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9章 冥獄之行
元宸收起笑臉，神情略顯凝重，只因這時心底一股淡淡的不安浮上心頭。
修行之人對未知的危險有著異於常人的感知能力，修為越是高深越能感知未來命運。
天道意志不容違逆，即便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也不會因自己的意志而轉移。
結果終究還是那個結果，不因你能清楚的預知而有絲毫改變，這便是天道規律，神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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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宸看了看身邊的素馨和伊夕，但願她們不會受到牽連。
“素馨，伊夕，不如……”元宸頓感喉結滯澀。
“不！我跟你一起去！”
素馨，伊夕異口同聲，眼神無比的堅定。
元宸對古虛老頭使了個眼色，請求他出面幫個小忙。冥獄之行，到底有多兇險，實在是不可預知。
“沒事，我給你開啟冥獄大門吧。”古虛老頭頷了頷首。
有了古虛老頭的背書，元宸瞬間放心不少。
元宸只見古虛老頭單手一揮，眨眼間便開啟了冥獄之路。
“老頭你可以啊。”元宸衝古虛老頭笑了笑。
輕描淡寫間就開啟冥獄大門，如此神通，元宸不得不服。
前方猶如不見底的黑洞，元宸牽著二女的柔荑，轉身踏進冥獄之路。
古虛腳踏虛空，對著已經合上了的冥獄大門怔怔出神，表情略顯凝重。
“小子，但願你不會讓人失望。” 古虛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
九幽冥獄，黑暗一片。
元宸三人剛一踏入，只感到陰森氣息撲面而來。
“這個鬼地方，我再也不來了！”伊夕皺了皺瓊鼻，嘟囔道。
“凡人最後都要走這麼一遭。”元宸輕笑道。
冥獄城隍門每隔數息時間，總能看到一道道身影在鬼差的引領下飄進去。
“我們是活人，不會被發現？”伊夕眨巴著眸子說道。
“這個……第一次來，沒經驗，要不咱找個‘人’打聽打聽”元宸戲謔道。
“又不正經。”素馨沒好氣的啐道。
進了城隍門，踏上黃泉路。
上不見日月星辰，下不見土地塵埃。
前不見陽關大路，後不見親朋四鄰。
人有人生，鬼有鬼生，每一個走向冥獄的靈魂早已沒了意識。
死去之人還沒開始鬼生只有在鬼差的指引下才能去到該去的地方，開始鬼生。
鬼也有鬼壽，鬼壽未完就不能轉世投胎。
“呼……”元宸只感到一陣陰風襲來，渾身泛起雞皮疙瘩。
“足下，你可是要找什麼‘人’？”一個類似鬼差打扮的陰森鬼魂上前問道。
元宸，伊夕，素馨三人面面相覷，目露驚異。
傳聞黃泉路上有給人買壽搶魂的營生，稱之為還魂客，今日一見，居然真實存在！
亡人的靈魂還不能稱之為鬼，進了酆都城才稱得上真正的鬼魂。
不進酆都城，黃泉路上有轉機。
元宸頓時犯了難，不該如何是好。
冥獄該怎麼跟這些還魂客打交道，又或者說拿什麼來跟這個群體進行交易，元宸完全一無所知。
“我們無非就來再送‘家人’一程。”元宸轉念一想，計上心來。
還魂客略感詫異，凡人之家有過分眷念親人者都會請有神通之人為自己家人多爭取些陽壽。這三人倒好，受人之託居然是為了送故去家人順利走過黃泉路。此事，怪哉！
還魂客稍稍一想又覺得無可厚非，並不是所有靈魂都能順利進入酆都城。萬一遇上搶魂客，那可是要有大麻煩的。
“如此……你們慢慢找，有需要再找我。”還魂客微微一禮，隨即離去。
元宸一抹額間冷汗，心裡直呼驚險，總算應付過去了。
三人懷揣著一顆砰砰直跳的心，一路尾隨趕往酆都城的靈魂。
