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週多過去,符合條件的地塊全都覆蓋了地膜,冷凝水勉強能夠保障澆灌,居民用水也基本兩三天補充一次,整體情況還不是太糟。最讓人心裡沒底的就是地下水,到現在都沒有任何恢復的跡象,也沒能找到哪怕丁點的辦法。
在這段時間裡,羅程已經三次給嚴教授打電話,對方都是同一回覆“沒有”。今天再試試吧,羅程再一次撥打了那個號碼。
兩聲回鈴音後,嚴教授聲音傳來:“我剛翻過一本外國古書,上面介紹了一種辦法‘以水引水’,實在不行可以試試。”
以水引水?
羅程欣喜的急著追問:“您再說詳細點兒。”
“就是說可以用外界的水,把地底下的水引出來,重新連線起整個水系。就好比咱們上課時曾經做過的實驗,透過軟管把甲容器的水引入乙容器一樣,只需先用嘴去吸連線軟管,使甲容器的水流到乙容器,之後水就會自動的流淌著。”嚴教授給出解釋,隨即又補充,“但究竟管不管用,我心裡一點沒譜,更難以指導具體操作。”
“教授您……”話到半截,羅程收住話頭,因為對方已經結束通話了。
以水引水,做引流的水怎麼來?
冷凝水?杯水車薪,想也不要想。
多買水澆地上?怎麼澆?從哪澆?而且現在這麼缺水,怕是剛操作就得被阻止,還會引來不必要的恐慌和麻煩吧。
怎麼辦?怎麼……對了,雨水。可現在這天上哪有雨呀?
不管了,有棗沒棗總得打一杆子吧。
羅程想至此,直接一個電話撥了出去。
很快,對面聲音傳來:“羅局長,有何指示?”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噁心,我已經下放到鎮裡了。”笑斥之後,羅程提到了正題,“哥們,快看看,金峻嶺區油松鎮有沒有雨?今天或明天。”
“沒有,你們全市都沒有,本週一直晴朗無比,非常適合地裡間苗。”
“我們這旱死了,特別需要下雨,你倒好好看看呀。”
“整天我都是這事,一天不知看多少次,沒錯,就是晴天。”
“那,那就沒別的辦法了?你好歹讓他下點呀。”
“我又不是天師、龍王,你以為打個噴嚏就行呀。就是人工降雨的話,那也得具備一定的空中雲水條件,再依靠高炮、火箭或飛機……”
羅程立即接話:“人工降雨,就人工降雨,你可一定要幫幫我。”
“剛才不是跟你說了嗎,這必須要……跟你也說不清,等到條件具備時會告訴你。我……不說了,頭兒來了。”對方聲音至此,戛然而止。
“人工降雨,人……”羅程喃喃著到了窗邊,可外面藍天上晴湛湛的,根本就沒有半片雲彩呀。
“篤篤”,敲門聲起。
羅程說了聲“進來”,回身走向桌後。
劉柱推門進屋,直接道:“麻煩了,說話不算話。”
“怎麼個情況?”羅程追問。
“到目前為止,咱們已經調了三次水,每次都是現場交款然後提水,合作的都很正常。昨天又到了提水的日子,我就聯絡對方,但電話一直都沒打通。剛才倒是通了,可對方說我們違約,還說想要水就再加百分之三十,並要求立即打款。這不是跌皮訛人嗎?”劉柱說著,氣呼呼的坐到椅子上。
“坐地起價?那昨天應該也是故意的。是純為了加錢還是有什麼說法呢?”稍稍遲楞了一下,羅程又道,“你這樣,撥通對方電話,我聽他怎麼說。”
劉柱沒有說話,而是直接撥出號碼,手機給了羅程。
過了一會兒,手機裡傳出聲音:“打錢了嗎?快點,別磨嘰了,最遲九點半,還有八分鍾,過期不候。”
羅程緩緩地說:“為什麼漲價?當初可是說好的價錢。”
“為……羅老闆吧?你們不按時打款,自然要多補償了。”對方說著,又開始了倒計時,“還有七分鐘。”
略一遲疑,羅程道:“你這隨時漲價,我們心裡也不踏實。這樣吧,傳一份協議過來,蓋上你的章,要掃描件。”
“蓋章協議?什麼意思?你們根本沒半點誠意,我這水不賣了。”對方聲音至此,戛然而止。
“我咋感覺不對勁呢?”羅程嘀咕了一句,拿起自己手機,撥了出去。
連撥了兩遍,電話才接通,羅程直接道:“老肖,再給哥們聯絡一家,那家不給供了。”
手機對面聲音很低:“老羅,還聯絡呢,這都差點出亂子。我到單位剛聽說,那家賣水的被罰了,理由是擾亂供水市場。不過那家夥也挺滑的,為了少罰款,只交待了最近這次的,前兩次的都沒承認,我想他應該也不會供出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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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反正隔著市呢,你們又不是以單位名義,每次也都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又沒有什麼憑證,肯定找不到你們頭上的。即使……不說了,有人來了。”
看到羅程拿開手機,劉柱急道:“被罰了?”
