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陸漓的話
“吃中飯了嗎？這裡的商務套餐不錯。”說完自己的名字，陸漓笑道。
我瞅了下自己伸出去的手，將手收回來，笑道：“沒有。”
“紅燒獅子頭怎樣？配咖啡的味道不錯。”陸漓繼續問道。
“好。”我下意識的就點了點頭。
陸漓笑了下，對走到桌邊的服務員說：“一份紅燒獅子頭，一杯現磨咖啡。”
“你吃過了？”等服務員走了，我問道。
陸漓手指輕指了一下桌上。
我低頭看去，見他右手邊放著一個盤子，盤子裡是點綴了幾塊蛋白的蔬菜沙拉。
那沙拉應該已經吃掉了一半，但卻依然保留著初始的美麗，少去的那一半，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平平整整的切了一半。
連盤面上，都只有一點點色拉醬的殘餘，顯示著那一半原來也應該有美味的沙拉。
我不覺呆了一下。
咖啡廳裡的商務套餐都是現成的，不過兩分鍾，服務員就送了帶了熱氣的套餐過來，附帶著一杯冰水，說現磨咖啡會晚點。
我連聲說沒有關係，然後用眼角去偷瞟陸漓。
一盆沙拉都能吃得這麼完美漂亮……
要讓他看著我吃飯，我……就算是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也是不好意思的。
“那我先吃了，吃完再說？”陸漓將右手邊的盤子端到了自己面前，拿著叉子叉了一塊蛋白，頭都不抬的說。
我忙道了一聲好，伸手將那裝了套餐的紅漆飯盒推到面前，拿起筷子就猛吃。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太沒有肉吃了，自從我條件好起來後，我就特別喜歡吃肉，但是申城的紅燒獅子頭不在此列。
畢竟，在形成一生口味的少年時代我都是生活在湘城，那個無辣不歡的城市。
申城這特色紅燒獅子頭，肉是夠足，但是，它是甜的！
我繞過了紅燒獅子頭，專門挑了旁邊的配菜和米飯吃，吃了幾口突然覺得頭頂有什麼掠過。
下意識的抬頭，就看到陸漓的頭低了下去，有髮絲輕拂，好似帶了顫意一樣。
我心裡呃了一下。
想著這要是被他看到了只怕不好，再說，就算是甜的，好歹那也是肉嘛！
我將筷子伸向了那獅子頭，在那顫抖的髮絲面前，以扛炸藥包頂碉堡的勇氣，夾住了那獅子頭，然後義無反顧的對著口裡一送。
咬住獅子頭的時候，我的眼睛本能的一閉，準備迎接那又甜又膩的味覺衝擊到來。
牙齒咬下，肉汁在嘴裡四濺開來，肉香和一股香辣亦在嘴裡散發開來。
一點意想之中的甜膩都沒有。
我不覺瞪大了眼，然後快速咀嚼了幾下。
是辣的！又香又辣！
肉汁的濃香和一股姜蒜還有小辣椒的辣味混合在一起，味道簡直是絕妙！
我頓時笑開了顏，趕緊的扒了一口米飯到嘴裡，讓那肉和米飯混合在一起，帶來更加美妙的味道。
將飯慢慢的吞下，我不覺微眯起了眼，發出了很是愜意的輕哼聲。
哼完就覺得不對了，我瞪大了眼看向了對面。
果然，陸漓已經抬起了頭，正眉眼都在笑的看著我。
見我瞪過去，他又低了頭，只是那垂落的髮絲顫抖得更加劇烈了些。
可明明是憋笑低頭的動作，在他做起來，卻特別的優雅。
我的臉有些微紅，乾脆破罐子破摔的，又咬了一大口獅子頭，再有扒了一大口飯，一邊咀嚼著，一邊再度哼了哼。
“這個，是他們這裡的特色，和一般的獅子頭做法不一樣，裡面加了姜蒜和辣椒，糖只是點綴而已。”我哼哼了三聲後，陸漓抬頭笑道。
他眉角的笑意依然濃烈，眼睛裡卻帶著柔柔的水光。
一絲的不屑和看不起都沒有。
我呆愣了一下，臉色更紅，低聲應了一聲，低下了頭，放慢了吃飯的速度，也是一口一口的吃了起來。
陸漓發出了一聲輕笑，隨後繼續低頭慢條斯理的吃著他的沙拉。
我們兩人之間靜了下來，只有偶爾的筷子碰到食盒的聲音響起。
我將飯吃完的時候，陸漓也正好吃完最後一片生菜。
服務員送了現磨的咖啡過來，然後將我們兩人的餐具收走。
我拿著紙巾擦乾淨了嘴巴，然後從揹包裡拿出了那幾本書放在了桌上，再將書往他那邊推了下。
陸漓眉角微挑，拿著餐巾在嘴角上輕擦了一下，然後將自己的雙手仔仔細細的擦乾淨，這才拿起了放在最上面的那本書。
我的臉不覺又是一紅，偷偷的拽下放置在一邊壓根沒用的餐巾，在桌子底下，用力的將手給擦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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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大明一統志，看這字型排列，還有這封口，這非常明顯的傳承自南宋的建刻風格。”陸漓好像一點都沒有看到我的小動作，一邊慢慢的翻看著那本書，仔細看著書本的封口和上面的標註，慢慢的說道：“明朝最開始的時候定都南京，後來燕王朱棣奪得帝位，才定都北京，永樂年後，明朝的刻板才逐漸由建刻轉為浙刻。
所以，這本書應該是明初的黑口本，現在有人專門收藏明初黑口本，你如果有一套，應該能賣到極高的價格，嗯，估計一套四百萬是沒有問題的。”
我手下的餐巾滑落了下去，我忙又將那餐巾撈了回來，帶了些結巴的說：“那如果是明萬歷年代的三才圖繪呢？”
陸漓的手微頓，眉頭輕皺的抬起了頭，看著我說：“你是說萬曆三十七年的那套三才圖繪？白棉紙的？”
我想了想，搖搖頭說：“不是白棉紙的，是有李夢陽提拔加以標註的。”
這一本書，是當年我從垃圾堆裡翻檢出來的第一本古籍，也是顧明遠教我識別刻本的第一本書。
後來，被顧家那幾個兒子夾雜在了那一堆裡拖走。
如果我聽來的那些流言沒錯，應該是被顧家兒子們，以一本不到兩萬的價格，集體打包出售了。
“李夢陽提拔標註的那本？那可算是名家孤本，如果是按照市價來算，應該在五百萬以上。”
當時，我聽著陸漓的話倒抽了一口氣，心裡只回想著當年我是怎樣扒拉出那些書，而顧明遠又是怎樣一頁一頁的清理乾淨。
我完全沒有去看陸漓，所以也沒有看見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詫和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