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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死生契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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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家的擔憂中,少司命的懼怕和痛心中,二十多天過去,這二十天裡有少司命和盜蹠的屋子卻意外死寂,平日裡喜歡各種調侃逗少司命的活躍分子盜蹠此刻卻依舊昏迷不醒,像個植物人,靠少司命想辦法喂下的藥維持。少司命對這情況一陣心慌,因為不知東皇太一放過盜蹠留盜蹠在陰陽家的目的何在,會不會利用盜蹠做什麼事,想著盜蹠此刻的狀況,更感到詭異,唯一值得自欺的想法便是:起碼這樣一來,東皇太一不會讓盜蹠死去……或許……盜蹠很快就可以醒了……但怎麼想都不會覺得事情真會像做夢那般美,終究還是難欣慰起來。

卻不料,一切的轉變,就在下一刻……

“殺……殺了墨家所有人……”陰狠冰冷的聲音纏繞在盜蹠的腦海,額上不知不覺滲出了冷汗。少司命守在床前,一隻手緊張地握緊盜蹠的手,一隻手幫盜蹠擦拭著汗水。

盜蹠微微睜開疲憊的雙眼,眼前朦朧的身影漸漸清晰……你……你是?

盜蹠很想問出聲,卻發覺無論怎麼努力也無法發出聲,他直直地盯著少司命,只覺內心一片壓抑。

“盜蹠?你……沒事吧……”少司命小心翼翼地扶起盜蹠,盜蹠輕輕搖頭。原來,我叫盜蹠。

“現在好點了嗎?餓嗎?”少司命幾分擔憂又幾分關切地問,盜蹠只是輕輕搖頭。

“那麼……想喝點水嗎?”少司命緊張地看著盜蹠,盜蹠依舊搖頭。

“盜蹠……你……你怎麼了……”少司命輕輕晃著盜蹠,總感覺盜蹠很不對勁,不是像哪裡不舒服,就是像中了邪。

盜蹠看向少司命的眼神很陌生,而且,再沒有笑過了,這些天不吃不喝,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靠著牆坐在床上,時而望著窗外,時而垂下頭若有所思,那頭髮散亂頹廢的樣子,令少司命很難受。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你這個樣子,還不如死了!”少司命終於按捺不住,拼命地晃著盜蹠。不料盜蹠突然緊緊抓住了她的手。她看向盜蹠的一瞬間,對上了盜蹠那被憂傷填充滿的眼神,盜蹠依舊輕輕搖著頭,可少司命根本不知他的意思。很快地,那眼神變得空洞,盜蹠放開少司命的手,雙手緊緊抓住被子,整個身體抖得厲害。

“盜蹠!振作點!”少司命雙手搭在盜蹠肩上,卻不知所措。下一秒,一念頭突然在她的腦海閃現,她忙放開盜蹠跑了出去。

很快地,少司命拿來毛筆和竹籤,放在盜蹠面前,喘著氣驚慌地說著:”盜蹠,你怎麼了,你想幹什麼,你想說什麼,寫吧,寫下來,如果可以的話,我幫你解決,快寫!“盜蹠咬著嘴唇看了少司命一眼,垂下頭,顫抖的手接過毛筆,在竹籤上吃力地寫下了四個字,少司命拿起看的一瞬間,整個人因過於受驚而僵住。

竹籤上那顯眼的四個大字不會看錯的,清清楚楚地寫著:我想殺人。

“東皇殿下,您這樣做……是不是有欠妥當……那個盜蹠現在行為異常,不免引起少司命的懷疑。”星魂壓抑著對東皇的一絲不滿,直直盯著東皇,語氣卻挺平靜。

可東皇太一的神情,星魂根本無法看到,只聽那聲音也極為平靜:“盜蹠這個人,即便是失憶,意識也挺頑強,我只是下了殺墨家的指令,並未讓他告訴任何人,紙上寫的那些字是他按自己的意識寫的,是在暗示少司命他的不對勁,想讓少司命起疑。”“殿下若想除掉墨家何須大費周折,直接放走盜蹠再控制他不是更快?”星魂壓抑著質問的語氣,眼珠子卻開始晃動。東皇太一突然發出陰冷的笑聲,那聲音,也變得極為陰冷:“放走他必會引起少司命與墨家的懷疑,在他們毫無疑心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擊垮他們豈不更好,我在等,等少司命放他走……”

