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7章 百世怨咒
昔日情同手足的師兄弟，不可避免的要有一場生死對決。
子摯赴身神爐，身體與劍融為一體元神意識全無，徹底變成了為戰而生的執劍劍靈。
子煜永墜魔道，引發天地異象。
這一戰二人全力施為，鑄劍城在戰鬥餘波的破壞下，瞬間化為斷壁殘垣。
“子摯，奪妻之恨，我要你形神俱滅！”子煜雙眼愈發腥紅，昔日俊雅的面容此刻變得極是猙獰恐怖。
漆黑的天幕下，天上風起雲湧，電閃雷鳴。
驀然，一道域外紫光從天而降，緊接著一股天魔煞氣緊隨其後破空而來。
子煜瘋狂吸收這天外魔氣，實力瞬間暴增，然而卻早已變得面目全非。
只見半空之上的子煜，此刻披頭散髮，滿眼魔光。
“大師兄……不要！”慕容月步履蹣跚的來到鑄劍城中央，看到這一幕，當即撕心裂肺地嘶吼。
子煜手中的劍當空劈下，劍芒劃過，摧枯拉朽，所觸之物盡皆化為虛塵。
子摯化身成劍，逆勢而上。
子摯的力量畢竟還太弱，在成魔的子煜面前完全是不堪一擊。
突然子煜戾氣大盛，釋放漫天劍光，將整個鑄劍城籠罩其中。
漫天劍光如雨而下，瞬間將整個鑄劍城的人屠殺殆盡。
殺戮過後，鑄劍城死一般的沉寂。
這時子煜無力的從半空墜落，單膝跪地，雙手撐著劍才不至於讓自己倒下。
“這……發生了什麼……”面如金紙的子煜恢復了片刻的清醒，當看到眼前血腥慘烈的一幕，不由得看向自己手中的劍。
“一切都拜你所賜！”慕容月咬牙切齒的吼道。
“月兒……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子煜看著縹緲虛幻的慕容月，顫抖道。
“你看不出來？我已經死了！鑄劍城所有人都死了！全都死在你的劍下！”慕容月哀絕的嘶吼聲，一字一句直透子煜的心房。
整個鑄劍城的人都死在他的手裡，子煜此刻只感到無比的痛苦。
子煜只清醒了片刻，在魔氣的侵蝕下很快又理智盡失。
“這一切都怨不得我！”子煜仰天大笑，癲狂至極。
天地間，魔氣肆虐。天魔氣不斷擁入子煜的身體，只見子煜的身體不斷膨脹。
“砰……”一聲巨響傳來。
元宸看著淡去的影像，這一幕與不日前親身經歷的那一幕是何其相似。
“後來怎麼樣了。”元宸看著恢復如初的石壁，長嘆道。
“子煜形神俱滅，鑄劍城被魔氣浸染，而我……不過是一縷不滅的執念，如今……自己是個什麼東西都說不清楚。”慕容月悵然道。
“鑄劍城成魔了，你可知？”元宸惋惜道。
“我離不開鑄劍室，外面的一切，我一無所知。”慕容悠悠嘆息道。
見慕容月一臉的疑惑，對此顯然是不知情。
“這……劍為何會突然攻擊人。”元宸困身鑄劍城，亦身處重重迷霧之中苦思不解。
“我不知道，每次他飛出去，我都會透過擊錘的方式將他召喚回來。”慕容月垂著眼瞼，苦澀道。
“你……能否將劍靈召喚出來？”元宸看著慕容月問道。
“我完全感應不到他的存在。”慕容月深深地搖了搖頭，一臉心碎的說道。
聽到慕容月的話，元宸深表同情。日夜相守，就陪伴在身側卻無法感應到對方的存在，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折磨也只有慕容月的心裡清楚。
“那……你怎麼能看得見我。”今日所見所聞，處處都透著詭異，卻又實實在在存在。
“說不出來，這很重要？”慕容月搖了搖頭輕聲道。
元宸氣得猛拍腦門，跟她嘮嗑半天了什麼有用的資訊都得不到。成魔的鑄劍城到底蘊藏多少兇險和詭異，誰也不知道，此時的元宸只想著早日離開這個鬼地方，根本無心去理會這場萬年的悲劇。
“相見即是有緣，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地方，但說無妨。”聽了他們之間的故事，元宸心底是既惋惜又唏噓。
一場好好的旅行，因為萬年前的恩怨莫名其妙的將自己捲入其中，想避都避不開。
看來不把這萬年恩怨處理好，想離開這裡簡直就是做夢。
