢慢打圈：“疼不疼？”
在淡黃色的水泡的映襯下，這雙手更是蒼白。
仔細來看，這只骨骼分明的手雖然好看的過分，卻有幾處極淺極淡的疤痕，該是好久之前留下的印跡，手指尖也磨出了繭子，粗粗的與他清冷矜貴的主人不符。
姜軟軟慢慢抹著，忍不住笑：“你這雙手可跟你受了大罪了，好好的做什麼飯呀？錢不夠跟我說呀！你在木木那一月五萬，來我這跟著吃苦受罪，是我該謝謝你，你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呀？”
房間內，只有姜軟軟一個人的絮絮叨叨，顧嶼琛居高盯著她與自己交疊的手，耳邊是她放鬆後獨有的如貓叫般懶洋洋的閒聊，連昏黃的燈光都給這平靜的氛圍增加一分旖旎。
他眸中暗湧浮浮沉沉，手背冰冰涼涼的舒適中有些刺刺的疼。
和他現在一樣的心境。
他望向那盆香辣蝦，忍不住開口：“香辣蝦和水煮魚只能選一個，你要什麼？”
中午，卜煜給她做水煮魚。
“好啦！藥上好了，你回去洗漱的時候小心點，別感染了。”姜軟軟繼續一個人的獨角對話。
顧嶼琛微怔。
遇見她，愛上她，他就再無發聲的權利。
他垂眸，淡黃色的水泡被塗上厚厚的白色藥膏，連每個藥膏的圈圈都是一樣的大小。
和她一樣可愛。
他突然就不想問了。
“我在這兒有吃有喝的，你不用擔心我。”
姜軟軟又坐回桌前，兩盒蝦蟹因為涼了，身上附著厚厚的紅油，橙紅色的，看著就倒胃口。
她指如蔥根，捻起一隻，瞬間附上油膩的辣油，惹眼。
一隻蝦被她在白水中涮了涮，隨著笑容吞嚥，眉頭皺都沒皺。
“好吃啊好吃！最近吃的太清淡了，連口味都變淡了，這個對別人來說可能很鹹，但對我，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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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嶼琛愣住。
明明只是閒聊的一句話，卻硬生生在心底扎了根，肆意發芽生長。
眨眼間，姜軟軟已經吃了四五只蝦，顧嶼琛連忙攔住。
她仰著小臉，巴掌大的臉上一雙水眸清澈溫潤：“弟弟要跟我搶嗎？”
“別吃了。”
明知道沒有聲音，顧嶼琛卻固執地說了一遍又一遍，強硬將她推過去，蝦蟹被蓋住，水煮魚或是香辣蝦，都沒有她一句話重要。
他抽出一張紙，幫她擦黏黏膩膩的辣油。
他頭一次做飯，火候、調料和油量都掌握不好，纖細的指尖撐著不應該被她承受的辣油。
黏膩噁心，和黑暗最深處那個被隱藏起來的他……
一模一樣。
“弟弟。”姜軟軟一動不動，任由他擦，但目光卻慢慢認真，嗓音也鄭重起來：“你知道嗎，你做飯給我吃，令我感動的是你親手給我做這個動作，不是食物的味道。”
“外頭有很多好吃的大酒樓，很多家政阿姨也做的特別好吃，但那又關我什麼事呢？”
她思緒慢慢飄遠。
後媽繼妹進門後，她也曾親手做飯搶奪父愛。
姜和光是怎麼說的？
他說：“你的手是豬蹄嗎？這麼難吃！你以後別弄了，家裡不是有保姆？你是想讓別人都覺得我虐待你是不是？”
她歡天喜地的心意，被踐踏的一點不剩。
手指被放開，她思緒飄回，笑著道：“你是第一個為我做飯的耶！”
“我真的很感動。”
顧嶼琛幾乎是脫口而出：“卜煜呢？”
姜軟軟“噗嗤”笑出來：“你是不是問，卜煜呢？我感覺我現在都快會讀唇語了，你說的簡單句子我光看嘴型都能猜出七七八八。”
“卜煜哥的飯才不是為了我做的呢！他是為了他自己。卜煜哥就愛做飯，也很喜歡照顧人，只不過之前受過傷害，現在給我做飯，是在找回自己呢！”
顧嶼琛默了默，黑眸幽深：“你喜歡他嗎？”
姜軟軟又看懂了，輕輕拍了他腦袋一巴掌：“喜歡個屁啦！那是我閨蜜的男人！你小孩兒咋滿腦袋黃色思想呢？普通來往而已！那我對你更好，你是不是還要懷疑我喜歡你呀！”
她輕輕搖了搖頭，失笑。
真和她的小乞丐弟弟好像呢！
當時，她投喂小乞丐，也投喂路邊的小野狗。
之後，就見小乞丐和小野狗打了一架，她哭笑不得。
傻弟弟的佔有慾哦！
路邊的是小野狗，她身邊的，是小傻狗！
“砰砰”，房門被敲響，“軟軟，我可以進來嗎？”
是卜煜的聲音。
“進呀！”
姜軟軟隨口就答，她跟顧嶼琛是姐弟，這是劇組公認的關係，怕啥！
但當她的目光觸及到顧嶼琛時，差點脫口而出一句國粹。
“等等等一下。”
她幾乎是撲倒在顧嶼琛身上，把他推到床上，自己也蓋住。
不過一瞬間，房門被推開一條縫，辛辣味傳出去。
柯璇從卜煜身後跳出來，推門而入，氣哼哼：“軟軟姐，你竟然揹著我偷…”
姜軟軟心跳到嗓子眼。
弟弟髮梢凌亂，衣服皺皺巴巴，薄唇腫脹，一副被蹂躪過的架勢。
可太像偷情了！
“偷吃！”柯璇委屈控訴，“明明蝦是優質蛋白，我保持身材也能吃的！你怎麼可以不叫我！”
姜軟軟笑的尷尬：“呵呵呵，寶兒我錯了錯了，那螃蟹和蝦你別吃了，我剛吃了點，肚子疼。”
卜煜臉色不虞：“都說了外賣不乾淨，走，帶你去醫院。”
他走到姜軟軟身邊，一被之隔，顧嶼琛就躺在她身邊。
柯璇也走過來，摸了摸姜軟軟的額頭：“你都出冷汗了，快起來去看看吧。”
她伸手去拉，姜軟軟卻死死捏著被子。
“你們先出去，我換個衣服。”
倆人這才如夢初醒，連忙跑了。
姜軟軟松了口氣，剛掀開被子，柯璇又折返回來：“軟軟姐，我忘了跟你說，外頭好像有狗仔，你穿的隱秘一點。”
被子裡，姜軟軟悶聲悶氣：“好。”
她身下，壓著剛準備起身的顧嶼琛。
緊緊相貼，嚴絲合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