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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老天爺為秦深爆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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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舍利塔群, 進入側殿準備出去的時候秦深朝著廣智大師的金身拜了拜。

“爸爸,你為什麼要拜拜?”

秦深牽著丟丟的小手, 另一只手抱著一隻大肥貓,他說:“就是求個心安, 讓他保佑保佑。”

“保佑什麼?”

“保佑你平安長大,保佑爺爺奶奶健康平安,保佑某人平順安然、恢復康健。”

“某人是誰?”

“哦。”秦深斜了一眼身邊的人,涼涼地說:“我手上這只大胖子。”

“大白不胖,它只是重。”

“……兒子,你真會說話。”

“喵!”大白貓也附和地叫了一聲。

跨出門檻的時候秦深頓了一下,扭頭往後看, 章俟海往前走了幾步見秦深沒有動, 就喊了一聲,“秦深。”

“哦,來了。”秦深拉著兒子往前走,走到停車場的時候還在頻頻回頭, 眉頭緊皺。

“怎麼了?”

“感覺一直有人看著自己, 從寺裡面出來之後。”

章俟海眉頭也皺了起來,“找到人了嗎?”

秦深搖頭,以他的專業素質也找不到人,要麼是這個人藏得很深,要麼是他的錯覺。“大概是我感覺有誤,坐好了,開車了。”

車子平緩地駛入大道, 熱熱鬧鬧的施工現場寶塔寺越來越遠,漸漸消失,秦深收回落在後視鏡上的視線,問章俟海:“你說你來寶塔寺幹啥啊,找人也不認真積極一點,就跟著我在舍利塔那邊站著。”

“我找到了。”

“咦?”秦深回想了一下,剛才在舍利塔那兒他沒有感覺到除了他們三個人以外的人出現過。

“跟他說了一會兒話,他跟我說不可強求。”章俟海按著眉心,曬了太陽之後面色也沒有紅潤,反而越發蒼白,更顯瘦削,整個人竟然散發著遲暮的疲憊。

秦深心頭一痛,故作輕鬆地問:“你要找這個人幹啥啊,指點迷津啊?”

“算是吧。”過了好一會兒,在秦深以為章俟海不會開口時,他繼續說了,“十七八歲是因緣際會得到了這串佛珠,佛珠的主人告訴我,在我遇上困難無法抉擇時可以去寶塔寺找廣智禪師,請他為我指點迷津。”

章俟海捻起一顆羊脂玉珠子,平靜的看著秦深,“這幾天我想了很多,本以為自己可以坦然地面對生死,高估自己了,其實我也就是個普通人。”

秦深抿緊了嘴唇。

“快紅燈了,注意開車。”

秦深做了個深呼吸,心隨著紅燈的讀秒慢慢平靜下來,“廣智大師都過世五十多年了。”

“嗯。”章俟海無所謂地笑笑,“生死都沒有必要了。秦深,家裡面有事,我明天就要走,秦老闆,客棧我要提前退房了。”

秦深驀地握緊方向盤,頭扭得太快,整個身子都因為慣性側了過去,他怒視章俟海,“你這是迴避我,死之前談場戀愛不行啊,年紀大了腦筋就是不清楚,頑固不化。”

章俟海哭笑不得,“我也不算是年紀很大,才三十六歲而已。”

秦深也笑了,不過是怒極反笑、皮笑肉不笑,“呵呵,隨你,愛咋地咋地,勞資好不容易找個動心的,想試試不行,那就算了。找塊難啃的老骨頭,我還不如找個鮮嫩的小鮮肉。明天就給我搬走,越早越好,房費不退。”

章俟海垂在身側的拳頭握緊,面上卻無多少表情,“嗯,不用退了。”

“嗤,夠大方的。”

秦深甩頭,一點兒都不想理老男人半點,他在積極的想辦法為章俟海續命,他倒好,提前退縮!

