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三日, 康熙決定暫時和皇太后分開,微服低調巡視黃河以南高家堰、歸仁堤等處提防。
他離開前,並非大肆張揚, 只簡單與隨行人溝通後,教容歆照顧好皇太后和幾個格格。
兩人平時心底對對方皆有些互相看不順眼, 但正事上並不含糊,哪怕是在外頭,在一艘船上, 容歆依舊如定海神針一般, 教人安心。
“容嬤嬤, 您看我繡這種花紋, 皇瑪法會喜歡嗎?”
容歆將針插在繡繃上, 隨意地看了一眼, 抬頭看向滿眼忐忑的寶嫻,“皇上的喜好,您問我,我也沒辦法回答您啊。”
寶嫻眨眨眼睛, 不相信溢於言表。
“喜好是會變的。”容歆溫柔地笑,“但有一個道理不會變,單純誠摯的心,皇上感受得到。”
訥敏在時的康熙, 和現在的康熙是不同的, 可他再如何心思深沉, 對寶嫻這樣的小姑娘的孝心, 都會欣然接受。
寶嫻舉起手中已完成大半的衣服, 露出個小小地笑容, 重重點點頭, “嗯,我知道了,謝謝嬤嬤。”
“不必謝我,是您太過小心。”
寶嫻總是會想太多,她很周全,很規矩,很在意每一個人的看法,她的人生不會出現大的變動,但是……會很累。
不過這都是個人選擇,寶嫻想要這樣的人生,容歆沒有權力強迫她改變,真正會成為變數的,是另外一種人。
容歆的目光從安靜的東珠身上劃過,問站在寶嫻身後的宮女:“吉雅格格和完琦格格還在甲板上嗎?”
宮女恭敬地回答:“是,二格格在向侍衛大人請教武藝。”
容歆彎起嘴角,放下繡繃,走到東珠身邊,道:“格格,別畫了,咱們出去轉一轉。”
東珠順從地站起來,一隻手自然地伸進容歆的手裡,另一只仍然還捧著書,專注地看。
容歆無奈地抽出她手裡的書,拿書的手指向外頭,道:“現在解鎖放風時間,書籍封鎖。”
東珠嘴唇微微嘟起,扯著她的手停下,從身上的布袋裡拿出手銃,握在手中,這才安心地跟著她出去。
容歆輕笑,領著東珠下到二層,便見甲板正中間,吉雅右手握著一把腰刀,奮力揮向侍衛。
“二姐!左邊!二姐!!!”完琦緊張地大聲呼喊。
容歆和東珠停在完琦身邊,拍拍小姑娘的肩膀,在她回頭後,提醒道:“您給了吉雅格格錯誤的訊號。”
吉雅是個小姑娘,即便很努力地揮刀,侍衛依舊十分遊刃有餘。
方才,侍衛向左虛晃一下之後一個閃身迅速向右,但吉雅對戰經驗不足,受到了完琦的干擾,沒能按照她在戰時的意識而動。
“其實……”容歆笑道,“虎父無犬女,吉雅格格很有天賦,咱們看著便是。”
“閉上嘴”三個字,容歆說得很委婉,完琦只聽到她說二姐有天賦,激動地蹦蹦跳跳來壓抑她發聲的慾望。
而吉雅到底不是侍衛的對手,幾招之後便開始氣喘吁吁,然後兩把腰刀相擊,“鐺”的一聲,侍衛向後一躍,適時而止。
吉雅手腕一翻,刀劍向下,衝著侍衛抱拳,“承讓。”
護衛立即也收起刀,對她抱拳,客氣道:“格格承讓。”
“颯爽英姿!”完琦蹦蹦跳跳地在吉雅身邊轉圈,激動地說道,“姐姐真厲害!”
吉雅已經習慣了妹妹的捧場,若無其事地繞過妹妹,和容歆說話,只是剛叫了聲“嬤嬤”,突然頓住。
“姐,怎麼了……”完琦緊跟在她身後,看到眼前的場景,一下子睜大眼睛,“東珠!你為何用手銃指著我二姐?!”