“喂喂……你別走啊。”這時，慕容月的虛影越來越淡，眨眼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到這一幕，元宸心裡一陣埋怨：這都叫什麼事。
元宸看著鑄劍爐中的劍，隨手一揮，將劍握在手裡，可任由自己如何注入元力這柄劍始終沒半點反應，竟與凡鐵無異。
元宸隨手將劍插回爐中，轉過身來走出鑄劍室，這時已是豔陽高照。
“元宸……你醒醒……”迷糊間，元宸感受到伊夕的呼喚。
“天亮了？”元宸睜開惺忪睡眼，神色看起來無比疲憊。
“發生什麼事了？以往你不是這樣的。”伊夕一臉關切的問道。這傢伙雖說有賴床的習慣，卻不至於睡得跟死了一般。
一早醒來，伊夕，素馨二人見元宸氣息全無，若非大家都是修行之人，還以為元宸遭遇不了測。
“做了一個很長的夢，聽了一夜的故事。”元宸坐在榻上，面容苦澀，感慨道。
“快給我們說說你夢裡的故事。”一聽到有故事聽伊夕瞬間來了精神，剛才的擔憂一掃而空。
“行……邊走邊說。”元宸感覺自己都快被這小丫頭搖散架了，連忙求饒。
元宸領著伊夕，素馨穿街過巷來到鑄劍室門前，這時關於鑄劍城的故事也剛好講完。
“睡了一夜，你編故事的本事見長啊。”伊夕翻了個大白眼，一臉促狹的說道。
“故事？你進去看看就知道了。”元宸頓時目瞪口呆，講了老半天，這丫頭還以為自己誆在她。
伊夕微一扭蠻腰，邁著輕盈的步子走進鑄劍室，當看到擺在眼前的一切瞬間一臉驚愕，看著爐中的劍默默出神。
“這……居然是真的……”素馨經過短暫的失神，驚呼出口。
“要不我們請子摯出來問個清楚？”伊夕一臉天真的說道。
“別……我現在還打不過他。”元宸聽了這話，嚇得連連擺手。
“咯咯……”看到嬉鬧的二人，素馨不禁莞爾。
“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伊夕看著爐中的劍，心裡認為自己應該幫他們把這萬年的恩怨糾葛了結。
一場悲劇至今還未塵埃落定，想到他們的遭遇，聞者無不為之動容。
“去他們生活過的地方看看。”元宸一揮手，三人瞬間來到壁畫上的那個地方。
萬年過去，這裡似乎沒看出有什麼變化。相比殘破不堪的鑄劍城，這裡完全算得上世外桃源。
“他們小時候……應該過得很快樂。”伊夕看著雅緻的院子，一時間心中百轉千回。
元宸見眼前的一切幾乎與夢裡所看到的別無二致。
萬年時間過去了，這裡居然不見一絲一毫的變化。
一萬年的變化用滄海桑田來形容都不為過，這裡卻是受什麼力量的守護一般。
“看到這裡，你們不覺得奇怪？”元宸看到二女依舊沉浸在感性的幻想中，渾然忘了眼前這不符合常理的所在。
“百世怨咒？難道是他們殘存的執念守護著這裡的一切？”伊夕瞬間恍然大悟。
元宸輕微點了點頭，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在自己看來都是荒誕不堪的猜測。
“這裡只有慕容月和子摯的執念，那子煜？他又身在何處？”素馨輕聲說道。
“我總覺得這件事不是那麼簡單，好像冥冥中有一把手在操控著這一切。”元宸把所經歷過的一切一塊塊的拼接起來，總覺得他們之間有著莫名的聯絡。
“這一切……難道都是人為的？”素馨一顆心沒來由的一陣驚悚。
“那人好殘忍！真該死！”伊夕氣呼呼的哼道。
“也許他們的悲慘遭遇，在始作俑者看來不過無足輕重。”元宸黯然道。
面對未知的存在，元宸心底升起一股無力感。倘若是自然發生的災難，人們無能為力，尚且說得過去。
元宸不敢繼續往下想，越往下想越覺得自己身處這廣袤的天地間是何其渺小。
“你在想什麼？”伊夕見元宸眉頭緊蹙，又夾雜著一縷讓她看了都心疼的情緒。
“或許是我多想了，這一萬年的恩怨糾葛，今天是該了結了。”元宸暗地裡握緊雙拳。
素馨，伊夕明顯感覺到元宸此刻內心的沉重。
這一夜，三人便在這個小院子住下，元宸一直期待的召喚再也沒有出現過。
“這都三天過去了，什麼發現都沒有。”伊夕嘟著小嘴，苦著臉埋怨道。
“你們說……這城都成魔了，那它有沒有靈魂。”元宸單手支著下顎，微眯著眼說道。
“那怎麼找到它？”
