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元宗,天府城,廣場中。
此時場內落針可聞,太上長老道玄在眾人仰望的瞬間,突然出現在廣場上,一雙和藹的眼睛在落選的孩童身上一一掃過。
道玄左手揹負,勝似閒庭信步。一路走來,目光掃過,發現這些孩童並無出奇之處,心中暗暗失望。
就在他打算轉身離開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瞬間被兩雙純澈清亮的眼睛吸引了,重新回過身來,來到兩個三歲左右的童男童女面前。
道玄先伸出手在小女孩額頭探了探,微微頷首。當他如法試探,不料,小男孩一個扭頭躲過了他試探的手。
道玄微微詫異,這毫無靈根的小男孩,反應也忒快了,居然讓他摸了個空。
“老頭,別動手動腳,有話好好說。”元宸努了努小嘴,滿臉的不樂意。
眾人聽到小男孩放肆的話,微微搖頭,這小孩太不識抬舉。他們一致認為:這是得多大的造化,才得太上長老垂青。
“有趣。”道玄千百年沒有情緒波動的臉,難得展露出真實的一面。
“你叫什麼名字?”道玄似乎來了興致,問道。
“元宸,你呢,老頭。”元宸昂著頭顱,毫無半分尊老,敬老之心。
“道玄。”道玄頷首微笑,回答得倒也乾脆。
“哦。”元宸仰了半天脖子,低下頭來,敷衍一字,算是應了。
“你身無靈根,不能修煉,可有遺憾。”道玄看出這小孩特別有個性,甚是獨特,頓時心中興趣更濃。
“人不一定非得走修煉一途,有的是選擇,何必一條道走到黑。”元宸微微歪著脖子說道。
只覺得老是昂著頭仰望這老頭說話,脖子甚是不舒服,忒累了。
“你讀過書。”聞言,道玄千萬年沒絲毫波動的道心似有鬆動,不敢相信這是從一個三歲孩童口中說出的話。
“讀過。太元宗有書看?”元宸對被分流到雜役之流,漠不關心。
“哈哈……這兩個孩子我帶走了。”道玄微微笑道,衣袖一揮,三人神輝一閃,化為流光,順金便沒了身影。
場上無數人,千百般表情。心中忍不住猜想:道玄長老為何願意帶走兩個修煉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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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玄在太元宗修為高深,輩分高,地位尊崇。即便從不過問宗門事務,卻沒人敢忽視他的存在。不知多少年了,道玄長老長年待在存放尋常典籍的藏經閣,沒第三個去處。每次補充宗門新鮮血液之際,道玄太上長老都會現身一看。
唯獨此次例外,他所帶走的那兩個孩童,興許有過人之處吧。這是在場中人心中一致的想法。
“以後你們就住藏經閣,念你們還年幼,三年後再幹活。這三年間,每日按時讀書寫字,不得懈怠。”道玄不顧二人反應,自說自話,淡漠至極。
道玄虛影一閃,隨即消失於藏經閣,只留下一臉錯愕的元宸和小女孩。
元宸看了一眼古樸厚重的藏經閣,全無太元宗正城門的氣勢,這裡的環境清幽寂靜,在太元宗應算獨一份吧。
“藏經閣還挺大,估計有不少書看呢。”元宸看了看建於高臺之上的藏經閣,欣喜不已。
“伊夕。”旁邊的小女孩,笑了笑,雙眸如月牙兒。
“伊夕?你的名字?真好聽。”元宸微一疑惑,輕聲說道。
“嗯。”伊夕微微低下腦袋,似乎在害羞。
“我們進去看看吧。”
“擅闖藏經閣……這……不大好吧……”
元宸不顧猶豫不決的伊夕,攥著她的小手就往裡面走。
“何人?”這時一個低沉冷漠的聲音傳來,一個五十歲上下的半老男子坐直了身子。
“你好……老頭。”元宸微微笑道。若非長得清秀俊逸,討人喜愛,這笑著的表情著實無禮,欠揍。
“哪來的小孩,端個無禮。”半老男子似乎很不喜歡這個稱呼。
“老……伯伯,是道玄長老讓我們來這的。”伊夕連忙說道,看得出這人不喜歡別人說他老,伊夕連忙換了稱呼,連著聽起來,似乎依舊那麼回事。
“哦。既然來到藏經閣,就得守這的規矩,知道不!”半老男子臉色欠佳,沒半分好臉色給這對金童玉女。
