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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阿瑟的秘密(契約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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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靈芬威和那名叫做逸塵的玩家離去之後,鄭鳴感應到體內黃金劍鞘傳來的渴望感,伸手吸收起了稜形巨石裡的生機。

感受著不斷由亮綠逐漸轉暗的光線,鄭鳴回想著之前從精靈芬威口中得到的情報,腦海中思緒萬分。

人性本善?還是人性本惡?鄭鳴從小見慣了有關這兩個問題的爭吵。每當鄭鳴看到為這個問題吵得不可開交的人們,不免大感無趣。

剛出生的嬰兒***什麼善惡?有的只是最為完整的本能和名為"獸性"的東西。就連善惡觀本身也是日後成長過程中透過學習、觀察、教育而形成的。

所以鄭鳴一直認為,一個人善惡,其實是與他後天的經歷有關。

至於為什麼同樣的教育,同樣的家庭,有時候會培養出兩個截然不同的孩子?鄭鳴更願意相信這是與每個人對於知識的接受差異相同的問題。

並沒有人,生來就是惡。也沒有人,生來就是善。人本來就是一種矛盾的生物,或者應該說:"人,生來混沌"。

至於日後是行善、還是作惡?與他得性格或者遭遇或許有一定關係。但還是要看他形成的善惡觀是否堅定,是否能夠為了心中的信念,放棄作惡的念頭。

這是鄭鳴一直堅信著的。

剛剛從精靈芬威口中得知的聳人聽聞的訊息就是如此。

一方面他覺得那些人的死亡與他何干?反正參與的都是一些為了權利、名義、金錢而甘願作戰的人。就連那些平民也是如此。

他們看起來與那些戰爭很遠,但是他們所享受的一切,都是戰爭勝利後的果實,也是戰敗者血肉的一部分。他們並沒有置身事外。這世界野蠻殘忍的嘗試就是他們一個個一同組成的,沒有人絕對無辜。

就連他鄭鳴本人都是如此。如果他戰敗,那麼死亡那也是應該的,早在數年前第一次見到戰敗平民的慘狀之時,他就有了相應的覺悟。這麼些年來他之所以沒有留下子嗣,甚至為此連女人都沒有碰,就是因為他不希望連累他人。

另一方面,每當他回憶起這些年來戰場中的慘況,還有戰後更加殘忍的現實,他都會心中不適。

得知這一切是如同割草一般的"迴圈"之後,他更是心生無名之火。

這倒不都是因為其中的血腥殘忍,而是他前生所形成的善惡觀不斷與這個世界的常識碰撞產生的後果。

說來諷刺。儘管鄭鳴自身很少有劇烈的情緒起伏,感情也十分淡薄。但是這些年來他對外界的無所謂和不重視,反而在外人眼中形成了仁慈、悲憫的形象。

就在這種令人心煩意燥的糾結和矛盾之中,鄭鳴邁出了灰暗的叢林,向著來時的方向走去。

...

晨曦劃破灰濛濛的天空,為天幕染上了一絲青色,不斷蔓延向前。另一邊黯淡的月亮還未來得及隱藏行蹤。中間只餘下三兩個星辰倔強的不願離去。

一副日月同輝之相。

當黑暗終於不敵晨光被它驅散之後,一片被嶙峋怪石和荊棘草木環繞的湖泊,頓時顯露了出來。

這是一個位於多恩人祖地和精靈芬威所在叢林之間的一處地方。這裡人跡罕至,遠離各多恩人部落。更是因為本身隱蔽的位置,鮮少有人知曉。就連趕來喝水的動物也稀少的可憐。

一縷晨光的射向造型奇特的樹木和岩石,在湖中對映出斑駁光影。而這些光影也因湖中心擴散而來的波紋,婆娑起舞。

造成這些波紋的是一個膚若凝脂的女子。她的那頭金黃色長髮,披散在挺值得背後,最終在湖水裡蔓延開來,在晨光之下如同一朵金黃色花朵,又像是一輪從湖中升起的烈日。豔梅奪目、耀耀生輝。

當一路上**起伏,沒有過多留意四周的鄭鳴,回過神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眼前的場景。

