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最殘酷的東西,不管你開心或者是難過,它都沒心肺地往前走著。我還沒來得及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就到了講標的時間。
我假裝淡定地帶著自己的小團隊來到阿卡公司,與其它參與競標的公司一起等著最後的角逐。
縱然是有劉天在背後的特意照顧,我心裡也確實沒底,所以到的很早。我們幾乎是第一個來的,然後看著一個一個競爭對手,趾高氣昂地走進會議室。
最後進來的兩個團隊讓我覺得驚訝,帶隊的赫然是楚毅和薛向銘。他們兩個一邊說著什麼,一邊走了進來。
一抬眼,兩人一齊看到了我。
我知道楚毅的公司參加了這個專案,但是從來沒想到他會親自帶隊過來。身居董事長高位的他,會親自來參與這樣的競標?
兩個人臉上俱是一驚,然後很快恢復了平靜。
楚毅神情複雜,薛向銘倒是有點小淡定地看了看我,信步走了過來,伸出手滿臉含笑地說:“林小姐,真是巧啊,咱們有緣,處處都能遇到。”
在這樣的場合,他又湊上一張笑臉,我心裡無論怎麼想也要笑著應付過去,於是點了點頭說:“好巧。”
然後轉身走到距離他比較遠的位置,他伸出的手晾在了半空中。他大約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臉色訕訕地收回手,小聲說了句什麼,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跟我一起來的鄭海濤小心地看著我的臉色,低聲說:“老闆啊,這可是有出了名的笑面虎,你可真夠膽大了。”
我沒回答他的話,對於薛向銘,我連裝也懶得裝,遇到沒直接甩他兩個耳光就已經很給他面子了。
參與競標的公司一共有七家,我們排在第五名講解,我抽到名次就覺得有點不太好。果然到我們進到講標會議室時,看到一屋子的評標人員神色都有點疲倦。
我當即立斷,把時間從原來的四十五分鍾調整回二十五分鐘。
講完以後,對面的那一溜的評標小組的人表情毫無變化,神色木然的在自己本子上記著什麼。
我該說的都說了,只得道謝退場。
本來,這種專案不是現場開標,講完標的單位可以先行離場。我走出會議室的時候,以為只有等著講標的兩家公司在,沒想到一出來就看到早我一步講完的薛向銘還在。
我和他真沒一句多餘的話要說,讓鄭海濤和許晚雲收拾好東西就準備走。
才來到電梯口,就看到薛向銘也從後面走了過來,他倒也不多說話,一進電梯就不陰不陽地看著我們。許晚雲被他盯著得有點發怵,悄悄往我身邊靠了一下。
“林小姐,你路子倒是挺寬的啊。”薛向銘終於開口了。
鄭海濤倒是在這會兒冷哼了一聲說:“薛總,這種競爭只要是有實力的公司都可以參與,您不是也來了嗎。”
薛向銘看了鄭海濤一眼,笑著說:“是呀,有實力的公司,真沒看出來你們剛成立三個多月的公司有什麼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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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林總……”鄭海濤的話剛出口就被我攔住。
“我們有沒有實力,需要評標小組來判定,您的話怕只能在這兒說說。”我對他和顏悅色。
他果然氣急了,罵道:“別以為你這樣就洗白了,你過去不過是一個……”
電梯門在這時開了,我不理會他帶著自己的三人小組走了出去,從身後飄過來遠遠的一個聲音“婊子”……
我不知道跟著我的兩個人聽到沒有,自己心裡卻堵得厲害。
這就是現實,每一個人都會抓住你身上的汙點反覆描驀,一直把這個汙點放大到所有人都能看到才罷休。
一路上我臉色不好,鄭海濤和許晚雲也沒敢多說話。
才一進辦公室,劉天的電話就打了進來,他問:“講得怎麼樣?”
我淡淡應了一句:“還好。”
“聽著你語氣,我怎麼覺得不大好?”他在那邊問。
我想了一下,說:“遇到楚毅和薛向銘。”
“哦。”他明了地應了一聲問,“他們沒為難你吧?”
