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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眼影沉沉(下冊)_第二十三章 晴天霹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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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7日這一天,趙蕭君記得非常清楚,她去位於國貿雙子樓的同城公司應聘。聳入雲霄的雙子樓,看著就令人頭暈目眩,眼冒金花。前去應聘的人寥寥無幾,負責面試的經理看了她的簡歷,特別注意地問:“趙小姐似乎急於找工作,可是為什麼要離開齊成公司?”趙蕭君有些黯然,只能隨便瞎編了一個藉口。那經理敷衍她一番,客氣地說請等待公司的通知。趙蕭君意興闌珊,垂頭喪氣地走出來。當她在大廳遠遠地瞥見齊成的人馬大搖大擺走出來的時候,才知道那經理並不是隨口提到齊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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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進通道等電梯,而是避開人群來到安全出口。她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和成微見面,也不想再看見齊成的人。推開緊塞的門,陰冷晦澀的空氣迎面撲來,樓道既陰暗又狹窄,陰森森、空蕩蕩的只有她一個人。她深吸了一口氣,要下二十一樓總要做些心理準備。臺階有些窄,並不好走,大概是因為長久沒有人氣的緣故,空氣中有灰塵發黴的味道。一層又一層的臺階似乎永遠都走不完,拐了一個又一個的彎,還在不停地轉,她有些暈乎乎的。

扶住欄杆喘氣的時候,抬眼看去,心頭忽然刮過空蕩蕩的風,吹得她渾身發涼,忍不住顫抖了一下,似乎就要永遠被囚禁在這裡。這樣的環境下,人變得尤其多心,總是疑神疑鬼,神經兮兮的。她似乎聽到下面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背脊立即變得僵硬,心跳加速,莫名地覺得恐懼。可是仔細一聽,似乎又是自己的錯覺,什麼聲音都沒有,彷彿真有鬼在作祟似的。一個人長期處在這樣的環境下,一定是要發瘋的。

趙蕭君屏住氣,按住胸口站在那裡,側耳細聽了一會兒,斷斷續續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楚。她才松了一口氣,果然是有人朝這裡爬上來。可是馬上又提高警惕,單身女子在樓道裡遇險的事例多得數不勝數。她站在那裡微微喘著氣,提心吊膽,一臉戒備地盯著來人。腳步聲彷彿在腳底下響起,她小心地從欄杆上探出頭去。似乎是一個男子,拉緊的神經不由得繃得更緊了。

等來人拐過彎,臉對臉碰上的時候,她大吃一驚,失聲說:“成微!”心裡的擔憂害怕自然而然一掃而空。成微大概走得有些急,西裝革履,一絲不苟的裝扮,卻大口大口喘著氣,甚至難得地出了滿頭大汗。他這樣心急火燎,沒命似的跑上來,見到趙蕭君反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趙蕭君心口一鬆,也瞪眼看著他。

好半天,成微才輕咳了一聲,打破沉默,低聲說:“走吧。”醇厚的聲音在狹窄的空間裡來回激盪,“嗡嗡嗡”的彷彿就在她的耳朵底下。成微不再看她,帶頭往下走,比來時的腳步卻慢得多了。趙蕭君自然也不說話,也不問他為什麼會在這裡——問了也是徒惹尷尬,悶著頭跟在後面,可是神思恍惚,漫不經心。成微時不時停下腳步,側身站在臺階上往回看,很有耐心地等著她,卻不出聲催她。趙蕭君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加快腳步,大理石的樓梯極容易打滑,她一個不小心,從轉角的臺階上滾下來。

成微眼明手快一個箭步衝上去,可是她已經狠狠跌倒在過道的轉角處,手肘還“砰”的一聲撞到牆上。趙蕭君疼得緩不過氣來,身體彷彿摔成了兩半,似乎感覺到耳膜在震盪,心臟壓得很難受,一定被摔得移了位。成微小心翼翼地扶起她,連聲問:“蕭君,蕭君,你怎麼了?你怎麼了?”焦急的神情不言而喻,似乎從來沒有這樣慌亂過。趙蕭君等疼痛過去,連忙說:“我沒事,我沒事。”掙扎著要爬起來。

