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愷說完垂了下眼, 只盯著自己眼前的米飯，扒拉了兩下，才動作一頓, 補充了一句：“我沒有別的意思, 這麼多年來, 爸爸以為你只有姚瑤一個朋友。”
“……”沈檸若本來慢了半拍的心跳又恢復到了正常, 她還以為沈元愷直接懷疑起了她和邱漾的關係。
其實懷疑沒有關係, 她說出答案也沒有關係, 只是她不知道沈元愷能不能受得住。
如果不能接受的話, 這頓飯估計也不會吃得多開心，到最後估計又會以吵架來做結尾。
她不想吵架, 吵了這麼多年, 她累了。
沒聽見沈檸若開口回答，沈元愷才抬了抬眼, 看向自己的女兒, 笑了一下：“快吃飯吧，再不吃快涼了。”
沈檸若“嗯”了一聲, 她看著自己的父親，嘴巴張了張, 索性試探了起來：“您真的只是這麼想的嗎？”
不對，這不是試探, 這完全就是質問。
她不覺得沈元愷會問這個問題, 僅僅是覺得她多了個新朋友而已。
沈元愷的神情有些沉重起來，敞亮的飯廳裡透著一股冰冷的氣息, 他捏著筷子和沈檸若對視，過了好幾秒，才又咧了下嘴, 擁著輕鬆的語氣：“那不然呢？”
“難道那個女孩跟你的關係不一般嗎？”他說得自然，看不出任何的異常。
“是。”沈檸若一口就應了下來。
沈元愷要往嘴裡送菜的動作停了下來，他有些微怔地看著自己的女兒。
他們父女倆長得不是很像，沈檸若最像的還是自己的媽媽，尤其是那個眉眼，彷彿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
“先、先吃飯吧。”沈元愷緩過來後，收回了自己的眼神，這才將菜放在了嘴裡。
只是很奇怪，他這道菜明明是偏甜口的菜，到嘴裡卻變了味。
讓他覺得苦澀。
沈檸若：“嗯。”
沈元愷這些年來基本上都是待在家裡的，沒多餘的事情做，也就開始研究起來了菜譜，這麼多年下來他能燒得一手好菜，只是沈檸若吃到的次數不多。
以前讀大學的時候，沈檸若就很忙，她忙著拿獎學金，忙著為未來做打算，畢業之後就投身到了工作中來，也更加努力。
其實她回家的次數不少，只是經常性的是回來以後還沒開始吃飯，就會和沈元愷吵起架來。
而上次吃飯的記憶還停留在年夜飯，那一晚父女倆難得沒有吵架，不過第二天早上起來之後就又開始了，沈檸若索性去找姚瑤玩了，沒在家裡待著。
這頓飯竟然可以這樣平靜地開始，有些超出了沈檸若的預料。
按照之前的沈元愷的風格，問完之後就會喋喋不休，而不是轉移話題。
沈檸若壓下心中的疑惑，期間看向沈元愷好幾次，但最終都沒問出口。
算了，就這樣也挺好，有的事情是需要時間去消化和接受的，更何況在沈元愷的認知裡，自己是會和男人戀愛結婚的。
沈檸若也不糾結這個，飯後她主動站起來，將碗碟收拾起來。
家裡有洗碗機，她只需要啟動就好。
沈元愷拿過了自己的茶杯，他看著關著的廚房門，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並且握著杯子的力度隨著腦子的轉動而逐漸增大。
沈檸若很快就從廚房出來了，她看著坐在沙發上的父親，喊了一聲：“爸。”
“誒，在。”沈元愷收起了所有的思緒，看著她，“怎麼了？”
沈檸若抿了下唇，又彎腰扯了張紙巾擦手，才猶豫著說了句：“五一我去西城玩了，給你帶了禮物回來，放在車上了，我現在就去拿。”
“好。”沈元愷又笑了下，他知道這是沈檸若覺得和自己相處有些尷尬，故意將自己支開。
不過沈檸若說的也不是假話，她給沈元愷帶了西城博物館的雕塑，沈元愷這人沒什麼多餘的興趣愛好，就是閒起來會搗鼓雕塑，現在家裡有個玻璃櫥窗放著沈元愷的所有作品。
而這個禮物不是在去西城博物館當天買的，而是在離開的前一天，她想起來才又去博物館買的。
今早上班之前，她還特意將東西提著放進了車的後備箱，結果下車之後就給忘了。
故意支開自己是真的，要去拿東西也是真的。
出了自己的家之後，沈檸若就長長地舒了口氣，她解鎖了手機，看著邱漾發來的訊息，先回了一句，隨後就撥了電話過去。
邱漾接聽得很快：“喂？要回來了嗎？”
“可能得一會兒。”沈檸若按了電梯。
“好。”
沈檸若看著躍動的樓層數字，捏著手機的大拇指撫了撫機壁，才啟唇說：“小羊，我很想你。”
“我知道的，我也很想你。”
電梯在邱漾剛說完之後就開啟了，沈檸若的嘴角彎了些許：“嗯。”
“那你等我回來。”
“好。”
電話就此結束通話，沈檸若進了電梯，她莫名地恍惚了下。
拿完了雕塑之後，沈檸若就又上了樓。
這個是西城博物館的建築外觀，各處細節處理得很細，不過雕塑不大，勝在精緻。
沈檸若提著袋子，等再次出了電梯，那種緊張的感覺又一次席捲了她的全身。
她知道再一次進門之後，有的話題就又得繼續了。