素馨，伊夕異口同聲，隨即又陷入沉默。
完全憑藉臆想，元宸也覺得自己這話說了等於沒說。
第0068章 魔城之心
三人下榻木屋小院，一連幾夜過去，元宸再也沒感應到慕容月的召喚。
作為鑄劍城悲劇的唯一知情者，如今卻說不上話了，元宸只好自己瞎猜。
“不管了，我決定再試試，看能不能把那劍靈引出來。”元宸一拍大腿，跳起身來。
元宸感到這座愁城愈發壓抑沉悶，讓人有一股無所適從的感覺。
久困愁城，坐等不動終究不是個辦法。
辛苦修煉，為的不正是擁有更多解決困難的能力？
“你的修為又突破了？”伊夕看著突然戰意凜凜的元宸，總感覺他這次回來跟以往大有不同，身上隱隱透著一股出塵的氣息。這屢氣息自然平和，有一種讓人會忍不住想去親近的感覺。
“沒有。”元宸乾脆利落的說道。
“那你還去冒險。”伊夕憂心道。
“凡事不多試試，怎能找到問題的根源所在。”元宸朗聲笑道。
聽到元宸的話，伊夕的思緒彷彿又回到那段朝夕相處的時光。兩人從不能修煉的廢物，一步步探索出適合自己的修煉體系。無數次的嘗試，無數次的失敗，總算迎來曙光。
眼下畢竟不同以往，那邪異劍靈戰力強橫至極，面臨的將是生死之戰，伊夕又如何能不擔憂。
“不必擔心，一路走來那麼多次兇險，哪次咱倆不都化險為夷了？”元宸伸出手親暱地撫摸伊夕嬌俏的小腦袋，以示安慰。
“我們能做些什麼？我也想幫你。”素馨垂著腦袋，一直以來都是元宸走在最前面替她擋下風浪，而自己一點忙都幫不上，素馨頓時覺得自己很沒用。
元宸看著兩位佳人關切的眼神，報之一笑。
“一會你們聽我安排，依計行事。”
元宸說出了自己的計劃，素馨，伊夕用力的點了點頭。
一切安排妥當，元宸一個閃身來到鑄劍城雕像廣場。
劍靈的執念似乎就是為了守護鑄劍城，倘若鑄劍城遭遇危險，他絕不會袖手旁觀。
猜測畢竟是猜測，總要用實際行動印證過才知道結果。
“寂淵！”元宸輕吼一聲，劍已在手。
寂淵神劍，瞬間綻放出百丈劍芒，在元宸的全力施為下有著刺破天穹的威勢。
“開始了。”
看著飛出鑄劍室的劍，素馨，伊夕對視一眼，各就各位。
雖說元宸的猜測得到了印證，礙於邪異劍靈的強大伊夕，素馨的一顆心始終懸著，精神高度緊張。
鑄劍城廣場正中上空，元宸持劍與黑袍劍靈對峙。
“子摯，百世已過，該放下了。”元宸衝子摯喊道。
元宸注視著黑袍子摯見他不為所動，驀然，黑袍下的雙眼頓時魔光大綻，執劍的雙手蓄勢待發。
為了讓場景更生動些，元宸釋放出淨世瓶中的一部分魔氣，模擬當年的那一幕。
“劍八，滅天絕世！”寂淵神劍在元宸的催動下，引天地之力，發動滅世一擊。
一時間天地變色，雷霆降世，整個鑄劍城彷彿末日降臨。
黑袍劍靈早已沒了思想，只知戰鬥。
只見他凝聚全身力量，凌空揮出一劍。
“轟！”
兩道夾著無比強大破壞力量的劍芒，激烈碰撞，四周風雲如波濤盪漾開去。
而人的至強對決，元宸始終稍遜一籌，被黑袍劍陵擊落在地。
元宸見黑袍劍靈又要蓄勢待發，這時他執劍的手似乎略有遲疑，黑袍下的腦袋不由自主的左右晃動。
黑袍劍靈的這一遲疑，讓元宸似乎捕捉到了什麼。轉身看向廣場中央的那座高大塑像，再看向陷入恍惚中的黑袍子摯。
劍靈執念，總有它要守護的東西。
鑄劍城的雕像似乎能勾起子摯的一絲清醒，元宸重新回到半空，高舉寂淵神劍。
“破！”元宸一劍當空劈落，百丈劍芒，似乎要把鑄劍城一分為二。
“不好……”元宸似乎觸動到子摯最深處的執念，只見子摯凌空橫掃，百丈劍芒像是要把天地隔絕。
元宸意念一動，在那道劍芒即將將自己攔腰斬斷之前，施展無距秘術恰恰躲過這致命的一擊。
兩人交戰不過短短半息，元宸還沒來得及留意腳下的變化。
元宸重回地面，這時大地一陣顫抖，隨即鑄劍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裂開一道狹長的裂縫。
“這是什麼？”元宸看到地下一陣炫目耀眼的紫色光芒傳出，照得人連眼睛都睜不開。
元宸本能地運起元力將全身護住，隨即遠遁開去。
“啊……”一陣悠長痛苦的嘶吼聲從半空傳開。
