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穩了穩心神,快速地在紙上寫下了幾個名字。
“楊兄,好久不見。”
一個怪異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似男非男,似女非女。
有時尖利,有時粗獷,讓人聽著心裡就不舒服。?
楊之林驚愕地轉過身,看著只露出一雙眼睛,全身被黑袍罩著的人。
戰戰兢兢地開口:“你,你怎麼來了?沒有被人發現吧?”
看著他驚恐的神色,黑衣人恥笑道:“楊兄真是歲數越大越膽小,從前那個充滿勇氣的你到哪裡去了?”
沒想到他會親自出現在縣衙,而且還是在有士兵把守的情況下。
楊之林特意提醒:“我看十四阿哥調來的都是精兵良將,咱們若不小心些,很可能被他抓住把柄。”
黑衣人根本就沒把胤禵放在眼裡,他徑直走到楊之林的身邊,拿起了他身前那張寫著名字的白紙。
“這幾個阿哥中,你最看好哪個?”瘦骨嶙峋的手指在紙上遊弋。
在不同的皇子名字上,都停留一段時間。
楊之林看著他尖銳的指尖,默不作聲。
黑衣人看他面無表情,便自顧自說道,“楊兄,我看你就是太過保守。主子已經對你很不滿,再不做出點成績,我看你的小命也別想要了。”
明明說的是最恐怖的話,但卻用著漠不經心的語氣說出。
楊之林渾身顫抖了幾下,硬是穩住心神,僵硬著笑道:“我對組織的忠心,日月可鑑。只是現在的情況你也知道,白蓮教鼓動百姓鬧事兒,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
“如今驚動了皇帝,把十四阿哥派到嘉定,我就是想施為也沒有搞事的空間。”
黑衣人整張臉只有一雙眼睛露出,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一雙三角眼中,射出的兇殘精光,讓人不寒而慄。
“十四阿哥越大越是個隱患,他被王柺子誤拐走,居然還能全身而退。到了嘉定還能調出一隻軍隊跟你打擂臺,我看你必是他的手下敗將!”
聽他的口氣,對自己已經非常不滿。
楊之林生怕他回去之後,搬弄是非,讓主子對自己心生厭惡。
趕緊給自己找補道:“我也是一開始沒有摸準他的個性,以為他就是個少年子弟,未必有多大的能耐,沒想到他天馬行空能夠屢出奇招。”
不想聽楊之林在這裡推卸責任,黑衣人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從懷中扔出一個小盒子,裡面是這個月主子賜出的丹藥。
“你拿去服了吧。”
楊之林恭敬地伸出手,將小盒子握在手心,就好像握住了全世界最珍貴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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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能為主子,把這裡的事情擺平……”楊之林忐忑地開口。
還沒等他說完,那黑衣人便粗暴地打斷了他:“事情還沒辦好,別先討價還價。若你忠心為主子做事,他定會幫你把身上的毒解掉。”?
楊之林只得無奈地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轉過身去,剛想將給白衣的信交給黑衣人,卻發現一轉頭,此人已消失不見。
蠟燭無聲燃燒,滴滴燭淚濺在燭臺上。
楊之林將小盒子開啟,裡面是一顆黑色的藥丸。他衝了一碗熱水,剛想服下,突然一陣陰風吹過。
他的脖子被一根粗壯的麻繩緊緊勒住,動彈不得。
楊之林手腳並用地掙扎著,想要轉過頭去看看到底是誰。
可是那股勒著他的勁道越來越大,使他再也不能夠動彈。
拽著繩索的手,漸漸鬆開,楊之林的臉慢慢憋成了紫黑色。
他的手在頸邊胡亂揮舞著,摸到了殺他那人的手指。
食指上戴著圓潤的珍珠戒指,楊之林的雙眼圓睜,露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可是他再也不能夠說出話來,雙手無力地從身側垂下。
最終帶著遺憾和不甘的表情,斷絕了呼吸。
將楊之林的屍體隨意地拋在地下,黑衣人露出了嘲笑的聲音:“蠢貨,就憑你還想脫離組織?優柔寡斷,耽誤了主子的多少大事兒,居然還敢肖想重獲自由!”
他拍拍手,將楊之林拖到房梁下,“不過也好,兄弟我送你一程,如今你可算是真正地自由了吧。”
楊之林手中的丹藥,咕嚕咕嚕滾進了書桌下的縫隙中。
黑衣人並沒有發現,隨意地從房間裡拖了一張凳子,施展輕功,將楊之林的屍體掛在了房梁上。
隨後,從懷中掏出一封信扔在了書桌上。
“這就算是你最後為主子做的一件事,呵呵,一路走好。”
黑袍下的聲音並沒有絲毫悲傷,反而帶著濃濃的嘲弄意味。
吹熄了房中的燭火,黑衣人縱身一躍,從屋頂上翻出縣衙。
縣令上吊自殺的訊息,隨著侍女的一聲尖叫,很快傳遍了整個縣衙。
楊之林的貼身師爺跌跌撞撞地衝進後院,都沒來得及通報,連滾帶爬地撞開了胤禵的房門。
“巡,巡撫大人不好了!”師爺一臉驚慌,嚇得口齒含湖不清,“我,我家縣令上吊了!”
這突如其來的爆炸性訊息,讓胤禵和佳玉著實呆住。
他倆沒想到,怎麼好好的楊之林,竟然會想不開自盡。
兩人忙帶著睡在值房中的小吏們前往前院,並囑咐駐紮在縣衙裡的士兵關閉大門,不允許任何人出去,也不允許任何人進來。
在衙門中封鎖消息,不允許將縣令已死的訊息傳到外面。防止有人利用人心不穩,散播謠言。
剛跨進院子,兩人就看到隔著窗紙,一條直勾勾的黑影懸在半空中。
佳玉和胤禵的心理承受能力較強,看到楊之林的遺體時,還能保持鎮定。
身邊的幾個小侍女和小廝們都已經嚇得不輕,忍不住低聲哭泣起來。
佳玉不許任何人搬動屍體,等到縣衙中的午作趕來,才和他一起將楊之林的遺體放下。
將他平放在塌上,佳玉先是略微檢視了一下他的身體,接著就發現了奇特之處。
他的脖子上有兩道淤青的繩痕,有一個明顯痕跡較輕而且發紫的程度較淺。
雖然還沒用自己專用的醫學工具進行解剖,但她基本可以篤定地說道:“楊之林的死有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