“現在那家夥還讓立即打款,他這是要騙錢,也可能是做局呀。”
說到這裡,羅程立即重新撥打號碼:“孫鎮長,你那裡銜接的怎麼樣?……一直打不通呀……那就別打了。”
“小趙……要漲價?還讓立即打款?……不打,先別聯絡了。”
“……”
一個個電話打過,羅程讓劉柱回去等訊息,他則直接到了書記辦公室。
看著桌後掛吊瓶的高行東,羅程道:“書記好點沒?”
高行東嗓子都快沒音了:“感覺沒前天疼,醫生說扁桃腺化膿見輕了。有事吧,說。”
羅程來在近前:“書記,水都斷供了。”
“怎麼個情況?”高行東急急追問。
“剛才劉柱找到我……”羅程坐到對面,講說了整個過程。
高行東“哦”了一聲:“這麼看來,那幾家應該都被盯上了,我們不能再去了。不過正像你同學說的那樣,肯定找不到咱們頭上,對方也沒必要跨市來找,可咱們要上門的話就是自投羅網了。”
羅程道:“就是找來也不怕,我們是高價買水,又不是偷的搶的。現在難辦的是,水從哪來?既然這個縣盯上了,肯定其他縣區也一樣,總不能跨過這個市,四百多公里外買水吧,那根本也不現實。”
“是呀,怎麼辦呢?”高行東皺起了眉頭。
“叮叮”,短消息來了,是魯金貴發的:鎮長,有幾個村打電話問我,水什麼時候到?
羅程想了想,回了訊息過去:跟他們說,很快,讓大家再克服一下。來書記這,我也在。
發完簡訊,羅程沒說話,高行東也沒吱聲。
時間不長,一陣急促腳步聲傳來,魯金貴敲門進屋。直接道:“書記、鎮長,水得趕緊到呀,要不人們肯定該找來了。”
高行東搖搖頭:“哪有水呀。”
“老魯,都不給供了……”羅程又簡單重複了先前的話。
魯金貴嘆息一聲:“唉,那就只能從當地弄,只能找區裡,看來這事是沒法瞞了,還是我……”
“剛那會兒又和教授通了話,他說可以試試‘以水引水’,這是……”羅程打斷魯金貴,講說了這個辦法,也說了自己的考慮。
魯金貴先是一喜,隨即皺起了眉頭:“這天晴的不能再晴,一絲風聲都沒有,天氣預報也都是晴天,可這水卻已經斷頓了,只怕……”
“叮呤呤”,鈴聲響起,打斷了魯金貴的話。
看到來電顯示,羅程直接接通:“說……哦,知道了……先儘量做工作。”
結束通話電話,羅程站了起來,說道:“劉鎮長電話,他說院裡來了上百號村民,都問水的事,我去看看。”
“我也去。”魯金貴跟著起身。
“先安撫,注意態度、方式,不要激化矛盾。”高行東囑咐道。
“好的。”羅程應答之後,和魯金貴出了屋子。
來在院裡,羅程正打算喊過劉柱,眼尖的村民已經發現了他,便立即圍了過來。
“羅鎮長,這水什麼時候來呀?”姜忠老遠就嚷嚷起來。
“是呀,家裡一滴水都沒了。”
“不是應該昨天就到嗎?”
“……”
其他村民也跟著吵吵,眨眼工夫便到了近前。
羅程微微一笑:“大家都別急,水很快就到,多理解。本來說的是昨天晚上到,結果半路有個橋有點問題,臨時限制了通行,也許今天晚上或明天早上應該就能通。大家先回去,有訊息第一時間通知,我們有人一直盯著呢。”
“是嗎?哪個橋?”
“真是點兒背。”
“明天水真能到?”
“我們就等著,什麼時候水來了,再回去。”
人們嚷嚷著,並不挪窩。
羅程繼續做工作,魯金貴也說得兩嘴岔子白沫,但這些人就是一個原則——不見兔子不撒鷹。
就半個小時時間,人又增加了,至少有三百,而且還在源源不斷的湧來。
“鎮長,你別說話,我來。”魯金貴湊近羅程耳邊,低聲道。
羅程略一沉吟,拍拍對方胳膊,點了點頭,和劉柱等人稍稍退後了一些。
正這時,姜忠直接湊近了嚷嚷:“二位鎮長,有什麼可嘀咕的?倒是給個痛快話呀,我家裡都快乾死了。”
魯金貴回道:“顯不下個你,全鎮好幾萬人,就你家人金貴呀?”
“嘿嘿,魯鎮長,當然沒你金貴了,可我們真的是沒水了。這整天在外面幹活,一身一身的出臭汗,回家連個澡都洗不了,我這身上都餿了,你聞聞。”姜忠嬉笑著,又往前湊了湊。
“你要不要臉,我又不是你老婆。”
“魯鎮長,只要是弄來水,我給你當老婆都行。”
聽著魯、姜的對話,人們鬨堂大笑,氣氛也稍稍輕鬆了一些。
隨著兩人的白話,村民們也有些動搖,個別人已經轉回身了。
可就這麼一會兒工夫,又增加了好多人,差不多夠五六百了。
“都別走。能有水嗎?”
就是這麼一嗓子,心思稍有活動的人也收住了腳步,其他人等更是跟著吵混起來:
“就是,到底能不能來水?”
“別是哄我們吧?”
“能來個屁,肯定弄不來了。”
“到底能不能來?”
“到底能不能來?”
一剎時,喊嚷聲震天,村民關注點也起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