“究竟是得有多不捨，才會強行讓在乎的人還魂返陽。”素馨輕嘆道。
“人有情感，有人性，可以理解。”元宸輕嘆道。
“呼……”驀然，黃泉路上陰風更盛。
元宸察覺到有異動，領著二女便隱匿起來。
這時，十餘隊陰兵在陰將的率領下巡視黃泉路。
霎時，黃泉路上鳥獸散，遊魂野鬼下意識遠遁開去。
趁亂期間，元宸領著二女直奔望鄉臺而去。
即將臨近望鄉臺，元宸突然察覺到一陣異動。
黃泉路，總有落單孤魂。
元宸留意到落單孤魂彷彿受到某種力量的牽引一步步向一座石碑靠近，這一幕與之前在陰都鬼域看到過的竟出奇相似！
石碑閃爍著詭異符文，正肆意吞噬一道道孤魂。
在吞噬了一部分孤魂後，石碑浮現一個陰邪的男子身影。
陰邪男子咧了咧嘴，像是在回味美酒佳釀那般。
“嘔……”看到以靈魂為食的邪魅男子，二女頓感反胃不已。
“居然是冥修！”元宸驚呼道。
九幽冥獄除了專職的掌管者，亦不乏各種不願轉世投胎的鬼魂。
走過望鄉臺，所有亡魂也就失去了還魂的可能。
陽間回不得，不願入輪迴，甘為地獄鬼。
亡魂在獲得意識後恢復了生前所有的記憶，生前身為修行之人自然觸類旁通，踏上冥修之路。
人間有惡人，陰間有惡鬼。
善惡兩個極端，果然在任何世界都存在。
“太可恨了！亡魂都不放過！” 伊夕氣憤道。
“可恨？人與人之間還有你死我活，鬼魂與鬼魂之間又豈會沒有恩怨。”元宸感慨道。
冥修男子面露驚異，像是發現了什麼，正朝著一個方向而去。
“他似乎又要……幹壞事。”素馨秀眉微擰，輕嘆道。
“管！還是不管？”伊夕看不過冥修男子的做派。
元宸摸了摸伊夕的小腦袋，看樣子是不管都不行，只好遂她心意。
“人間的事我都管，陰間不平事也不會例外。”元宸一臉寵溺的對伊夕說。
“那還等什麼！”伊夕見元宸站在原地不動，催促道。
“這個……有陰兵陰將負責，搶他們的活，總感覺不好。”元宸聳了聳肩，心道：管得太寬，貌似不好。
伊夕聽了登時直翻白眼，覺得元宸有時總愛磨蹭一番。
元宸拗不過伊夕，緊隨其後。
“嚶……咿……”一陣嬰兒哭聲傳來。
聽到突如其來的嬰孩哭聲，元宸三人面面相覷，大感驚詫。
元宸暗道：人間的罪還沒遭夠？居然跑到陰間結婚生子！奇葩！
元宸一時間竟找不到更好的字眼去形容眼下所聞。
“嘿嘿……人跟鬼結合所生的嬰兒……不錯……”陰邪男子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慄。
“你想幹什麼？”鬼夫人緊了緊懷中的嬰兒，一副護犢情深。
陰邪男子深知半人半鬼血脈的嬰孩是何等稀有，倘若奪舍成功，他便不用呆在這陰森可怖的黃泉路了。
“你們……居然是活人！”陰邪男子見眼前憑空出現一男二女，深為驚詫。
“我不想動手，該到哪去你就去哪。”元宸沉聲道。
“有意思，黃泉路上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人間活人。”陰邪男子也是見獵心喜。
“執迷不悟。”元宸見這個陰邪男子不懷好意，一雙青幽泛光的眼睛讓人瘮得慌。
陰邪男子身形一晃，鬼爪直掏，突然偷襲。
“啊……這是何物！”下一刻，陰邪男子慘叫嘶吼。
“要你鬼命的東西。”元宸面色驟寒，祭出煉魂符。
“饒……饒命……”陰邪男子受到煉魂符的攻擊，面目猙獰扭曲。
元宸見他不過一個尋常冥修，在煉魂符面前絲毫沒有還手的餘地，也就沒了多跟他繼續計較的心思。
“走你該走的路，休得痴心妄想！”元宸加大了力度，抹去陰邪男子的一身修為讓他重歸亡魂狀態。
鬼夫人見三人似乎對自己沒有惡意，抱著嬰兒戰戰兢兢的上前來。
“謝謝你們……人間的修士。”鬼夫人哀哀慼慼的屈身拜謝道。
“你……自求多福吧。”元宸悠悠輕嘆，正欲離去，卻被伊夕拽住了衣袖。
伊夕準是又善心氾濫無疑。
“你們……母子有什麼打算？”素馨微微搖了搖頭，輕聲道。