“嗯……”元宸,伊夕很不情願,異口同聲道。
“將竹簡擺放整齊,否則不給飯吃!”半老男子嚴肅道。
“哦……”元宸,伊夕連忙轉身,一刻也不願意看到這個‘老東西’。
“到頭來,咱還是雜役。”元宸促狹著嘀咕著,惹得伊夕一陣清笑。
“廢話真多!幹活去!”‘老東西’覺得‘雜役’二字刺耳,氣得鬍子飛揚,咆哮著吼道。
兩人邁著小短腿,一陣長跑,覺得跑遠了,才停下來。
“就你話多。”伊夕微撅小嘴,輕慍道。
“他是老雜役,你我是小雜役,半斤八兩而已。”元宸眉毛微挑,自嘲道。
“咯咯……”伊夕不禁莞兒。
“哎……看來我們要像那老頭那樣,一輩子守著藏經閣了。”元宸不懷好意地長長感嘆一通。
“誰要跟你一輩子……幹活去!”伊夕羞得直跺腳,小跑著過去收拾竹簡。
元宸微微側著小腦袋,覺得這話沒毛病,這小丫頭怎的就生氣了,想不明白。
“這都是什麼人嘛!弄得這麼亂!”伊夕看著被人扔得遍地都是的竹簡,氣呼呼地怒罵道。
“這……這麼多……”元宸看了一眼,頓時章大了小嘴。目測了一下一丈高的書架,還有一地的竹簡,下意識地揉了揉自己的小胳膊。
“不擺放好,沒得飯吃!還有一個半時辰!”這時‘老雜役’讓人生厭的話在身後響起。
“快……搬梯架……”伊夕皺著秀眉催促道。
元宸使勁推著有三個自己高的梯架,看了伊夕一眼,說道:“能接住?”
“嗯。”伊夕點了點小腦袋,曲著嬌小的身子,一步一步登上梯架。
“你快點。”伊夕瞪了一眼腳下,拿一卷看一卷的元宸催促道。
“你識字?”元宸看到竹簡上的字,從未見過這樣的字,一個也不認識。
“當然……這……不認識……”伊夕接過元宸拋上來的竹簡,大開一看,頓時眉頭緊皺。
“先不管了,擺放好要緊。”元宸看著苦著小臉發呆的伊夕,催促道。
偌大個藏經閣,兩個三歲小孩,分工明確,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總算把地上的竹簡都按序擺放到相應的位置。
“總算……好了……累死我了。”元宸又是推梯架又是向上拋,一口氣都沒歇過,當拋上最後一個竹簡,累癱在地上喘氣如牛。
“胳膊……”伊夕小心翼翼地走下梯架,揉了揉痠痛的小胳膊,擦了擦玉額上的汗珠,很沒儀態的坐在地板上,倚著書架呼氣。
“你在想什麼?”伊夕看到身邊的元宸在發呆。
“我得把這些文字弄懂,說不定能找到修煉的法子。”元宸目光前所未有的堅定,鏗鏘有力地說道。
“別想了,那些都是極古老的文字,估計整個太元宗都沒幾個人認得。”小伊夕一臉沮喪,輕嘆道。
“嘿嘿……文字衍變是有規律的,只要沒出現歷史斷層,肯定能譯出來。”元宸神秘一笑道。
這時,道玄長老透過神通,將二人在藏經閣的一切盡收眼底。
“有意思……老夫甚是期待。”道玄長老,聽到元宸的話,一直手不釋卷的手微微一顫。
“咕咕……”元宸,伊夕相視一笑,邁著小短腿找吃的去了。
“都擺放好了?”‘老雜役’板著臉問道。
“就這……”元宸看了一眼盤中的兩個白面饅頭。
“嫌少?”‘老雜役’不懷好意地看了一眼兩個小孩。
元宸,伊夕眼瞼低垂,選擇沉默不語。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忍你一時又何妨。
“跟我來。”‘老雜役’不理會二人,自顧自的起身吩咐道。
“以後你們就住這。”‘老雜役’將二人領到一個房間。
“就一個房間?”
“就一張床?”
伊夕,元宸瞪大了雙眼,脫口而出。
“夠了。”‘老雜役’沒好氣的撇下兩個字,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你睡地上!”伊夕跑得比誰都快,迅速佔領床鋪。
“床夠大,你一頭,我一頭,公平。”元宸落了後,腆著臉說道。
“不行!堅決不行!人家是……女孩子……”伊夕非常堅決,而後又一副委屈欲哭的小模樣。
“好吧。”元宸雙手一攤,肩膀微聳,只好答應。
藏經閣小雜役,一頓一個饅頭,幹苦力,睡地板……
這小日子過得,那叫一個酸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