氣死他了。

丟丟看看生氣的爸爸,又看看面無表情的章伯伯,低著頭擼了一把大白柔軟的長毛。車廂裡只有大胖貓喉嚨裡頭髮出來的“呼嚕”聲,沒心沒肺,還側頭勾爪子讓丟丟撓撓別的地方,舒服啊。

到了酒店,秦深讓丟丟他們在車上等自己,省得大熱天走出來曬死了,他自己進了酒店找爸媽。

媽媽打牌的那一桌裡三層外三層圍了一群人。

“賭神在世啊,我就沒有見她輸過。”

“是根本沒有輸好不好,都懷疑她是不是作弊出千了,怎麼把把都贏的。”

“你看她的對家,臉都氣腫了,輸了有好幾百了吧,還不肯放棄。”

“還好我收手快,被賭神支配的恐懼,太可怕了。媽媽我要回家,我堅決保證,一年不摸麻將。”

秦深踮著腳看了眼裡面,他媽媽在桌子上穩如泰山,臉上表情清風和煦,跟她一桌的其他三個人,一個怒髮衝冠,輸得眼紅噴火,扔麻將的氣勢就跟扔炸彈一樣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媽,堅定自己這一把一定會贏……另外兩個兩股戰戰,已經萌生退意,視線在人群中左右飄移,不用懷疑他們想要作弊,他們是在找接盤的人。

被牌桌女神支配的恐懼,試過的都懂。

圍觀群眾還有人躍躍欲試,想成為戰勝女神的那一個。

秦深臉皮抽了一下,同情地看著他們,他媽媽打牌就從來沒有輸過,玩錢的還是只是單純玩玩的,在鎮子上誰都不會拉他媽媽去作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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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拉她一起打牌,那就是自尋死路。

秦深揮揮手,陪在媽媽身側的林高峰看見了,在妻子的耳邊說了一聲,秦靜一記眼刀送了過去,秦深縮縮腦袋,賠笑。

秦靜冷冷地扯了一下嘴角,麻將一推,“我不玩了,真沒意思,一個贏的都沒有。”

同桌一起壘長城的戰友:“……”

圍觀群眾:“……”

莫名覺得大家一起被鄙視了……膝蓋上都是箭,好疼。

秦靜分開人群,在所有人的默默注視下走了出去,來到秦深面前,抬手就給了兒子一腦袋瓜,“邊上說話,我有事問你。”

那聲脆響喚醒了所有人,大家如夢初醒,低頭去看秦靜的牌,自摸,贏了……

秦深被秦靜扯到角落裡,乖乖地不敢違抗,直覺告訴他,他媽媽現在非常生意,一群牌友已經倒黴了一遍,現在輪到他了。

狗腿地扶著他媽媽的手,秦深諂媚地說:“媽,餓不餓、渴不渴,我給你買飲料去。”

“不用了。”秦靜靜靜地看著大兒子,“我想來想去都不對勁,那個小章是不是就是當年那個人。”

“媽,你說什麼呢。”現在,他自己也不是很確定了。

“是的話,我回家就拿刀……”

“媽,殺人犯法。”秦深抓緊他媽媽的手。

秦靜涼涼地看著秦深,“埋在客棧裡,不會有人知道。”

“……媽,這就過了。”秦深苦惱地撓撓頭,“當年那個人臉上有疤的。”

“丟丟和他很像,簡直是一個模子裡面刻出來的。”

“什麼嘛,丟丟明明像我。”

秦靜微笑著摸兒子的大頭,“兒子,人要有自知之明,丟丟比你小時候好看太多了。回去拔根那人的頭髮,我送去醫院做個親子鑑定,要真的是他,他就不用回去了。”

“靜靜,別衝動,冷靜。”林高峰看著妻子,眼皮直跳,就怕她真的做出啥事兒來。

“呵呵,我的兒子被他搞大了肚子,前程、人生都大變樣。”弟弟唯一的兒子,本應該無憂無慮成長,卻因為章俟海多了波折,“我不想靜靜。”

“媽媽,你就是靜靜……”

秦靜斜眼,“別想插科打諢矇混過去。”

秦深祈求地看著爸爸,讓他攔著點兒媽媽,他現在頭都大了,章老男人要離開、媽媽要殺人,一個比一個難搞定。

爺爺啊,你要是在就好了。

爺爺聽不見秦深的心聲,過不來拯救他可憐的孫子,所以開車的時候他一直小心地觀察著媽媽的臉色,見她一直很平靜,摟著丟丟和他一起逗貓,心裡面就更加忐忑了。

“這個天是不是要下雨了。”爸爸坐在副駕駛座位,透過前擋風玻璃看著天,咦了一聲說道。

“不會吧,天氣預報說最近都是大晴天,爸爸你看那邊還有太陽的。”秦深示意爸爸從旁邊車窗看,一片陽光燦爛。

“那你從前面看天。”