“那種場合,他們就是想為難也不好做,只不過說幾句難聽話而已。”我不想讓他擔心這方面,把話題重新轉到了專案上。
他聽我說了過程以後,說:“我覺得只要點子好,中標的機率還是很高的,他們公司一向敢於用新公司,這方面比較大膽。”
“不管怎麼樣,我們盡力了,如果只拼軟實力,還有幾分希望。”我被薛向銘撩撥的一肚子邪火在他溫和的語氣下慢慢平息。
剛結束通話他的電話,就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我想了一下還是按了接聽。
“林樂怡小姐嗎?”那邊有個男人的聲音在問。
“嗯,是的,您是哪位?”我客氣地應道。
“我是阿卡公司產品設計部的孫博連,今天聽了林小姐的點子,覺得與我們的設計初衷很一致,有一些想法想和你單獨溝通一下。”孫博連在那邊說。
“好的,您直說。”我覺得有點奇怪,畢竟在開標之前評標小組的人是不能和競標公司私下聯絡的。
不過,這也只是表面上的規定而已,實際情況是講標以後,各公司的公關團隊會使出渾身解數在私下裡對評標小組成員進行各個擊破。
我沒有這方面的資源,唯一認識的張嶽也只是該產品的設計師,對於整個招標工作的動向絲毫不瞭解,所以我講完標以後,完全是聽天由命的想法。
沒想到竟然會有評標小組的人給我打電話,不抓住這根稻草,我就是傻子。
他說有些事情在電話裡說不清楚,需要見面聊,我也馬上答應,約了晚上一起吃飯。
我以為這一切都是劉天在背後安排的,後來才知道不是。可見教條主義害死人,當你有了固定思維時,就容易跳進別人設下的套子裡。
我到的時候他已經在餐廳等著,我也不好一見面就說起專案上的事,只能陪著他閒扯。
終於扯完了一頓飯時間,他還是沒說到主題,只是說著一些電話裡說過的車軲轆話。
“孫總,如果有那些地方您覺得不滿意,需要改進的話,我們再商討,不知道結果哪天能出來?”我最後直接問到了主題上。
“這個事兒簡單,不用在這種時候提嘛,好容易約林小姐出來一趟。”孫博連藉著兩杯紅酒遮住了臉面,索性站起來一屁股坐在我身邊。
我嚇了一跳,忽然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男人的這種眼神,我不是沒見過,只是在這種場合看到,又出自一個只有一面緣的人,覺得有點可笑。
他的手已放在我腰上了,笑著說:“林小姐有沒有覺得我面熟?”
我笑著退後,躲開他那只油膩膩的手,說:“和孫總是第一次見面。”
確實,眼前這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我橫看豎看也看出一分眼熟來。
“林小姐貴人多忘事,幾個月前咱還還見過呢,那天我是和楚毅一起去應酬,在紫金臺。”他一語道破,然後毫不遮掩地往我身上靠了靠,用手摟住我的腰說,“想起來了?”
我想那一刻我的臉色肯定很難看,連他在我腰上捏了一把都忘記了反抗。
“孫總,您誤會了,我早已經從那裡離開了。”我自覺聲音裡有不自然,又往外撤了一下身子。
“你不想拿下這個專案嗎?”他沒再迫過來,而是往後一靠,把手放到自己的胖肚皮上問。
“我想用正當的方式拿下這個專案。”我站了起來。
如果是在認識何連成之前,我或許會為了一個總價數千萬的專案去委身於人,不是我不夠清高,而是我知道現實需要的是什麼。但是,現在一切不一樣了,縱然他一點也不記得我了,我卻忘不了他。
在心裡想著他的時候,和另一個男人做那樣的事,不如殺了我。
“林小姐,紫金臺我去了不是一次兩次,也聽說過你在那裡頭的名聲,怎麼突然裝起清純來了?”他伸手攔住我的去路問。
“我不是裝,只是現在在商言商,不做那一行了。”我淡然地伸出手推他的手說。
他臉色變得難看了,罵了一句:“擦,做過婊子的人,突然清高起來,別和我說這些話。別人不知道,你不知道嗎?多少商業活動都是在女人身上做成了。”
我無話可說,在紫金臺見到的都是來應酬的,百分之八十都涉及到生意。可是,我就覺得自己放不下這道底線。
“每年有上億的專案從我手上過,若是你知趣的話,知道怎麼辦。”他說完看著我,忽然笑著又說,“我知道你們的套路,適當拿拿架子,抬抬價碼。”
“孫總,謝謝你這麼看得起我,我只是想簡單做個生意,不出賣自己。”我不能和他翻臉,又不能讓他得逞,他的話又讓我覺得噁心透頂,無奈之中說著虛與委蛇的話。
“果然如薛少所說,是個性子倔的。”他不再攔我,施然坐了下去。
我馬上覺出事情不對來,抬腿就往外面走,才出包間的門就看到薛向銘站在門口,看樣子有一會兒了。
他一笑說:“一聽我的名字就走,這麼不待見我?”
我沒理他,想繞過他走出去,他在我路過他身邊時一伸手拉住我的手,推開門把我強行拉回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