成微一直在她耳邊說“蕭君,對不起,對不起”,彷彿一切都是他的錯,似乎一切都是他造成的。趙蕭君安慰他:“沒事,只是摔了一跤而已,又沒有傷到哪裡。”成微仍然不斷地道歉,十分內疚自責——似乎還有一絲的懊惱。反倒弄得趙蕭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如何應付這樣的成微。

又坐了好一會兒,確定沒有事,她才爬起來。成微緊緊牽著她的手,一步一步往下走,緩慢而穩定,像座山。趙蕭君欲抽回手,客氣地說:“沒事,剛才是太急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成微抿著嘴唇,一句話都不說,依舊緊握住她的右手,帶著她小心地往前走。無數的臺階總有走完的時候,趙蕭君後背上黏答答的,全都是汗水。

成微推開卡得緊緊的門,示意她先出去。趙蕭君一腳剛跨出來,彷彿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對面明晃晃的大塊玻璃的反光照得她睜不開眼睛。在陰暗溼冷的地方待了那麼久,突然間還不適應這樣明亮的陽光。成微站在她側面,剛好擋住反光,說:“走吧。”趙蕭君剛要舉步,手機丁零零地響起來,成微很自然地站在旁邊等。

趙蕭君有些詫異,是家裡的區號,卻是陌生的號碼。對方的聲音並不熟悉,帶點不確定地問:“是趙蕭君嗎?”趙蕭君回答說是。他立即解釋似的說:“哦,我是小木的父親。”即是她的繼父。她有些詫異,她繼父從來沒有給她打過電話,還是很禮貌地說:“叔叔您好。”他猶豫了半晌,支支吾吾地說:“剛才一直給你打電話,老是打不通——”樓道裡訊號不好。

然後又問她身體怎麼樣,他從來不給趙蕭君打電話,難得打一次倒是拉拉扯扯專門講一些無關緊要的事。趙蕭君想他大概是有什麼難以啟齒的事需要她幫忙,於是說:“叔叔您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的話儘管開口。”他才知道趙蕭君誤會了,只得硬著頭皮說:“你母親前幾天很不舒服,痛得非常厲害,後來到醫院檢查了一下,查出是慢性非萎縮性胃炎腺癌,是晚期……”

趙蕭君一聽見是癌,整個人轟的一聲,山崩地裂,全身的力氣猛地被吸光一樣,手機都拿不穩,“當”的一聲掉在光滑可鑑的大理石地板上。成微趕緊走到她身邊,吃驚地看著臉色突然間變得灰暗慘白的她。

成微用力攬住她,低頭在她耳旁低聲說:“蕭君,發生什麼事了?”聲音緩慢沉穩,不輕不重,像黑夜裡波濤洶湧的海面上隱約可見的燈塔,充滿鎮定人心的力量。趙蕭君抬起頭無助地看著他,眼睛裡滿是氤氳的水汽,眼前的一切似乎瞬間失去了顏色。好半晌,意識重新倒流回身上,垂著頭哽咽著說:“我要回家。”成微什麼都沒問,點頭說:“好,我送你回家。”打電話立即訂機票。

趙蕭君茫然混沌的腦海裡全是母親的影子,心上壓著的是泰山的重量。其實說起來,她跟著母親並沒有生活多久,小時候只剩下模糊的影像,真正算得上的是高中那兩年,可是過得也並不怎麼舒適。後來離開了,每次回家也都是來去匆匆的。儘管這樣,她母親卻是她死寂灰暗的心靈上的一股清泉,雖然只是一點點,可是已經很滿足。

