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府邸裡靜悄悄一片，透著某種壓抑不安的氣息。
晏璃沒事人似的回到琉璃院，在清蓮幾個侍女伺候下更衣、洗漱，卸去頭釵，散開髮絲，整個人斜倚在錦榻上，瞬間慵懶如貓兒一般。
“公主，姜姑娘求見。”
晏璃嘴角微扯，面上毫無意外表情，語氣淡漠：“讓她進來吧。”
“是。”
侍女奉上茶水，晏璃接過來，徐徐啜了一口。
姜靜月走進來，面色蒼白難看。
歷經兩位嬤嬤十幾天規矩教導，她的臉色本就蒼白憔悴，皮膚暗淡，眼下烏青濃厚，雖昨夜因為兩位嬤嬤的死而得以休息一晚，但今日不知為何，眼裡竟再也沒了曾經的光彩。
反觀晏璃，哪怕卸了妝容也依舊光彩照人，一張小臉精緻貴氣，明豔奪目，越發襯得姜靜月黯淡無光。
“找我什麼事？”
“表妹。”姜靜月嘴角扯出一絲蒼白的笑意，“昨夜大哥說的那些話不是出自真心，嚴嬤嬤和厲嬤嬤之死跟表妹無關，讓你受委屈了。”
晏璃喝了口茶，淡道：“受委屈談不上，畢竟他一貫就是個愚蠢的人。”
姜靜月道：“我替大哥跟你賠罪。”
“事情已經過去了，我沒放在心上。”
“那……”姜靜月低著頭，垂在身側的右手無意識地絞緊手裡的帕子，語氣艱澀而卑微，“你能不能進宮給太子殿下求個情？”
“給太子求情？”晏璃抬眸，“我今日聽說慕修寒已經被廢了太子之位，他現在只是閒王，閒職的閒。”
這句話剛說完，姜靜月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
屋子裡一瞬間靜得落針可聞。
“璃表妹。”姜靜月垂著頭，臉色蒼白如紙，帶著哭腔，“算我求你了！以前是姜家待你不好，可祖父和父親到底是你的親人，還求你看在……看在姑姑也姓姜的份上，不計前嫌，從大局考慮……”
晏璃斂眸，意味深長地一笑：“表姐為了太子妃這個位置，當真是能屈能伸。”
姜靜月這些日子肉眼可見地被磋磨狠了，不知是沒了脾氣，還是脾氣被全部藏了起來。
此時聽見晏璃嘲諷，似乎也並未生氣，只低聲下氣地開口：“只要表妹願意給太子殿下求情，不論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晏璃輕哂：“不論做什麼？”
“是。”
“如果我讓你去皇上面前坦白自己是兇手，是殺死嚴嬤嬤和厲嬤嬤的罪魁禍首，你會去嗎？”
姜靜月臉色刷白，慌亂地搖頭：“我……我不是，我沒有殺兩位嬤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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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璃嘲諷：“你不是說，你什麼都願意做？”
“可是我沒殺她們！”姜靜月情緒忽然激動起來，對著晏璃嘶聲大吼，“她們不是我殺的，晏璃，你別逼我！”
晏璃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眼神透著蝕骨的冷意。
姜靜月對上她的眼神，激靈靈打了個寒顫：“我……”
“那我也沒能力替慕修寒求情。”晏璃冷冷說道，無情地拒絕了她的請求，“你不必低聲下氣求我，太子被廢是皇上下的旨意，我這個被封的異姓公主就算僥倖得皇帝偏寵，也絕沒有肆意干涉儲君的權力，你太高看我了。”
姜靜月輕咬著唇瓣，眼睛裡泛起霧氣，聲音哽咽：“可是……眼下只有表妹能幫到太子……”
“你才是慕修寒的準王妃，不是嗎？”晏璃抬眼看著她，眼神有些涼薄，完全無視她那副楚楚可憐的姿態，“他的命運跟你牽扯在一起，想求情，想幫他，只能你自己想辦法。”
姜靜月攥緊手，眼眶發紅，心裡卻不知不覺又生出恨意。
她依舊把姿態放得這麼低，甚至不惜拋棄自尊跪下來求她，晏璃竟絲毫無動於衷……
“姜靜月，我以前不嫉妒你成為太子妃，現在也不會因為你成為閒王妃而落井下石，但請你也別拿家族興衰來壓我。”晏璃擱下茶盞，“姜家的興衰不是我一個小女子能決定的。相反，你如今才是整個家族興衰的關鍵，越是患難之時，相互扶持的真情才越可貴。”
姜靜月怔怔盯著腳下的地磚，好一會兒，才艱難開口：“所以你……當真見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