“爸我開車呢,一直看著啊,大概是正好有一片烏雲過來擋住了太陽。”

“有可能。”林高峰扭頭要去看看妻子和小孫子,視線掃過兒子的臉,“大兒你怎麼了,怎麼臉色有點白。”想起剛才的事兒反應了過來,低聲地安慰他,“你媽媽是心疼你,她不會真衝動去拿刀的,也就是嘴巴上說說。你和小章是什麼關係?”

秦深掀起嘴角想要笑笑,卻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能是什麼關係,他就住我店裡面而已。”他想有關係,人家還不讓。

“丟丟長這麼大了,你不想結婚談戀愛,說不喜歡姑娘,我們隨你。但是你一直單著多寂寞,要是有合心意的男人,也找個伴吧。”林高峰是個老舊的人,搞不懂為啥“女人不喜歡、喜歡男人”,不懂卻不想強迫兒子,更不想看著兒子一直孤零零的一個人。

“爸,我會的。”

他擦了一把額頭上的虛汗,神經高度緊張,整個身體肌肉繃緊,比過去執行任何一次任務都要緊張,從未有過的恐慌。從白塔寺出來之後,那道找不到根源的視線就一直如影隨形,越來越強烈,如同實質,如芒在背。

他們頭頂雲漸漸厚了起來,遮住了燦爛的陽光,到了讓人無法忽視的地步,似有銀亮的閃光在雲層中若隱若現。

秦深吞嚥了一下,喉結滑動,卻沒有把心臟給安撫“進”胸腔,他的心已經跳到嗓子眼兒了。

“小章你怎麼了!”

媽媽的叫聲嚇了高度緊張的秦深一跳,連忙看過去,就見坐在最後的章俟海整個人歪倒在座位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暈了過去。

“媽,媽,你看看人怎麼了?”

媽媽吼,“你好好開車。”

秦深穩了穩心神繼續開車,他們已經進了鎮子,還好路上沒有什麼人,就他剛才那樣盲開,因為激動,還踩了油門,撞死一兩個都是輕的。

媽媽彎腰走了過去檢查章俟海,“他是不是有病?”

“腦袋裡有個腫瘤,晚期。”

媽媽咒罵了一聲,“那他還來幹什麼,過來給你添堵嘛!”

“媽。”秦深哀求。

“兒女都是債,真是欠你們的。”秦靜扶住章俟海,讓秦深掉頭轉向,“去醫館,找孟大夫。”

“不去醫院?”

“鎮子上的小破醫院就看看感冒發燒的,你還指望他們能夠幹啥。”秦靜是醫院裡面退居二線的護士,非常清楚鎮醫院是個什麼情形,“動作快點兒,說不定孟大夫有什麼法子。”

“哦哦。”秦深忙不迭地點頭。

他打了一把方向,車子轉地又快又猛,車子裡的人東倒西歪,趴在窗子上的大白貓卻紋絲不動,一雙琥珀色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天上越來越厚重的雲,毛臉上露出一個人性化的表情,若有所思。

…………

紅葉鎮不大,秦深在大街小巷裡頭開出了飄移的速度原本三十分鍾的路程他硬生生用十分鐘就到了。

“刺啦”地剎車聲,多虧這車子效能極佳,說停就停,車子還沒有挺穩秦深就拉了手剎下車,推開後面的車門把章俟海扛了出來,一個趔趄用力過猛站起來的時候差點兒摔倒。

他驚心地發現,一米八五多的章俟海已經瘦的沒有多少重。

緩緩神,不敢耽誤,抱著人就衝進了醫館。

醫館裡,坐堂的孟大夫正在炮製藥材,他身邊站著個胖墩墩、壯壯實實的小男孩兒生無可戀地跟著做,小胖手抓著刀,那寬厚的刀有他腦袋大,他拿的不穩,好像隨時都會掉下來,砸掉他穿在涼鞋裡肉嘟嘟的小腳丫子。

