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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後，媳婦跟我和孫大元、老劉老師說：“茅草坪村小學的學生非常忠厚純樸，但與城裡的孩子相比，他們明顯被高山大川阻隔了，與現代文明的快速發展有斷代，他們對飛機、高鐵、地鐵、輪船、咖啡、肯德基、麥當勞等城裡孩子司空見慣的東西竟然沒有感觀上的印象，不知道是什麼。絕大多數孩子都沒到過市裡，最遠的只到過鄉上的集市。只有讓孩子們瞭解山外的世界，才能激發他們樹立起走出大荒山的理想。”
孫大元說：“的確如此，山裡的孩子，基本上都沒有見過世面，小學裡的六位老師，年紀都比較大了，知識結構陳舊，教學方法單一，教學理念落後，但師範院校畢業的年輕教師也不願意到條件這麼艱苦的地方來，即便強行分來了，也未必能安心教書。今天聽了市一中的各位老師的授課，我自己都感到慚愧，我們平時就是照本宣科，按照課本內容領著學生讀一遍，不懂的再講講，脫開課本延伸少，與學生互動少，甚至有個別老師，課本上的知識自己都沒搞懂。”
我問孫大元：“茅草坪村這些年考上大學的多孩子不多？”
孫大元說：“不多，一年就一兩個吧，茅草坪村的大學生搬起手指都數得過來。”
市一中的馮老師說：“我也是農民的孩子，像我們六七十年代出生的農村的孩子人，唯有知識才能改變命運，透過刻苦學習，考上中專或大學，跳出農門，變身成城裡人，獲得城市戶口，吃上商品糧，端上鐵飯碗。我老家那個村，考上中專的有幾十人，這些人出來後，有非常好的標杆和示範作用，他們自覺帶動兄弟姐妹努力學習，其次還帶動親戚朋友、以及村裡其他年輕人，透過知識改變命運。這些人在城市安家立業後，有的給沒考上中專和大學的兄弟姐妹、親戚朋友聯絡到了合適的工作，有的把父母接到城裡來生活養老，架起了城市和鄉村交流的橋。”
我點了點頭，說：“對孩子們的教育非常重要，這些年，我們國家經濟社會快速發展，考大學已經不是農村孩子改變命運的唯一途徑了。很多地方，到城市裡打工的年輕人，甚至中年人都非常多了。但我特別關注了一下，茅草坪村在外面打工的人都還不多。由此可見，開闊眼見也是一個重要的問題。”
放學後，我和孫大元、老劉老師帶領市一中的老師們，走訪三戶有孩子上學的貧困戶。
我們沿著崎嶇的山路，來到茅草坪村二組六年級學生馬國粉的家。馬國粉是貧困戶，她家的房子在這次危房改造過程中進行了維修加固，解決了有安全住房的問題。屋裡的土牆並不平整，但是用石灰抹白了。堂屋一個角落裡的一張又髒又黑的桌子上，擺放著一臺老式黑白電視機。屋裡沒有沙發，只有幾條沾滿灰塵的長木板凳。窄小的院子中間，用紅磚砌了一面一米多高的隔牆，把牲畜和人居簡單地分開。三隻黑毛小豬在隔牆那邊的泥地上臥著。七八只大小不一的土雞，早已翻過隔牆，在隔牆這邊的院子裡覓食。馬國粉的父親前年去世了，她母親帶著她和她七十八歲的奶奶一起生活。我們走進馬國粉家時，只有她奶奶在圈裡餵豬。
老劉老師趕緊到地裡去叫馬國粉和她母親。不一會兒，馬國粉和她母親各自揹著一籃子青草回家來。馬國粉和她母親放下青草，顧不得擦額頭上的汗水，趕忙拉長木板凳讓我們坐。
我媳婦拿出一套新衣服，向馬國粉招手，馬國粉不知所措地站著，看了看她母親，又看了看老劉老師。老劉老師說：“馬國粉，還不謝謝阿姨。”馬國粉這才跑過來，從我媳婦手裡接過新衣服，大聲說：“謝謝阿姨。”
馬國粉的母親給我介紹她家的情況：“”
馬國粉的母親告訴我們：“馬國粉的父親是得肝病死的，為了給他治病，家裡欠了一萬多元錢，沒錢醫治，只得放棄治療，回到家裡等死。為安葬馬國粉的父親，家裡又借了幾千元。去年好不容易餵養大了四頭肥豬，誰知還沒等到賣錢，就得瘟病全部死了。”
老劉老師介紹說：“馬國粉平時學習認真刻苦、聽話懂事，學習成績中等偏上。放學回家後就跟媽媽一起幹活。週末就上山放羊。算家裡的小半個勞動力了。家裡已經連續兩年沒殺年豬了。”
市一中的老師們都很同情馬國粉一家。我媳婦帶頭，掏出200元錢，其他幾個老師也都跟著，為馬國粉捐款1000元。
我們來到三組貧困學生王吉偉家。王吉偉是個十二歲的小男孩，上四年級，頭髮有點長，有點亂，牙齒有點黃，臉有點黑，穿著沒紐扣的灰布衣服，髒兮兮的肚皮露在外面。褲子大腿處有一個破洞，腳上的脫鞋張了嘴，大腳指露了出來。王吉偉的母親有智力障礙，生活勉強能自理，幹不了其他家務活。王吉偉的父親四十多歲，有哮喘病，幹不了重的農活。王吉偉的爺爺奶奶年紀都在75歲以上了。王吉偉反應較慢，上課比較調皮，不能專心聽講，學習的自覺性差，不按時完成課堂作業和家庭作業，學習成績一般。市一中的老師們把一套新衣服發給王吉偉，同樣為他捐了1000元的款。王吉偉的爺爺奶奶拉著我媳婦的手，千恩萬謝。
我們順著石板路，來到貧困學生黃元榮家，進到屋裡，黃元榮和他父親，以及他五歲的弟弟正在轉坐在堂屋裡的一張八仙桌前吃飯。我們走近一看，吃的是苞谷稀飯。大半盆子黃澄澄的苞谷稀飯擺在桌子中央，旁邊放著小半碗鹽，還有幾個烤黃的幹辣椒。黃元榮和他的小弟弟吃兩口苞谷稀飯，就用筷子蘸一下鹽，放到苞谷稀飯裡調味。黃元榮的父親吃幾口稀飯，就挾一根烤黃的幹辣椒，咬一口。因為家庭貧困，生活艱辛，看不到一點兒希望，兩年前黃元榮的母親拋棄他爺仨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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