意識到自己遭遇到了什麼的鄭鳴,如同正常人一樣第一時間收斂了氣息,隱藏了身形。雖然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但是他以前也是讀過小說的。一般碰到這種事情肯定會很麻煩,於是他決定耐心地等待對方離去。

鄭鳴沒有等多久,那個沐浴的金髮女子似乎也在趕時間。很快就從湖中心遊向了岸邊。

看著那個女人從鄭鳴所在的方向登岸,一邊側頭梳理著長髮,一邊走來。鄭鳴暗道一聲不妙。

就在他忍不住在為之後的事情,搜尋辯解藉口的時候,對方方向一拐走向了鄭鳴藏身處左前方的怪石之後。

緊接著一道一道隱晦的能量波動傳來,在淡青色光芒和輕微的風聲之後,女子附身從鄭鳴所處位置的死角中拿起了衣物和鎧甲。

只見女子拿起一條長長的白色紗部,一圈一圈的裹在了胸前,直至那雙本就不是很大的玉兔,被掩埋的平平坦坦這才罷休。

女子裹完胸之後似乎對於遮住視野的散亂長髮有些不耐,於是抬首將長髮翻向腦後並簡單的束成了馬尾。

至此受限於草木後的視野和女子長髮限制的鄭鳴,終於看清了對方的樣貌。

"阿瑟?"

原本就覺得那藍色服飾還有亮銀色甲冑式樣有些眼熟的鄭鳴,當認出了之前的女子正是阿瑟之後,頓時有些瞠目結舌。

而也正是這份震驚,致使他下意識的踏前了一小步,想要再仔細看看這個不可置信的事實。

"誰?"

鄭鳴事態後傳來的動靜,理所當然的被阿瑟注意到了。只見她如同受驚的猛獸一般跳起,飽含殺氣的犀利眼神直奔聲音傳來的方向射去。

然而渾身能量處於暴走狀態,暗自心中決定哪怕有違騎士精神也要殺死偷窺著的阿瑟,看到從怪石後走出的身影卻是臉色大變。

"鳴?你怎麼在這?"

鄭鳴聽到阿瑟不敢置信的尖叫愣在當場。這哪裡還有阿瑟平時偏向中性的男性聲音?這明明是少女一般的,清脆悅耳的女聲。

此時的他大腦中一片混沌,大腦像是中了病毒一般不受他的控制。

這些年來與阿瑟相處的一幕幕不斷從腦海中閃過。

怪不得。怪不得,有時候我會產生怪異的情緒。怪不得有時候阿瑟會流露出讓人心動的媚態。

怪不得當年阿瑟死活不願答應老國王的賜婚。

怪不得當年剛接觸時還看過阿瑟穿別的服飾,但自繼承王位後不是穿著那套藍色服飾,就是在上面再套著一副鎧甲。

怪不得在戰爭後阿瑟從來不給人看傷勢,也不會跟人一起去清理血汙。

怪不得有時候格溫娜會用她來稱呼阿瑟。我還一直以為是格溫娜的口誤或者"聆聽萬物之聲"的翻譯問題。等等,現在想來精靈芬威也一直是用她來稱呼阿瑟的。難道他一開始就知道?

隨著心中一句句怪不得,這些年來阿瑟異於常人的怪癖,也逐漸得到了解答。緊接著鄭鳴又想起了阿瑟這些年來對於異性的不假辭色,還有始終與別人保持距離的孤高行為。

被傳作寧肯被誤解,也不遠自降身份接近別人的孤傲,原來是因為懼怕暴露嗎?不對,要說別人還說得通,但是格溫娜作為阿瑟的妻子、最親近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才對!