很小就失去了父親,稍大一點,相依為命的外婆也去世了,可是到底還有個母親,而且愛她、疼她,給了她儘可能有的母愛——雖然少,雖然斷斷續續,可是她很珍視,總是揣在心裡,想起來就覺得自己睡在午後的陽光裡,是潛意識裡的皈依。別人視之為平常的事情,在她眼裡,覺得那是一種情感上的奢侈——是如此的難得,而且幸運。可是現在,原來現實比你想象中的不堪還要不堪,比你意料中的殘酷還要殘酷,比最壞的打算還要壞。

她臉上的氣色雖然慘白得嚇人,但是仍然顫抖著有條不紊地處理各項事情。先回了一趟住處,將所有存款取出來,大概是不夠的。她並不擔心錢的問題——雖然這也是一個問題,可是要籌總是籌的出來的,銀行或許可以幫她的忙。她真正恐懼的是某些不可抗拒的事物,比如說生、老、病、死。世界上的事情如果能靠錢解決,沒有比這個更簡單的了。

然後她給林晴川打電話,將所有事情告訴她。林晴川沉默了許久,然後實話實說:“既然是晚期,治癒的可能性——”她沒有明說出來,“我的意思是你要做好心理準備。”趙蕭君從腳底源源不斷地湧現一種無助的悲哀,越積越濃,一直灌到頭頂,將她包裹得呼吸困難。林晴川雙手撐在實驗臺上,像在支撐什麼,緩緩地說:“熬一熬總會過去的。我父親走的時候,我也——可是時間一久,那種說不出的悲哀也淡薄了許多。事情總會好的,不會好,也總會過去的。”林晴川的父親也是因病去世。

趙蕭君握住電話,發不出一點兒聲音。心裡不斷在想,總會過去的吧?可是身處其中,卻不是這麼想的,那種煎熬似乎永遠沒有盡頭,真不知道怎樣才熬得下去。林晴川提醒她:“陳喬其知不知道這件事?”趙蕭君沉默不語。林晴川試探地說:“你不打算告訴他?”好半天她才說:“你替我告訴他吧,只說我母親要動一個小手術,必須回去一趟。我馬上就要走了。”林晴川輕嘆一聲答應了。

趙蕭君隨便收拾了幾件衣服便和成微一起離開了。在飛機上她握住成微的手不斷喃喃地訴說,說母親小時候如何喂她吃飯,說母親冒著雨去學校送外套給她,說母親半夜起來替她蓋被子……成微一直在旁邊仔細聽著,拍著她的手背,不斷安慰她。趙蕭君說著說著流下眼淚,到後來倦極而睡。皺著眉睡得極其不舒服,夢裡依舊是黑影幢幢,昏慘慘的一片。

她母親住在當地市醫院,雙眼凹陷,面如死灰,形容枯槁。趙蕭君先叫了一

聲“媽”,眼淚簌簌地往下掉。她母親精神雖不濟,心態倒很平和,摸著她的頭,眼圈發紅。趙蕭君趕緊抹掉眼淚,勉強笑說:“媽,你別擔心,一定治得好的,現在醫學這麼發達——”她母親撐著氣說:“沒事——”趙蕭君連忙說:“媽,你別說話,好好休息,一切有我呢。”

她母親眼睛看著站在後面的成微,對他點頭示意。成微趕緊走過來說:“您放心,一定沒事的。我認識最好的醫生。”她母親笑著點點頭,有些吃力。只說了這麼一會兒話,臉上便露出疲倦的神色。趙蕭君立即說:“媽,你先睡會兒。我坐這裡陪你。”她母親似乎撐不住,慢慢閉上眼睛。

