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殭屍可能此時做不到,但,至少,炎須可以讓她有了這種活著的感覺,那此時,是可以期待的吧,以炎須為食,或許可以重新生而為人。
今夜入睡的時候,小殭屍感到了些許冷意,往日裡倒沒有這樣的感覺,也許是因為食用了炎須花,慢慢開始有了常人的感受,小殭屍睏意襲來,把被子使勁裹了裹,便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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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夢裡,小殭屍朦朦朧朧看見一個長相清秀的小姑娘站立在床邊,環顧家中四周,雖無什麼奢貴擺設,但也倒乾淨整潔。
端看這小姑娘樣貌不過六七歲光景,但臉上卻是一副堅韌的模樣,她手上端著一碗湯藥:
“爹、娘,藥熬好了。”
“咳、咳、咳咳咳……”小姑娘剛剛準備扶起生命垂垂的男子,一陣痛苦的咳喘聲便打斷了她。她只好放下藥碗,輕輕撫摸著男子的胸口,希望能減輕他的痛苦。
小殭屍能感受到小姑娘此刻的無助與絕望,她的雙親已經病了一月,一日比一日更嚴重,近幾日連大夫也不願意再來了,小姑娘只能自己去抓些藥來熬。
小姑娘的輕撫並未減輕男子的痛苦,他掙扎著坐起來,小姑娘把藥碗送到男子嘴邊,剛喝一口,又劇烈的咳了起來,隨即一大口鮮血噴湧而出。
“爹!爹!爹你怎麼樣了?”男子在小姑娘的驚呼聲中癱倒在床。
躺在身邊的女子發出微弱的聲音:
“去……去找你……大伯……”
小姑娘看看了躺在床上的雙親,臉色已然嚇到發白,連忙跑出了去。
小殭屍看著這一切,她能清楚的感受到這是她的前生,那個小姑娘就是她小的時候。
不知過了多久,小姑娘拉著進來一位三十多歲的壯漢,這就是小姑娘的大伯。大伯走向前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夫婦,轉頭對小姑娘說:
“孩子,你爹孃,已經去了!”
小姑娘聽完這句話,頓時感覺胸腔被抽乾,喘不過氣起來,四肢也失去了力氣,搖搖晃晃地癱坐在地上。
雖說大伯為小姑娘父母料理了後事,但所謂後事,也不過是找到了後山一個清淨的地方挖了個土坑,立了個碑。
她們家為了給雙親治病,已經身無分文了,而大伯也不願自掏腰包購置棺木。
小姑娘就大伯這一個親人了,只能跟著他回家。
“來來來,這是你伯孃。”大伯招呼著小姑娘進屋。
“伯孃。”小姑娘生澀的喊面前的這位女子。
女子一把把大伯拉到了一旁,兩人悄聲說著:
“你怎麼把她給帶回來了?”
“那怎麼辦?她爹孃都已經死了!”
“這孩子從生下來就不會哭,就連養了她那麼多年的爹孃死了也沒掉過一滴眼淚,定是個喂不熟的。趕緊把她打發了罷。”
雖然兩人說話聲音不大,但也被小姑娘聽得一清二楚。她心裡也明白,若不是為了她家門口那十畝田地,大伯也不會帶她回來。
果然不過半年時間,大伯便託人把她賣了。
“孩子,實在是咱家太窮,養不起了,你去的是那將軍府,都是上等人家,好吃的好喝的可多著呢,是去享福的,要是哪天真富貴了,可別忘了你大伯和伯娘呀!”
伯孃說完還假意抹了淚,便把她一把推了出去。
髻年之姿的她跪在一位穿著華貴的夫人面前。那夫人開口道:
“去跟著二小姐吧,長得伶俐倒也不必做粗使的活兒了。”
小姑娘一來便被上了年紀的姑姑指派去取二小姐的新衣,哪知小姐的新衣如此之多,兩隻手臂已經酸澀也不得停歇半步,生怕一不小心弄髒了新衣。
取完新衣要幫二小姐煎藥,煎完藥再去捕蟬,捕完蟬準備瓜果,備完瓜果去荷塘採蓮,煮糖水,掌燈理書,夜裡守值。雖說不必鋤田浣衣,但這一天下來,並未好了多少。
從此以後,小姑娘在各位姑姑的手下只能委身立命,日常勞苦不說,還不時得為二小姐背黑鍋,即使有一次被打得皮肉綻開,三天沒下床,也沒有掉一滴眼淚。
看來小殭屍前世在將軍府並未受到多少優待,反而吃了不少苦頭。
夢醒之後,小殭屍終於恢復了前生一部分的記憶,想想應是與昨晚的炎須花有關。
今日阿丁還沒有來喊她,小殭屍便起來了。一如往常平澹的日子,多了期待重生之後,竟也沒那麼困了,便去看炎須。
果然第一株炎須已然結了種子,一粒粒豔紅挺立枝頭,依舊是充滿生機。小殭屍現在心裡也滿滿的,想要像炎須一般,日日如此鮮活。
一連數日的勞作,小殭屍已經收穫了滿滿一缽炎須的種子。她便捧著這些成果去找今司,想尋個更大的地兒去栽種炎須。
“這麼些你都要種了,怕不是你要將我這藥盧變成耕田了?”
今司從銅缽裡抓出一把種子:
“這些種子我製成燈油,每日夜裡燃著,也可助你早日恢復如常。”
小殭屍看著手裡的種子,心理感嘆到:炎須果真是真有用處呀,還能製成燈油,這可真是頂頂好的寶貝。
兩日後,今司拿著煉好的燈油:
“燈油已經煉製好了,還缺燈芯。尋常的燈芯只能燃片刻便會被炎須覆滅。幽層嶺生活著一種草螟,雙翅異彩,其須等身長,稱作長鬚彩螟,它的須便是最合適的燈芯。”
今司轉身看著小殭屍:
“下月十五正是長鬚彩螟成蟲的時節,你便隨我一起去吧,我們還得在幽層嶺住上幾日。你早些準備,明日一早便出發。”
小殭屍在藥盧平靜的生活又要被打破了,但她現在殭屍的樣子能走了那麼遠的路嗎?她從沒有聽說過幽層嶺,也不知道在哪裡。小殭屍不知道是不捨藥盧還是對前路的擔憂,定定看著醫師。
今司看著一臉無措的小殭屍,輕輕拍了拍她圓圓的腦袋:
“小殭屍,不必怕,一路有我。”
不知怎的,聽完這句話,小殭屍心裡一陣子痠痛,像是永遠分不到糖的小孩子被安慰:
我買下一個糖鋪給你,下輩子都夠你吃的。
這種痠痛是滿足的,是安穩的。
小殭屍的臉上做不出什麼表情,也許她該做些什麼表達她的感謝。
感謝醫師總能時刻體會到的思慮,也感謝醫師在炎須前說的那些話讓她開始追求生的意志。
小殭屍把她小小的手覆到了醫師細長的指節上面,這就算是小殭屍的感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