想到這裡鄭鳴腦海中忽然浮現起了之前查到的格溫娜背叛的訊息,還有那個自己的幹侄子,王國未來的繼承人。

這麼說來阿瑟都知曉。是因為自己無法滿足、覺得虧欠了格溫娜嗎?那他當初就不該答應啊?為了權力才隱瞞自身女性的身份嗎?不對,剛開始他是極力反對的啊。

鄭鳴越想腦子裡越亂。一直以來極力否定的、自己對於阿瑟的複雜情感下,他有著對於阿瑟的怨氣。還有對於他隱瞞行為的不解,更多地是憐惜對方的不易和這些年來所受的無法想象的痛苦。

鄭鳴腦海中思緒翻騰,然而事實上其實只是過去了數息時間。

在阿瑟局促不安的注視之下,鄭鳴跌跌撞撞的跳下了怪石,想著她走去。

隨著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阿瑟那雙如同寶石般碧綠的清澈眼眸在鄭鳴眼中越發清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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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鳴不知道其中到底蘊含著何種情緒,也許就連阿瑟她本人都不清楚。

鬼使神差的鄭鳴瞥了眼阿瑟被紗布裹得嚴嚴實實的胸膛,想到這些年來二人互捶胸口的動作。在此時想來,似乎那隔著厚厚金屬板甲的擊打感也有了不同的權勢。

輕輕自嘲一笑,鄭鳴走到了阿瑟的面前。他抬起手拂過阿瑟的臉頰,將那緊貼在其上,沾到唇邊的一縷秀髮,撣到她小巧的耳後。

然而這平日裡常見的舉動換來的,卻是阿瑟滿是戒備的輕微躲閃。看著略帶懼意緊閉雙眼的對方,鄭鳴察覺到了對方繃直的身體,還有抱著胸口的雙臂在不停的輕微顫動。

一聲輕嘆身中,鄭鳴雙手越過阿瑟雙肩。漆黑液體迅速凝聚成了與他身上的風衣一般無二的服飾。

當阿瑟察覺到雙肩上的觸感,睜開眼睛的時候,鄭鳴已經轉身向前走出了幾步。她望了眼那個極具鄭鳴特色的標誌性漆黑風衣,再看看那個似乎要離她而去的背影,忍不住悲從心起。

"鳴,我不是故意的...。"

鄭鳴聞言轉頭,之前錯愕夾雜著茫然地表情,此時已經恢復了平時懶散的樣子。

"剛才的事情我就當沒有見到。如果你想談談,隨時都可以找我。當然,想要我抽空聽故事,你最好備一些美酒。"

原本滿臉焦急和糾結、欲言又止的阿瑟,聞言微微一怔。隨即閉上了嘴巴。

而另一邊,每當遇到難以抉擇的感情問題,習慣的以半開玩笑的方式逃避的鄭鳴,見到阿瑟的態度再度回身。

就這樣,滿腦子漿糊,自認為以自己目前的狀態,根本無法理性思考,實則是在逃避的鄭鳴,轉身逃離。

而另一邊,望著鄭鳴故作鎮定的背影,阿瑟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心生淡淡的失落。

她在原地佇立許久,直到太陽高高掛起,這才開始穿戴起了衣服、鎧甲。

熟練地將原本需要在扈從幫助下穿戴的騎士鎧穿戴整齊之後,阿瑟望了一眼手中的黑色風衣,漸漸恢復了作為王應該有的威嚴神情。

另一邊,告別阿瑟之後,鄭鳴再也不敢悠閒踱步,連忙化作遠古巨龍形態,飛回了營地。

此時正值早晨,經過昨天直至深夜的狂歡,營地裡行人罕至。

地面上滿是被摔碎的酒碗,還有被啃剩下的烤羊、骨頭等物。當然還有一些醉倒在地,直接就地睡過去的士兵們,還有已經黏成一片的嘔吐物殘留。

單從那一片狼藉的殘留就能看出,昨晚那些士兵們有多麼瘋狂。

在一批批巡邏士兵們豔羨和期待的眼神中,不斷有士兵甦醒,打著招呼,搖晃著身體向自己小隊的帳篷趕去。為了在晚上的巡邏是精神抖擻,他們需要再補一覺。

而這裡的原住民,那些多恩人的老幼婦孺們,也紛紛躡手躡腳的開始收拾了起來。

剛剛趕到的鄭鳴就是被一個多恩人孩童的抽泣聲吸引了注意力。

男孩看起來十二三歲的樣子。長得虎頭虎腦,體格健康。似乎是因為年幼的關係,臉上沒有塗油彩也沒有接受刺青的他,看起來竟然有著幾分多恩人罕有的清秀。

而這個跟隨一個瘸腿多恩老人收拾殘留垃圾的多恩人男孩,之所以會抽泣,就是因為看到了插在木棍上的烤羊殘骸。

"嗚嗚嗚,多力,為什麼?嗚嗚嗚,阿祖,為什麼要死它?"

