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湛將窗關緊,轉身的時候,花卿已揉著朦朧的睡眼醒了過來,看到他後,倒是吃了一驚。
“殿下?你怎麼來了?我睡了多久?”
他沒答話,只是出門吩咐宮娥將溫水端了進來,一同端進來的還有兩套便衣。
“這是?”
花卿好奇,蕭湛卻比噤著手勢,壓低聲音道:
“帶你出去玩。”
“真的?”
蕭湛沒回應她,她歡喜雀躍,抱著衣服轉到屏風後去換。等她換完衣服出來時,蕭湛也早已換好了衣,儼然一副讀書人模樣。
他太白淨了,宛若晶瑩雪地中滋長冰凌的竹林,清雋翩翩,姿容毓秀,也難怪太子妃會為他痴狂。
她看著他怔怔地出著神,他卻幾個箭步走到她的跟前。
“走吧!”
“等等。你帶我出去玩,太子妃知道嗎?她剛剛沒生你的氣吧?”
蕭湛的臉在聽到“太子妃”三字後,變了顏色。
“她沒原諒你?那,我今晚還是不要出去了。她本就有了誤會,如今我與殿下單獨出去,不帶她,也沒告訴她,她若是知道了萬一又誤會了怎麼辦?算了算了,我不出門了。太子殿下,請回吧!”
花卿轉身退後。蕭湛看著她的背道:
“她知道”。
她回頭看向蕭湛,他的模樣認真不像是撒謊。
“真的?”
“嗯。”
“那,她有沒有說和我們一起出去?”
“扶桑的規矩,太子妃不能擅自離開東宮。走吧!”
花卿點頭,緊隨著他,一路出了東宮。她不知道他是如何勸慰的太子妃,也不知他是如何支走的守衛,只是感覺從夢溪殿到東宮門口,整個行程宛若行雲流水,順暢得超出她的認知。若是平常,他們肯定是要挨查的。
因為是偷跑出來,所以蕭湛並沒有安排馬車,一路上帶著她左拐右拐,拐了好幾條巷子後,才見到一個小廝牽著一匹白色的駿馬向他們倆走來。
花卿心想,蕭湛果然做戲做全套,連烏翼都不帶。只是當她看清小廝的面目後,她驚訝得捂住了嘴,眼神裡流轉的光分明暴露出她是認得這小廝的。
她捂著嘴笑時眉眼彎彎。
“小丫頭片子,出去別添亂子,看好我們家主子了。”
花卿乖巧地點了點頭,還朝杜佑眨了眨眼,杜佑卻略過她討好的眼神,假裝翻了一個白眼。
杜佑將韁繩交至蕭湛手中時,便自顧自地消失在漫無邊際的黑夜中了。
蕭湛這次沒有表現出他驚人的臂力,而是自己先上了馬,再伸手將花卿拉上了馬背。
天寧的東街夜市格外熱鬧,蕭湛沒有走主道,而是故意擇了幾條僻靜的巷子行路,馬蹄踩在青石板上“答答”地發出聲音,明晰可辨,與僅隔一條巷子的熱鬧街道形成鮮明的對比。
花卿坐在前面,蕭湛的手環過她的腰時,她的心又開始慌亂地跳個不停,他撥出的氣體在她的耳畔流竄,她感覺有些癢,下意識伸手去摸了摸耳墜。
“太子殿下,謝謝你帶我出來。”
蕭湛嘴角閃過一抹淡淡的笑。他抬頭看著天空,一枚新月懸掛在柳梢之上,他已許久未感受過此番歡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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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順便,我也很久沒出來了。”
他笑得柔柔,聲音也柔柔,彷彿坐在她身後的人不是冷麵的太子殿下,而是一個真如他打扮那樣,一個文質彬彬身著青青子衿的白淨書生。
白馬拐過巷落,轉眼上了木橋,月色下的河水漾著星河的光,偶有躍出河面的魚兒,只“咚咚”兩聲濺出些許水花便銷聲匿跡。
“崩!”
花卿聽得聲響,嚇了一跳,以為是不是又有刺客追殺蕭湛,便回了頭,驚魂未定時看到蕭湛柔柔地笑著,他勒住了馬,將她擁入懷中,指著天際散開的煙花道:
“你看。”
花卿又聽得“崩”地一聲, 順著蕭湛所指,看到火花把天際炸出了一個大窟窿,大窟窿的雲朵像著了火一般往下掉,好像開在天邊的火花。
她又驚又喜,驚的是她害怕聽見“崩崩”的爆炸聲,喜的是她生平第一次見這樣開在天際的火花。
“好漂亮!”
“喜歡嗎?這叫煙花。”
“煙花?真好看!”
蕭湛怕她聽見響聲害怕,悄悄地給她捂住了耳朵。她渾然忘卻自己在他的懷裡,看著天際一點點裂開的星花,心裡也樂開了花。她笑著問:
“這個是扶桑特有的嗎?我從未見過在夜空中盛開的花,還開得那麼高。”
“其實在扶桑,煙花也並非尋常能見,今夜九月三十,是扶桑的望果節,也是民間男女定情之夜,所以才會有燃放的煙花。你還想看嗎?”