元宸退回到鑄劍室，留意著鑄劍城廣場半空中子摯的變化。
“你沒事吧。”
察覺到異動，素馨，伊夕來到元宸身邊，兩雙妙目不約而同，投來柔情款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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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元宸一抹額頭上的冷汗，雙眼一眨不眨地看向陷入瘋狂之態的子摯。
“走，去看看。”元宸發出一道柔光，攜著二女來到鑄劍城廣場。
此時，鑄劍城廣場高大的雕像已轟然倒塌。
“也難怪子摯會陷入癲狂。”鑄劍城廣場的高大雕像，彷彿就是他要誓死守護的神祇。
如今神祇倒塌，支撐他的執念似乎也崩潰了。
“快看！那是……”伊夕留意到從地面飛出一對光芒四射的玉佩。
“還不止……地下那是什麼！”素馨留意到地底下愈發耀眼的紫光，刺激得靈魂傳來陣陣驚悚。
“好重的怨氣……這東西好邪魅，很像……”元宸心裡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只覺得地底下的東西讓人感到很不舒服。
元宸感到這塊地下深埋多年的東西，它的氣息似乎與五宗會武之時的魔氣海域有著諸多相似之處。
“好美……”伊夕對著天空懸浮的那對玉佩，一雙美眸頓時異彩漣漣。
元宸抬起頭順著伊夕的目光望去，確實如她所言。
天空中的那對玉佩散發著七彩神輝，將人籠罩其中，竟讓人產生身處天地間最神聖的秘境一般。
天空之上的神聖之光與地底下的邪魅魔光輝映相交，很難想象兩種截然相反的東西會在同一時間出現。
在玉佩神輝的沐浴下，子摯似乎平和了下來，雙眼魔光已然了無痕跡，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迷惘和沉沉的呆滯。
“子摯……”慕容月的呼喚聲傳來。
子摯似乎覺得這把聲音極為熟悉，當他看到眼前飄忽的虛影時卻什麼都想不起來。
萬年前的一對有情人，百世後竟然以這樣的方式會面。
玉佩神輝之下的一對有情人，兩眼對望，竟無語凝噎。
“慕容姑娘，請你告訴我這兩樣到底是什麼東西。”素馨看著滿眼淨是對方的慕容月，不合時宜的問道。
“如今的子摯與你一般，只是……他什麼都不記得了。”元宸看著被命運捉弄百世的有情人，對此深表同情。
“百世輪迴姻緣玉！”慕容月抬頭看著懸浮半空的一對玉佩，雙眸頓時喜極而泣。
輪迴印記，姻緣祝福。傳聞只要心意相通的一對有情人，只要打上輪迴姻緣玉的印記，即便輪迴百世也能憑藉印記找到對方。
姻緣玉被神仙眷侶許願祝福過，輪迴百世，皆得上天祝福，得百世美滿姻緣。
“太好了。”伊夕欣喜之下，雙手交扣。
“那地下……又是什麼東西。”元宸始終沒忘，地下那塊令人心懼驚悚的邪魅之物。
“詛咒之心！”慕容月看到地下的那塊邪物，雙唇不受控制的顫抖。
“難怪！”元宸恍然大悟，若非有這等邪物存在，鑄劍城又豈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若無它在，子摯，慕容月或許早已重入輪迴，再續前緣了吧。
“砰……”詛咒之心突然碎裂。
“快截下！不要讓它再害人！”慕容月急促道。
正當元宸要出手，詛咒之心突然沒入虛空，消失得無影無蹤，連絲毫氣息都沒留下。
“看來一切都是天意，半點不由人。”慕容月看著消失的詛咒之心幽幽嘆道。
“幸好……謝謝你。”慕容月展顏一笑，悲喜交集，甚是悽美。
邪魔之氣盡去，腳下的鑄劍城瞬間化為烏有。
“一切都過去了，你們也可以重新開始了。”元宸看著只餘兩屢執念的慕容月和子摯，心中無限感慨。
當看到意識全無，恍惚迷惘的子摯，慕容月無論如何都開心不起來。
慕容月轉念一想：如今的結果似乎也不錯，看來是自己奢求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