趙蕭君坐在那裡鼻子痠麻痠麻的,可是又不敢掉眼淚。她跟著成微走出病房,哽咽著問:“醫生怎麼說?”成微給她看化驗結果,說:“胃角及胃竇部黏膜瀰漫增厚,潰瘍平,而且胃周有一枚淋巴腫大,腹主動脈前方有一枚淋巴腫大……總之,情況很不樂觀。”趙蕭君無力看著他,胸口劇烈起伏。成微安慰她:“先別擔心,這裡的醫療條件不是很好。先轉到省裡的九四醫院去吧,那裡有許多這方面的專家。我已經聯絡好了。”趙蕭君點頭,捂住嘴抽噎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她母親的病情越來越糟糕,已經不能正常進食,時常有嘔血的現象,腹部經常疼痛難忍,大小便不能自理,而且時常有意外情況發生。趙蕭君日夜在醫院裡服侍,人迅速消瘦。成微抽空回北京處理公事,像空中飛人一樣兩頭跑。陳喬其每天都打電話過來,讓她不要擔心,一切都會好的。趙蕭君還是沒有告訴他實情,可是聽到他的聲音,好歹是一種安慰。

經過商討,主治醫生決定試著進行手術治療,先切除一部分胃。趙蕭君到處籌錢,拿出所有的積蓄,他繼父連小工廠都轉讓了,才湊夠了手術費。可是將來還有住院費、化療費、各種藥物的費用,趙蕭君手上拿著雪花一樣的賬單,愁眉不展,肩上扛著一重又一重的重擔,步履蹣跚,她只希望母親能活下來。

六月一號,進行手術那一天,成微特意飛過來陪著她。一把抱她在懷裡,不斷地說:“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像在哄戰慄的小孩。他替她墊付了一大筆的醫藥費,卻什麼都沒說。趙蕭君也知道,並沒有推辭,心裡大舒了一口氣,十分感激,認真地說:“成微,真是謝謝你借我這筆錢。”成微只點點頭,不再討論這個話題。大家都在醫院裡等手術結果。

趙蕭君眼睛下是濃濃的黑影,臉頰有些凹陷,手腳冰涼。成微輕聲說:“我去買熱飲,你站在這裡等我一會兒吧。”她“嗯”一聲,歪著頭不負重荷般靠牆角站著。成微走到視窗迅速買了一杯熱牛奶,等他回來的時候,趙蕭君就那樣倚著牆角睡著了,她實在是太累了。成微的心猛地被誰撞了一下,有些疼痛,為她,或許也為他自己。

他輕輕走過去,也靠在牆上,側著身,盯著她的臉目不轉睛地看著。趙蕭君似乎感覺到眼光的注視,一個激靈睜開眼睛,見是他,連忙說:“我剛才是睡著了嗎?睡多久了?手術結束了沒有?”滿心焦急,神情十分懊惱。成微撫著她的臉說:“沒有,你只睡了不到五分鐘。”趙蕭君長舒一口氣。成微彎腰將手中的牛奶放在地上,一手抱起她,穿過走廊,一腳踢開病房的門,將她放在病床上,柔聲說:“乖,先睡一會兒。”

趙蕭君掙扎著要起來,說她已經好多了。他按住她,輕聲說:“不用擔心,天不會因為你睡著了而塌下來。你應該好好休息。”趙蕭君看了他一會兒,稍稍安心,嘴裡還在說手術完就叫醒她,眼睛已經不由自主地閉上了,不到一分鐘便沉沉睡去。成微默默坐在一邊,握住她的手,然後放在自己的心口上。安靜的空氣裡有自己心跳的聲音也有她脈搏鼓動的聲音,纏繞在一起,他已經放不開手。

沉悶的鈴聲打破空氣裡的寧靜,他一手抓起她枕邊的手機,快速走出來,仔細將門帶好,生怕打擾她休息。鈴聲依舊不依不饒地在響,他看著螢幕上顯示的名字忍不住皺了皺眉,毫不猶豫按鍵結束通話了。剛要推門進去的時候,對方的電話又打了過來,他想了下拿起電話“喂”了一聲。

陳喬其愣了一下,問:“你是誰?蕭君呢?”成微冷聲說:“她很累,睡著了,不要再打電話過來吵她了。”一把掛了電話,走進來聽見手機短信的聲音,眼神變了一變,索性關了機,照舊放在她床頭。