花卿開心地點著頭。
蕭湛讓白馬繼續前行,到了橋頭,蕭湛翻身下了馬,把花卿接了下來,系了馬後,蕭湛帶著花卿下了臺階。
臺階之下,是一條清水河,河面上有些許花燈,花卿看著花燈感覺新鮮極了。
“扶桑的夜感覺比中原有意思多了,天上有煙花,水上也有漂流的花燈。這種感覺真好。”
蕭湛伸手去接她,道:
“過來。”
她跟隨著蕭湛的上了一艘船,船家過來,看到兩人後,便詢問:
“官家,要去哪?可需要吃食?”
“隨處漂流,到哪就是哪,弄些松子一類的果子,還有杏仁糖霜類的乳糖,還有煮點奶茶。”
他從襟袖中取出兩枚雪花花的銀錠遞給了船家,船家接到銀兩後,喜笑顏開,答道:
“好,官家和夫人稍等,茶食馬上就來。”
花卿因為聽不懂扶桑話,所以即便船家稱呼她為“夫人”她也不知道。她左顧右看,感覺扶桑的船比他們南疆的好多了,扶桑的船做得竟然像個房子,想到此,她便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
蕭湛好奇。花卿落座,拍著面前的桌子道:
“你們扶桑的船真好,如果哪天我回了南疆,我要建議村長做一艘和這艘船差不多的房船,這樣出去打漁的時候累了我就可以躺著休息啦!也不用怕被海浪打翻,總之,比我們南疆的小竹筏好多了。”
蕭湛心想,她果真是不懂扶桑話的,所以才不會在聽到船家的稱呼時感到驚訝或困窘,不然以她的性格,勢必是要求糾正且窘迫到要鑽地洞的。
說話間,船家的女人便拎著茶壺過來,女人想替他們沏茶,蕭湛卻示意放下便可以。
“我們自己來。”
船家的女人走後,他將奶茶倒入一個酒杯中,推向花卿。
“阿奴,喝茶。”
花卿拿起酒杯,一看,茶的顏色看起來有點像她們南疆海灘那種細沙子的顏色,聞了一下,還挺香的。
“這又是你們扶桑的特色?酸不酸?”
“你嚐嚐就知道了。”
花卿心想,算了,酸了也認命,誰讓這細沙一般顏色的茶聞起來那麼誘人,她淺淺地喝了一口。
嗯,好喝。她又喝了一口,真好喝。她“咕嚕嚕”地喝了一大杯。
然後把清空的杯子遞給了蕭湛。
“再來一杯。”
蕭湛配合地給她倒上,她又聞了一口,真是香甜,喝在嘴裡,也順滑得不像樣,純奶喝起來會膩,純茶太澀,但奶和茶撞在一起,加了糖的奶茶。她卻喝了一口後上癮了。
她看見船家的女人掀簾而入,端進來一些乾透的果子,她以為那是瓜子,便抓了一把想磕著吃,可蕭湛卻告訴她,這並不是瓜子,而是松子。
雖然不是瓜子,但是也怪好吃的,只是剝起來太累,她索性捨棄了松子,吃起了紅棗,紅棗配奶茶,簡直不能更配!
她又伸手去跟蕭湛討要奶茶,卻被蕭湛制止。
“已經是第四杯了,不能再喝了。”
“為何,你可是怕我會醉?這是茶,不是酒,應該可以貪杯吧?殿下,你該不會小氣到,多一杯都不肯請我吧,這個茶配這個乾果,還有窗戶外的煙花,真是極好的享受,我都感覺自己快幸福死了。所以,殿下,再給我續滿一杯吧!”
蕭湛心裡頗感無奈,只好給她續上。他也算開了眼,他從未見過,一個女子這麼能吃,吃到打飽嗝還嚷嚷著要吃。
他拖著她,走到船頭,坐下。
“出來吹吹風,就當是消食吧!你剛剛吃太多了。”
花卿卻一個勁地說自己沒有吃多,甚至表示自己還能吃更多,蕭湛不禁笑出了聲。
花卿知道他不會再讓她繼續吃了,也就不再繼續強行證明自己是真的能吃,何況,四五杯奶茶下肚,雖然酒杯不大,可是也相當於喝了兩三碗的奶茶,肚皮都要撐裂了,而且身旁的蕭湛嘲笑她的意圖那麼明顯。怎麼說,她也是要臉皮的人。
而且,在這個地方,喝多了,萬一要如廁,那可就麻煩了。
她跟著蕭湛坐下,兩人並肩坐在船頭,蕭湛打趣道:
“你以後少吃點,不然吃胖了和我並肩坐船頭船都要沉了,因為重量失衡。”
花卿卻瀟灑地搖著頭。
“我不怕,反正我會游泳。你是不是忘了,當時在華府,在水裡,還是我把你撈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