鬼夫人一臉黯然，茫然無措。
“如果可以……想求你們將我的孩兒帶回人間。”鬼夫人囁嚅道。
“你的孩子身上陰間之氣過重，強回人間……”元宸後面的話不忍繼續說下去，半人半鬼血脈呆在陰間都註定活不長久。
“我……只想他感受一下人間溫暖……”鬼夫人悽然道。
“你先跟著我們吧，此事從長計議。”元宸不忍拒絕鬼夫人的一片慈母心。
“我……能幫上你們什麼忙？”鬼夫人跟在三人身後，拘謹恭敬。
“你……在你力所能及的地方暫且給我們充當嚮導吧。”元宸笑道。
人生地不熟，隨便找個陰間鬼夫人領路，這個天下也沒誰了。
一念及此，元宸心裡暗自唏噓不已，心道：自己幹的都叫什麼事。
第0080章 望鄉臺上
元宸一行人走出黃泉路，很快便來到望鄉臺。
陣陣陰光之下，三個血紅大字赫然醒目。
望鄉臺上，無數亡魂樹立不動，抬眼怔怔出神。
“你還能看到生前的家？”元宸留意到鬼夫人也如所有亡魂一般情態。
鬼夫人點了點頭，深深嘆息，默而不語，眼神中卻是濃濃的眷戀。
“我怎麼什麼都看不到。”伊夕瞪大了雙眼，除了三個血紅大字和陣陣陰光，再無他物。
素馨不禁莞兒。
元宸點了一下伊夕的額頭，伊夕這才恍然大悟。
“前生鏡！”鬼夫人突然驚呼出口。
望鄉臺前方上空陰光驟變，一面不大不小的鏡子猶如夜空中的明月。
前生鏡，看盡前世過往。
初世，乃至此後千萬世，都能透過前生鏡看個究竟。
“還是什麼都看不到。”素馨極目遠眺，黯然搖頭道。
“前生鏡在冥獄一直都是個傳說……”鬼夫人自言自語道。
驀然，幾人走神之際，前生鏡突然光芒大作一股強大的吸力瞬間將一行人裝入鏡中。
回過神來，元宸等人已置身一個白霧縹緲繚繞的環境中。
“我們這是……在鏡中？”伊夕秀眉微挑，驚疑道。
元宸暗中釋放精神力探查，前生鏡內部白茫茫一片除了一面面比人略高的鏡子，再沒有其他發現。
“你們要看？”元宸目光遊離，一時間竟難以抉擇。
自己的身世就是一個謎，如今有機會可以揭開謎團，元宸卻猶豫了。
鬼夫人沒想那麼多，跨入密密麻麻的鏡林。
活在今生回憶前世過往，想想就是一件不錯的事。
然而，前世經歷一幕幕在眼前放映，又有幾人有勇氣一一看盡前生。
人的一生，誰都難免有遺憾，也難免有自己都不願看到的痛苦。
茫茫白霧中，突然浮現一道風姿綽約的絕美身影。
“神女姐姐！”伊夕驚呼道。
“你恢復了？”看著突然出現的千落虛影，元宸問道。
“也許是這裡的環境讓我恢復了一些。”千落虛影輕聲道。
素馨看著眼前造物主精心雕琢的神女，堪稱極致的完美。
“無始鏡！”千落虛影秀眉微挑，臉上第一次浮現震驚之色。
“前生鏡？無始鏡？想必是叫法變了。”元宸淡淡的說道。
“倘若真是無始鏡，進得來，都得看。”千落虛影悠悠嘆道。
“不得不看？從初世開始？”元宸閉上雙眼，問道。
“在鏡中，外面的時光不會流逝，你且放心。”千落虛影微笑道。
元宸看著千落虛影遠勝仙露含笑的容顏，第一次沒有感到驚豔。心道：不愧是上古神女，這心境就是與常人不一樣。
“這未免太……”元宸話音未落，突然身邊三人都沒了蹤影。
元宸打心底裡牴觸回憶前世選擇背對著鏡面。
“還真是……不看都不行。”元宸看著驀然出現在眼前的鏡面，苦澀道。
元宸似乎跟無始鏡鏡較上了勁，老子就不看！老子閉眼還不行？
“我……”元宸感覺眼皮子被什麼東西強行撐著，無論如何都合不上，身體也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動彈不得。
好歹自己也是個半隻腳踏入大乘期的強者，修行多年竟連合上雙眼都做不到，這麼多年苦修竟連一面鏡子都奈何不得，算是白混了。
“來吧！最好給我從第一世開始！”元宸長呼一口氣，既來之則安之。
“你倒是開始啊！給老子看宇宙誕生，物種起源，萬物衍化，你……是幾個意思！”元宸對著鏡子大吼，埋怨道。