東珠的手又抬高了些,正對著吉雅的心臟處。
完琦一下子擋在姐姐身前,抬起下巴,鼓著臉氣道:“你怎麼能嚇唬二姐?”
容歆立即握住東珠的手銃,輕輕下壓,解釋道:“東珠格格的意思是,火器威力更猛,比單純的武藝更有用。”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吉雅皺眉,握緊手中的腰刀,反駁:“東珠,人才是根本,自不該受外物所控。”
東珠仍然固執地舉著手銃,其意不言而喻。
“東珠……”吉雅開口,完琦立即站在姐姐身邊,為姐姐撐氣勢。
容歆吉雅還真有與東珠爭論清楚的架勢,連忙道:“火器和腰刀一樣,若想發出應有的威力,自然要身體強勁,相輔相成,並非二選一。”
“咱們可以慢慢試驗,日後自會見分曉。”
她說著,一手牽著東珠,一手摟著吉雅和完琦另個小姑娘,回船艙內。
三月二十八日,皇太后的船到達清口,與康熙等人匯合。
康熙問候過皇太后,大阿哥也關心了容歆和三個女兒幾句,才跟著皇阿瑪離開。
皇長孫向皇瑪法請示過後,暫時留在皇太后的船上,繪聲繪色地向姐妹們描述著他們單獨巡視堤防的場景。
容歆含笑看過去,對一旁的小宮女道:“再給皇長孫他們上一壺茶,免得他們口渴。”
小宮女笑著退出去。
皇長孫轉向容歆,興奮道:“姑姑,您知道嗎?皇瑪法諭令,深浚河底,以保黃河不至於倒置入洪澤湖,泛濫成災;還有,在河道之東另開一河,再有水災,便可多一條河入海!”
容歆勾起唇角,附和他稱讚康熙的英明之策。
康熙確實是大清的聖明君主,深得兒孫們崇敬,除了東珠,幾個格格皆聚精會神地聽他說話,眼睛裡帶著亮光。
“還有一事,忘了說。”皇長孫微微坐正,認真道,“皇瑪法的誕辰便要在南巡途中度過,河道官員商議決定,借開河道一事,舉行一個開河儀式,以此來為皇瑪法賀壽。”
“開河儀式?”容歆停下針,好奇地問,“什麼開河儀式?”
“河道官員們制了一個巨大的沙盤,還有圖紙,皆是會在預備最先開河的地方,用□□炸出一個河道口,請皇瑪法到場觀看。”
容歆微微蹙眉,“可安全?能夠炸河道的□□,定非簡單的量……”
“皇瑪法並非在近處觀看儀式,而是由地方官員和河道官員在東側山頭另佈置觀臺……”
容歆問道:“這麼說皇上已經同意了?”
皇長孫點頭,“河道官員們再三保證安全無虞,皇瑪法命人仔細勘察過,已經同意此儀式的進行。”
康熙聖口御言已開,自然不可能再收回,容歆便只能想這個形式帶來的正面意義。
康熙南巡便為治河,即便他此次再三囑咐各地官員不要驚動百姓,百姓們還是密切關注著御駕和康熙的言行。
開河儀式……可以教百姓們看到康熙治河的決心,還有……
“你們要不要去看看那沙盤?”
容歆的思緒被皇長孫的聲音打斷,抬頭便見吉雅和完琦興致勃勃地追問他,連東珠也稀奇地抬頭看著皇長孫。
皇長孫站起身,招呼道:“走,咱們一起去皇瑪法的船艙。”
寶嫻不安地問:“不妥吧?咱們這般貿然地出現在皇瑪法那兒,萬一碰到皇瑪法和大臣們議事,豈不是誤事?”
“不會的。”皇長孫拉著東珠的手,見寶嫻還是忐忑,只得道,“先派人過去向皇瑪法通報一聲便是,皇瑪法應允,咱們再過去。”
寶嫻一聽,這才點頭應下來。
容歆趁著這個時間,拿起她縫了許久的衣服,展開給皇長孫看,“正好,您試一試這件衣服合不合身,不合身,回頭我再改一改。”
皇長孫面上一喜,歡快地接過她做的衣服,直接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