小男孩的質問讓老人的動作微微一頓,緊接著他就一邊麻利的收拾垃圾,一邊若無其事的解釋了起來。

"因為我們戰敗了。那些白皮膚的人要吃肉,所以我們只能殺羊。比起那些戰敗後被燒殺搶掠的人,被餓死的人、還有那些不如餓死的人,我們已經算幸運的了。凱爾特人在對待失敗者時,要比我們原來的王要仁慈一些。"

"為什麼?為什麼我們要彼此廝殺?爺爺你不是說他們不是和我們一樣都是人嗎?"

"是啊。為什麼呢?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們沒得選擇,拒絕王的命令我們會死,戰敗我們會死,為了活著只能贏。"

"但是...我們失敗了,可我們還活著不是嗎?"

"是啊。所以才說我們比起別人算是幸運的。至少我們活著!所以那些羊啊、牛啊、馬啊,他們想吃就給他們吃吧。戰敗者的一切都是屬於勝利者的。從古至今都是如此。"

"可是爺爺...從來如此,就是對的嗎?"

老人聞言神情一怔,他回身看了眼自己的孫子。此時一雙滿是認真的烏黑眼眸正緊緊地盯著他。望著眼前這個因為擁有一雙惡之瞳而備受欺凌,卻一直比所有人都要心地善良的孫子,老人卻有些無言以對。

對嗎?不對嗎?

一個人說謊,那你可以罵他是騙子。

十個人說謊,你雖然不至於當面說他,但還是會罵他是騙子。

但是一百個人呢?一千個人呢?一萬個人呢?除你之外的所有人呢?

那會成為理想。那會成為夢想。那會成為信仰。最終那會成為事實!

而那個一直堅持真實的人,則會被視作騙子或瘋子。

老人不知道什麼才是對的,因為就連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於是他只能用自己的人身閱歷,儘可能的向男孩解釋。

"我不知道對不對。其實這個世界上本來就不是非黑即白的。有時候對的事情會變成錯。有時候錯也會變成對。"

"就像是我?現在我的眼睛顏色是壞事。但是以後會變成好事?"

老人看著男孩天真的臉上爬滿了喜悅和希望,不忍戳破他的幻想,只能頗為生硬的接了下來。

"對。就像是多力,你現在之所以那麼傷心,是因為它從小伴著你長大。吃它,在現在的你看來是錯的。

但是你記得你吃過多少只烤羊腿嗎?這些都是和多力一樣的羊。等你長大了,或者哪天你快餓得活不下去了,又或者多力死了,我們總會吃它的,你也會吃它。因為它本身就是我們為了吃而養的。"

"咕嚕嚕嚕嚕~"

聽到老人頻繁提起吃、烤羊腿等詞,男孩的肚子發出了抗議的聲音。

被聲音打斷的老人也是微微一愣,隨即看著面紅耳赤的男孩,哈哈大笑。

害羞的恨不得將頭埋進胸膛的男孩,雙手微微一沉。感受到被塞進懷裡的殘餘羊肉,神色茫然地抬頭望向了老人。

"你看。"

男孩順著老人所指的方向看去,頓時看到了如同鬣狗一般翻找著那些垃圾,狼吞虎嚥的啃食那些殘餘羊肉的其餘多恩人。

男孩望了望地上半張臉埋於地裡的羊頭,再看了看老人。老人那不斷滾動的喉結,清晰地映在了男孩烏黑的瞳孔之上。

似乎是拋棄了什麼,又似乎是拿起了什麼。

小男孩如同寶石一般亮晶晶的眼眸黯淡了數分,但是與此同時也隨著他咬牙發狠,之前的違和感消失,更加貼近了多恩人的氣質。

緊接著小男孩發洩一般,拿起手中的烤羊肉狠狠撕咬了起來。

而一旁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的鄭鳴,看著小男孩發出近乎幼獸一般的嘶鳴、那冷硬的羊骨上異常顯眼的鮮紅,還有其旁臉上含笑的瘸腿老人,忍不住心中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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