趙蕭君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夕陽西下時分,她一骨碌地爬起來,看見坐在椅子上看報紙的成微連聲埋怨:“你怎麼不叫醒我?手術呢?”成微移坐在她床頭,微笑說:“還可以,還在觀察。”她似乎松了一口氣,隨即又蹙起眉,一臉擔憂地說:“成微,會不會這樣就好了?”成微安慰她:“不用擔心,會好的。”其實像癌症,手術即使很成功,也只不過是延長生命而已。

當天夜裡,趙蕭君照舊留下來守夜,以防情況有什麼突變。大概凌晨三點的時候,她正伏在床頭假寐,一個護士搖醒她說:“趙蕭君,外面有人找你,趕緊去吧。”她在醫院待得久了,醫生護士都認識她。她立即醒過來,有些著急地問:“什麼人?出什麼事了嗎?”護士笑說:“你先別著急,是一年輕小夥子。我們不讓他進來,讓他天亮了再過來,他偏不依,我們實在沒辦法。你還是出去看一看。”又笑一笑說,“長得挺帥氣的。”

趙蕭君連忙下樓,乍然下見到他又驚又喜,連聲問:“你怎麼來了?”陳喬其臉上卻沒有見到她欣喜的表情,凝重地問:“蕭君,你為什麼不告訴我?”趙蕭君愣了一下,才說:“告訴你什麼?”陳喬其緩緩說:“你母親的病竟然這麼嚴重……”趙蕭君看了看站在一邊的護士小姐,大概是她們說出去的,嘆了口氣,說:“走吧。”買了兩杯濃咖啡並排坐在醫院的長椅上。

陳喬其捧住她的臉,嘆氣說:“蕭君,你瘦多了。”趙蕭君環抱住他的腰,頭貼在他胸口上,喟嘆一聲,說:“我本來打算等你高考後才告訴你的。沒想到你還是來了。”陳喬其摟緊她,低聲問:“害不害怕?”趙蕭君忽然就紅了眼睛,哽咽說:“怕,很怕很怕,每天晚上都怕。”抱住他的手臂,輕聲哭泣起來,似乎要將心裡所有的害怕、掙扎、顫抖全部哭出來。陳喬其在她耳邊喃喃地哄著,像以前每一個颳風打雷的夜晚。兩個人緊緊靠在一起。

趙蕭君痛快地發洩了一通,情緒稍微平靜下來,有些沙啞地問:“怎麼突然半夜三更地跑過來?還有幾天就要高考了。”他低著頭,忽然說:“接電話的人是不是成微?”趙蕭君不明白他在說什麼。陳喬其有些煩躁,似乎預感到什麼,抱得她簡直透不過氣來,靠在她耳邊悶聲說:“成微為什麼會在這裡?”趙蕭君偏過頭看他,嘆氣說:“他跟過來的,幫了很多忙,我很感激他。”

他直接說:“我嫉妒他。”趙蕭君看著他那樣生氣的臉,撲哧一聲笑出來:“你不放心,為了他大老遠地跑過來?”他搖頭:“不,當然是為了你。”然後又接上去說,“我才不怕他。”趙蕭君安撫他,說:“好了好了,明天你就回去知不知道?”他搖頭:“不,我要留下來陪你。”她罵:“胡說什麼!你給我認認真真地去參加考試,不能再這樣任性了。”陳喬其神情倔強,低著頭沒有回答。許久才說:“我擔心你。”趙蕭君愣了一會兒,柔聲說:“不用擔心,不就幾天嗎?這麼久都熬過來了。你還是趕緊回去複習吧。嗯?”

陳喬其忽然有些挫敗地說:“蕭君,我想留下來陪你,我是你男朋友。”灰啞的聲音透露出掩藏不住的痛苦——因為幫不了她任何忙,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焦急害怕哭泣。趙蕭君摸著他的頭,靠在他身上,感慨似的說:“每個人似乎都有眼前應該做好的事情,不管願不願意,都要做好。你也一樣。既然是學生,就必須做好學生分內的事情。”陳喬其不語,看她一臉擔憂地望著他的樣子,不想加重她的心理負擔,只得點了點頭,說:“好,我明天就回去。”

趙蕭君為了方便照顧母親,在醫院附近租了一間小房子,兩個人勉強擠了一夜。因為擔心母親的病情,一大早便來到醫院,推開病房門的時候,不由得嚇了一大跳,囁嚅地喊:“陳叔叔!”