“孟大夫,過來看看。”秦深把人抱進來直接放到了堂裡面的羅漢床上,他媽媽也跟著進來了,進來就大聲喊了大夫孟彰。

孟大夫卻沒有急著看人,他的視線落在門外的方寸天空上,一半烏雲、一半晴朗的天,烏雲移動很快、壓得很低,很快就將醫館上空籠罩住。

他看著秦深,“你現在最好回到客棧,不然死的不是你手上的人,而是你。”

秦深左右看了看,發現孟大夫的聲音只有他能夠聽得見,“怎麼了?”

“天道雷劫隨時都會落下。”

秦深的心猛地一跳,他終於意識到如芒在背的視線是什麼了,二十年的時限不是還沒有到嗎?!

“你先回去,這個人我幫你看看,隨後給你送到客棧去,你留在這兒反而會禍及所有人。”

秦深鬆開扶著章俟海的手,猛地站了起來,嚇了他父母一跳。

他白了一張臉,耳邊好像聽到了轟鳴雷聲。

孟大夫手揮動,一枚魚鱗一樣的東西旋轉著飛往秦深,秦深抬手抓住,看向孟大夫。

孟彰淡淡地說:“幫你一把,儘快走吧。”

“爸媽,你們看著他和丟丟,我、我先回客棧。”不等爸媽的反應,也沒有去跟丟丟說一聲,秦深拔腿就跑,將將要跑過車子的時候他腳上用力硬是讓自己掉轉了一個方向,開門上車、油門方向一氣呵成,兩條腿的哪裡有四個輪子的快。

車子揚塵而去,天上的烏雲跟著秦深離開。

烏雲上醞釀了一個多小時的雷電終於成型,寒冷肅殺的銀光以摧枯拉朽之勢劈了下來,發出“轟隆”的破空巨響。

鎮子上的居民紛紛抬頭看天,七月晴朗的大下午,莫名其妙打雷了!

秦深感覺渾身的毛都豎了起來,渾身有過電的感覺,來不及抬頭看驀然變大遮擋在車頂上的鱗片,他現在目標明確,就是儘快回到客棧。

眼睛裡只有這一個目標,近了快了……

又是幾道雷劫落下,一道比一道厲害,聲音響徹蒼穹,鎮子上的普通居民已經縮回了自家房子裡面,山野之間的妖怪更是不敢有任何動靜。

幾十公裡外的白水觀對著一紙簡單的協議眉頭不展,簡單是簡單,但真實操作起來也有一些麻煩,他們要好好想想。

不過最後還是要籤的,為了望鄉客棧的駐店資格,張希??可是等了整整二十多年。

現在好不容易把機會送到手上了,沒有說要放棄的。

他正要落筆,遠方忽然轟隆一聲,他抬頭望天,仔細分辨。

張希??身邊還站著幾位長老、對外主任唐季德和暫定的望鄉客棧駐店辦事處主任莫琛,後面兩個建議不做參考= =。

瘦道士唐季德也跟著觀主看天,“這莫不是什麼地方在放炮,現在禮炮做的跟炸彈一樣。”

張希??都懶得搭理這個弟子了。

有長老解釋,“難道是有大妖渡劫?”

另一位長老,“人修中的老家夥咱們心裡面都有數,能夠鬧出這麼大動靜的,沒有。”

“哼,有的話還不昭告天下啊。”

“也不知是哪位大妖,要是出來禍亂人間就不好了,百年前的災禍可不能夠再次上演,我們要早做準備。”

張希??辨認了半天,喃喃說:“我怎麼覺得那個方向是望鄉客棧?”

“呃,要是那邊,什麼都有可能。”

“籤!”張希??在協議上落下大名,“是我輩想岔了,老闆給了吾等一個機會竟然還如此猶豫,不應該不應該啊。”

他看向莫琛,“耽誤了如此久也沒有儘快給老闆答覆,琛兒你即可,不,還是明天一早就動身過去。大晚上的過去不禮貌,明天去的時候就將行李收拾好,一定要將觀裡面準備的禮物妥當的給老闆,表示我們的誠意。”

莫琛抱拳,“知道了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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