少司命將竹簡和筆放置一旁,坐在盜蹠身邊對著盜蹠那逐漸暗淡的眸子,心中一驚,一種從未有過的不祥預感在急速蔓延。

“盜蹠,還記得我麼?我是少司命。”少司命一時驚慌握緊了盜蹠的手,只覺那手,冷若屍體,那傳來的寒氣直湧向少司命的心。

盜蹠只是一臉懵懂地看著少司命,搖著頭。

“盜蹠!”隨著這一聲,少司命靠近了盜蹠,那手,在少司命內心慌亂之時握得更緊,令盜蹠感到一陣明顯的痛。比起那暖意,那痛,更容易令他清醒。

“誰你都可以忘記,可是我不行!否則,我這輩子也不會原諒你!”聽似刁蠻任性的語氣裡,卻夾雜著冰冷的淚珠,淚珠滴落在少司命緊握著盜蹠的手背,盜蹠微微皺眉,卻依舊搖著頭,那憂傷心碎的眼神,少司命還是頭一次見到,這令她心疼不已。

“盜蹠,我……”話未說完,少司命只覺一陣暈眩,扶著床又扶著牆走出屋子,那種反胃的感覺再次湧上,她忍不住吐了出來。

再次走進房間,少司命臉上微微泛起了紅暈,低聲道:“盜蹠,我……懷了你的孩子……”話音剛落,盜蹠那暗淡的眸子突然對上少司命的眼神,少司命發現那眸子開始恢復之前的晶瑩,只是,看盜蹠那神情,似乎突然一震。

“少少……”盜蹠垂下頭,不敢再看少司命的眼,額前披散的長髮遮住了他的神情,少司命只見他那失去血色的雙手緊緊抓住被子,在明顯地抖。

盜蹠?你……可以說話了?終於恢復記憶了?可此時的少司命卻不知該喜該悲,走到盜蹠的身旁坐下,只聽盜蹠吃力地發出虛弱的聲音:“少少……離開我……”

“什……什麼?”少司命聽後瞪大了眼,強裝鎮定的樣子在盜蹠看來很可怕。不料下一秒少司命失去理智般地突然緊緊抱住了盜蹠,那身軀,在明顯顫抖:“為什麼……遇見你,我才不再信命運!我們是拼了命才走到一起,我一次又一次地擔驚受怕,怕失去了你,離開……不可能!”那難以控制情緒的無力的哭聲和發洩般的話語令盜蹠內心被擠壓到窒息,他輕輕抱住少司命,那聲音,漸漸寒氣逼人:“我也曾想過,死也不分開……可是……我……”那眼神,很快便恢復了之前的暗淡,可少司命卻一時未察覺。

盜蹠面無表情地推開少司命,冷冷一笑,眼裡寫滿了鄙夷:“可是,到頭以來你還是信了命運,我為你付出了那麼多,你將我捲入這生死間的折磨,卻不願隨我遠走高飛,我可以拋下墨家來找你,而你卻永遠也無法拋下陰陽家,你比我想象中的還沒用,陰陽家的人將我囚禁在這裡,而你並未考慮過我的感受,你只會順從陰陽家,只會假惺惺地來安慰我,可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很討厭看見你,我現在只想回墨家。”

說罷,盜蹠突然起身,少司命忙抓緊盜蹠的衣袖,話未說出口,不料盜蹠突然轉身,一掌將毫無防備的少司命推開,少司命在驚愕中身子不由後傾,下一秒,隨著“啪!”的一聲巨響,頭部重重磕在身後的床角,鮮血順著床角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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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這次終於可以成功地控制他了。”星魂看戲般地露出了期待的神情,那笑,依舊很陰險。

透過東皇太一施展的術看到少司命昏昏沉沉頭部淌血的樣子,再回想起剛才少司命嘔吐的樣子,星魂像被抽去魂魄般收斂了笑容,那眼裡,寫滿了落寞。這女人……真傻……不過想想被控制的盜蹠不會失去被控制的這段記憶,想到過後他痛不欲生的樣子,臉上再次浮現那微微的壞笑。

盜蹠打開門正欲離開,不料被身後的少司命突然叫住:“盜蹠……等……等下……”儘管那聲音已經很虛弱,但人還是站了起來,這令盜蹠感到不可思議。只見少司命扶著牆抬起頭看向盜蹠,輕聲道:“我送送你吧……我陪你出去,你可以很快很順利地逃出去,我對這裡,很瞭解……”不料盜蹠突然轉身,扶著少司命,聲音溫柔了許多:“那一起走吧……”少司命在昏昏沉沉中輕輕點頭,無力注意盜蹠那微微上翹的嘴角,那神情,除了冷漠,便是陰險。

“誒?東皇殿下,這是何故?”星魂對東皇做法的不滿不止一天了,可還是強壓下了那很強烈的質問語氣,語氣依舊很平靜。東皇太一耐心地回道:“我說過的,在他們沒起絲毫疑心的情況下,在他們毫無防備之時,除掉他們。盜蹠是不瞭解逃出陰陽家的路的,如果就這樣讓盜蹠順利逃出去,連少司命也會起疑的,不如像這樣,讓事情順其自然地發展……”那聲音和語氣,在星魂聽來,依舊那般陰冷,像無底洞般幽深黑暗,永遠也摸不到底。而那作風,也依舊那般令人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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