陳念先坐在她母親床邊,對她勉強笑一笑,眼睛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倦意,揮揮手示意她過去,說:“蕭君,你母親生病了為什麼不告訴我?陳家就在附近,為什麼不說一聲?哎,我昨天晚上才聽別人說起。”趙蕭君忐忑不安地走過去,原以為是陳喬其的事情,沒想到他問的竟然是這個,不由得愣了一下,可是他問的這個問題,她也完全回答不出來,只有沉默。她想都沒想過去找陳家的人幫忙,做賊心虛,躲都來不及呢。

陳念先似乎十分疲憊,揉了揉太陽穴問:“情況還好嗎?”她黯然,哽著聲音說:“剛做了手術,還不知道。醫生說要做放化療。”然後又問,“陳叔叔,你怎麼會來?”陳念先看著她,沒有回答,只問:“還好嗎?”她紅著眼睛垂頭說:“嗯,就那樣。”情況並不好。她母親現在根本不能吃任何東西,只能靠一些流質維持生命,經常無緣無故嘔血,瘦得完全不成人形,

只剩皮包骨,頭髮枯黃,滿床都是掉落的頭髮,連眉毛都在脫落。陳念先又轉頭看她母親,良久,噓了一口氣,似乎滿懷心事。

趙蕭君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會來看自己的母親,很有些驚訝,試探性地問:“陳叔叔,你是不是認識我媽?”陳念先的眼神露出追憶的神色,嘆了一口氣說:“我有二十多年沒見過她了。沒想到再次見面卻是在醫院裡,我大概是老了。”趙蕭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忽然回過神,問:“錢夠不夠?”趙蕭君連忙說:“我借了一些,已經夠了。”其實哪裡夠,光是一支新型的藥劑就要她整整一個月的工資。醫院似乎是一個什麼都看不見的無底洞,整個人跟著往下跳,什麼迴響都沒有。可是她不想再麻煩陳念先,她不想再欠陳家什麼了。他嘆了口氣,似乎有諸多的感慨,偏過頭不再說話。過了好半天才看著她說:“蕭君,真是難為你了。”又不再說話,眼睛看著窗外,渾身透露出疲憊不堪的神態。趙蕭君這次見他,似乎又老了許多,鬢角的頭髮已經全白了,臉上總是露出疲倦的神情,像是三天三夜沒有休息一樣。

陳念先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嘆氣說:“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儘管說。”趙蕭君客氣地點頭。他站起來,說:“我先回去了,晚上再過來。”又叮囑了她幾句,拍著她的肩膀以示寬慰。趙蕭君送他出房門,而成微正好推門進來,三個人猛地打了個照面。

趙蕭君首先叫了一聲“成微”,有些訝異他這麼早就過來。成微對她笑一笑,然後伸出手說:“陳先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您。”陳念先看了看他們倆,笑了一下,握住他的手似有深意地說:“是呀,真巧,我也沒有想到。”兩個人雖然不是同行,可是商場上的人人面廣,多有接觸,自然認識。

一行人站在病房門外寒暄。趙蕭君的手機震動起來,她拿起來看了看,臉色有些差,接又不是,不接又不是。陳念先無意中看了一眼她手上拿著的手機,她頭皮立即一陣發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接起來。陳喬其在那邊問:“你是在醫院嗎?”她小聲地回答:“是呀。”他在那邊說:“我馬上過來。”趙蕭君連忙阻止他:“不要!你等會兒再過來。”陳喬其笑說:“我已經過來了。”話還沒有說完,陳喬其的身影從走廊的轉彎處大步走過來。