光陰流逝渾然無感，元宸絲毫不覺得疲憊。
眼前一幕幕幾乎相同，看不出任何異樣來。
鏡中呈現的盡是相同的同席，元宸感到無比鬱悶、無聊、…………億萬個砸了它的心都有。
驀然，元宸感到鴻蒙虛境有變化。
有了這一發現，元宸頓時怨氣全消。
鴻蒙虛境頓時璨若星河，陰霾盡去。
無始鏡中彷彿蘊含了整個宇宙的元力，似乎取之不盡。
元宸貪婪地吸收鏡中的浩瀚元力。
“什麼都不給老子看，這就當是補償了。”如此修煉資源，元宸可不會跟它客氣，只恨吞噬得太慢。
元宸明顯感到修為在不斷提升。
恍然不覺時光流逝，鏡中的元力在元宸的吸收下愈見稀薄。
驀然間，元宸只感到眼前一黑，還沒反應過來，一行人就重新回到了望鄉臺上。
元宸恢復清明，卻看到所有人眼中神色不一。
“你們……都看到了什麼？”元宸好奇道。
“鏡中除了渺渺白霧，什麼都沒有。”伊夕嘟囔道。
聽了伊夕的話，元宸感到很是意外，心道：為什麼會這樣？
“我……生生世世都在修煉，平平無奇。”素馨苦澀的搖了搖頭苦澀道。
“如此……也好，這一世不會了。”元宸握著素馨的柔荑，柔聲道。
千落虛影臉色平淡，不見波瀾，想來她應該與素馨那般無異。
鬼夫人則神色暗淡，憔悴而疲憊，想來前世充斥著太多的遺憾和痛苦。
“你看到了什麼？”千落虛影看著元宸，問道。
“也許……我只有這一世。”元宸聳了聳肩，微笑道。
“如此，著實古怪。”千落虛影目光停留在元宸，伊夕身上，內心大呼驚奇。
宇宙的一切事物都有因果，沒有一個生命會憑空出現。
“真羨慕你們。”鬼夫人悠悠深嘆。
聽了鬼夫人的話，四人面面相覷，氣氛瞬間沉寂了下來。
看到自己生生世世的始終，原來竟是一件如此折磨人的事。
前世不堪回首，喝下忘川水忘記過去，不失為一種解脫。
無始鏡早就不知所蹤，望鄉臺上悠悠陰光。
“神女姐姐，你如今恢復了多少？”元宸見千落虛影縹緲的靈魂比之前更加實質化。
元宸總感覺她一直藏身伊夕體內不見得是一件好事，心底隱隱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越往下想這股不安就越發強烈。
元宸轉而看向伊夕，越來越覺得伊夕的氣息與千落虛影越來越相似。
“怎麼？嫌我礙事？”千落虛影秀眉微挑，輕聲道。
千落虛影一向都以聖潔神女，神聖不可侵犯的形象示人，此刻流露出的情態像極了沾染人間塵埃的女子。
元宸眼前一陣恍惚，一度以為認錯了人，卻又有一絲熟悉，像極了伊夕對自己嬌嗔時的樣子。
元宸晃了晃腦袋，再次看向千落虛影，只見她又恢復了原先的神態，心道：錯覺，一定是錯覺！
“虛影姐姐，你別管他。”伊夕嬌俏的瞪了元宸一眼。
身體藏了個人，說不擔心是假的，更何況還是藏身在自己最在乎的人身上。
元宸只想著給她隨便找一具合適的軀體，徹底了斷與她的緣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肉體重生太難，倘若能找到九天寒玉，或許才能重塑肉身。”千落虛影數萬年修為，豈能看不穿元宸的小心思。
有這麼一個上古神女存在，對修為有著極大的幫助，旁人都求之不得。
這小子卻想著儘快將自己打發走，千落虛影暗自埋怨：不識好歹的小子。
“九天寒玉！在哪？”元宸迫不及待的說道。
“你少說兩句。”伊夕蕙質蘭心，輕啐道。
“你不是對別人有承諾？興許我能幫上忙也說不定。”千落虛影看了一眼鬼夫人，故作神秘的說道。
元宸心裡暗道：看來你還有點用。
驀然，千落虛影橫了元宸一眼，甚是不悅。
“謝謝。”元宸撇過臉去，暗自腹誹：乖乖！她居然能看穿自己的心思！這是什麼神通。
千落虛影眉頭微蹙，心道：我這是怎麼了？數萬年古井無波的道心竟因他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