沈元愷還坐在沙發上，只是眼睛閉著了，他看起來非常疲憊，聽見開門的動靜之後，他才睜開眼望向了門口。
沈檸若重新穿上拖鞋，把袋子放在了茶几上：“爸，給。”
“謝謝。”沈元愷坐起了身體，將袋子拿到手裡，把裡面的盒子拿了出來，他都沒拆開，就光是看著盒子表面的圖案，就“嗯”了一聲，“很喜歡。”
他又一次說：“謝謝。”
“不客氣。”
父女倆比陌生人還要客氣，沈檸若意識到了這一點，她的神情僵了僵，隨後去吧檯拿了個玻璃杯，準備給自己接杯水。
沈元愷沒著急拆開這份紀念品，他的眼睛沒有以前那麼清明，看著沈檸若的時候都有些模糊，他的雙手交叉放在身前，等沈檸若接好了水了，才又開口說：“若若，前兩天……”
“郭明安給我打電話，祝我五一快樂。”
“他說他在西城遇見你了，他說他還是很喜歡你的，他……”
“爸。”沈檸若聽見“郭明安”這三個字眉頭就皺了起來，她看著父親的眼睛，“他的話重要嗎？”
“他說是他對不起你，希望你能重新給他機會，他態度挺好的。”
沈元愷一口一個“他”，沈檸若聽在耳裡覺得像是在唸經，眼見著沈元愷還要再說下去，沈檸若把玻璃杯放在了茶几上，發出了清脆的一聲響動，水也晃了晃，有的還調皮地躍了出來，圍在杯子周圍。
“爸。”
“我不信你不知道他已經結婚了，我不信你不知道他早就訂婚了還來追求我，我不信你不知道他是個怎麼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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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還是要我給他機會，是嗎？”
沈元愷的雙手掙開，轉而放在了膝蓋上，聽著來自女兒的質問，他的神情慌亂了一下，緊接著道：“他以前犯的錯，他以後可以彌補，以後肯定會對你很好的，你就再相信他一次。”
“那你以前犯的錯，你彌補了嗎？你能彌補嗎？早做什麼去了？”沈檸若的眼眶瞬間泛紅，她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你很會站在郭明安的角度替他思考替他著想，那我呢？你替我想過嗎？”
“你沒有。”
“你以前不會站在媽媽的角度，你現在也不會站在我的角度，你只想大家按照你的想法來，要讓大家都順著你，要讓我照著你安排的路走，。”
“你不覺得你很過分嗎？”
“爸。”
沈元愷緊抿著唇，放在膝蓋上的手越抓越緊，他沒看沈檸若，而是就盯著放在茶几上的盒子。
沈檸若的吐字清晰，這些話一個字一個字地進入了他的耳裡，他沒有聽岔任何一句，因此也更清楚沈檸若講的是什麼。
沈檸若本來以為父親要說關於邱漾的事情，沒想到開頭卻說的是郭明安，這讓她不能接受，她見沈元愷懵著沒反應，就拿過紙巾將剛剛濺出來的水擦乾淨。
當紙巾進入了垃圾簍的那一刻，她人也轉了身，什麼話也沒說，就抬起腳朝著門口走。
沈元愷這才抬起腦袋看向沈檸若的背影，他的嘴唇顫了顫，等沈檸若站在玄關處彎腰換鞋，他才有些崩潰地道：“難道我要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女兒往後不會結婚生子，要和一個女人在一塊兒嗎？”
沈檸若直起腰桿，她的眉頭皺得更深：“和女人在一起怎麼了？”
“難道郭明安這個只會找女人上床的男人就好了？爸，你覺得他不髒，但我覺得。”
“不要再勉強我了。”
沈檸若說完就開門，而後“砰”地一聲關上，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整理了喜愛自己的情緒，這才按了電梯的下行健。
今晚這個吵架還算平和，沈元愷不像之前一樣上來就大吼大叫，可是越平靜就越讓沈檸若難受。
她本來還抱著一絲微弱的希望，以為父親既然猜到了自己和邱漾的關係，這麼多天下來估計也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沈元愷親自將這微弱的光給吹滅，並且還狠狠地踩上了一腳，將這塊蠟燭踩得跟一灘爛泥一樣。
沈檸若的呼吸有些急促，她驅車回去的路上給姚瑤撥了電話過去，等對方一接聽，她就開口說：“姚瑤，幫個忙。”
“你說。”
“之前郭明安不來招惹我也就算了，但現在……”
“我想讓他身敗名裂。”
作者有話要說： 虐渣什麼的當然會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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