趙蕭君轉頭看著他們三個,駭然失色。首先是成微發現了他,皺著眉不贊同地看著趙蕭君,冷笑著覺得十分荒謬——可是如此嫉妒,既不屑又難堪地嫉妒!趙蕭君連連後退,靠著牆不敢看任何人,她恨不得自己立刻消失,就是灰飛煙滅也無所謂。

陳念先等他走近才有些吃驚地說:“喬其!你怎麼在這裡?”陳喬其乍然下見到他,也嚇了一跳,然後看到一旁的成微,立即沉下臉,“哼”了一聲,十分不屑。成微冷著臉沒有表情,然後轉頭看趙蕭君,眼神有些陰沉。陳念先皺眉說:“喬其!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該高考了嗎?”

陳喬其不回答,反倒問:“爸,你怎麼也在這裡?”陳念先似乎真的累了,嘆了一口氣說:“我來看蕭君的媽媽。”陳喬其跟著也說:“我也是呀。”陳念先倒沒有說什麼,只問:“你媽呢?她不是一直在北京照顧你嗎?”陳喬其有些無奈地說:“她也來了,現在正在醫院外面呢。”他母親怒極,跟在後面追回來的,剛剛下飛機,直接來醫院逮他回去。

眼前的情況壞得不能再壞了,趙蕭君臉色蒼白,用力閉上眼睛,反倒鎮定下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逃也逃不掉。錢美芹臉上的怒氣還沒有消,乍然下見到這麼多人不好當場發作,眼睛搜尋了一圈,最後停留在趙蕭君的身上,目光似千年未化的寒潭,反射出來像一把把的飛刀。趙蕭君忽然趔趄了一下,站在最後面的成微一手扶住了她。她輕輕甩開手,下意識地移開了一步。

陳念先跟妻子說了一會兒話先一步走了,公司裡有一個會議等著他。錢美芹冷著臉說:“喬其,你過來。”陳喬其沒有動,不耐煩地喊了一聲“媽!”錢美芹深壓下一口氣,直接將矛頭轉向趙蕭君,微笑說:“蕭君,聽說你母親生病了,現在好些了嗎?”趙蕭君微微“嗯”了一聲。錢美芹走上前挽住她的手說:“來,我跟你去看看你母親。”陳喬其焦急地說:“媽,你幹什麼!”錢美芹冷著臉呵斥他:“你在這裡好好等著。”拉著趙蕭君往病房走去。

陳喬其想要跟上去,成微一手攔住他,斜著眼說:“你還是聽你母親的話在這兒乖乖等著吧。”陳喬其一手揮開,帶點厭惡似的不屑,盯著他毫不客氣地說:“關你什麼事!”邁開腳步就要走。成微抱著雙手冷笑:“你硬要摻和進去事情只會越來越糟糕。”陳喬其離他遠遠的,雙手插在褲袋裡,斜靠在牆上,腳掌不停地反踢著牆面,顯示出內心的煩躁不安。成微坐在椅子上,交握雙手疊放在膝蓋上,鎮定自若。

趙蕭君垂頭跟在錢美芹的後面,輕輕推開病房的門。錢美芹看著病床上剛剛做完手術,仍然沉睡的病人,客氣地問:“還沒有醒過來嗎?”趙蕭君不知心裡是何種滋味,點頭說:“嗯,醫生說麻藥的時間有點久。”聲音有些暗啞。錢美芹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坐下來,突然開門見山地問:“蕭君,對喬其,你心裡是怎麼想的?”趙蕭君受了驚嚇,抬起頭愣愣地看著她。

錢美芹臉上露出疲態,吸了一口氣說:“你如果還為他著想,就勸他立即回北京參加高考。”趙蕭君囁嚅地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他會在這個時候——”錢美芹一手打斷她:“其他的事情等他回去後我們再談。”她要先支開陳喬其,這樣一來不但可以保全母子的感情,而且免得耽誤他的前程。趙蕭君沒有辦法不點頭。錢美芹給她一張飛機票,嘆氣說:“喬其一向聽你的話。”趙蕭君捏在手裡,像被烈火灼燒般疼痛。錢美芹厲害地將一切事情推給她來解決。

錢美芹離開後,陳喬其自然而然地跑進來,惶急地喊:“蕭君!”趙蕭君呆呆站在窗前看著窗外初升的晨光,穿雲破霧,銳不可當,可是卻照不到她這裡。趙蕭君給他看手掌上攤著的飛機票,勉強笑說:“你該走了。”陳喬其變色,抓住她的肩膀問:“我媽到底跟你說了什麼?”她搖頭:“沒說什麼,前後只說了不到十句話。”可是這僅僅只是風雲變色的前兆,後面跟著暴風驟雨席捲而來。

陳喬其顯然不相信,一臉的擔心。趙蕭君長長嘆了一口氣,半晌才說:“她只是讓我勸你趕緊回去,不要耽誤高考而已。你本來就答應我今天要走的,只不過提前了幾個小時。”陳喬其懷疑地說:“真的只是這樣?”她點頭,心裡從來沒有這樣疲倦過,彷彿再也走不動。她張開手喃喃說:“喬其,抱我。”陳喬其將她用力抱在懷裡,悶聲說:“蕭君,你有心事。”

趙蕭君用盡力氣抱住他,彷彿眨眼就會消失不見一樣,恨不得永遠不分離。好半天她才仰頭說:“喬其,你先回去,不然我會很為難。”陳喬其敏感地察覺到事情的不尋常,煩躁地說:“我不想走。我怕我一轉身,你就不見了。”趙蕭君黯然,停了一停說:“不會的,我會一直站在這裡,你只要一回頭就看得見。”陳喬其不安的心稍稍平靜,將手掌貼在她心口上,柔軟的掌心傳來一下又一下輕微的跳動,貼著她問:“真的嗎?”趙蕭君靠在他懷裡,柔聲說:“要努力考試,嗯?”陳喬其答應她:“好,一考完我就來看你,我們一起守夜。阿姨的病一定會好的,你不用擔心。”她微微點頭,說:“好啊,你一定要來。”

陳家的司機在醫院外面等著。錢美芹叮囑他說:“一個人要小心,不要闖禍。我明天就回去。”陳喬其拉著趙蕭君走到一邊,鄭重地說:“過幾天我就回來了,自己要注意身體,知不知道?”趙蕭君微笑著點頭,他又說:“離那個成微遠點,最好趕他走。”趙蕭君猶豫了一下,他立刻有些不高興,埋怨說:“蕭君!”趙蕭君拗不過他,只好點頭說好。

錢美芹的臉色有些難看,他還戀戀著不肯上車,錢美芹坐在車裡連聲催促:“喬其,時間快來不及了!”趙蕭君站遠一步,笑說:“快走吧,要凱旋而歸。”他笑著揮揮手,自信地說沒問題。車子像離弦的箭飛駛出去。趙蕭君站在那裡目送他離開,久久沒有反應,心底驀然閃過一陣絕望。

成微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面無表情地說:“走吧。”趙蕭君沒有回頭看他,只說:“成微,你這樣幫我的忙,我實在很感激。公司裡肯定有很多事等著你處理——”成微伸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冷笑說:“你以為我是那個陳喬其,分不清事情的輕重?”趙蕭君不能忍受他這樣侮辱陳喬其,睜著眼瞪他,認真地說:“喬其之所以心太急,也是因為他太愛我的緣故。”

成微怒極,半晌卻有些悲涼地說:“難道我的就不是愛嗎?”趙蕭君無力地轉身:“成微,我很感激你的幫助,可是我答應過喬其,一定會等他回來的。”成微簡直拿她沒有辦法,無奈地說:“你為什麼這麼執迷不悟?你難道還看不出來,所有人都瞞著陳喬其,不就是為了將矛頭轉向你!”趙蕭君想都可以想到接下來的天翻地覆,可是她還是想一肩承擔下來,想暫時拖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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