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會去找你的
大頭和猴子所在的監獄並不在嶽城市內，而是在離開市內有幾十裡距離的，洞庭湖裡的一個小島上。
到了嶽城後，我找了嶽城最好的賓館住下，然後揹著我的揹包去逛岳陽樓，同時找機會詢問到那個監獄在什麼地方。
第二天一大早的，我就揹著包離開了賓館，一路坐車坐船的到了那個島。
我找到了那個監獄。
那個女人已經打好了招呼，雖然我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了，不過裡面的人還是讓我見了大頭和猴子。
當時我坐在隔著一個鐵柵欄和玻璃的會客室的一面，我想著我有好多話要跟他們兩個說，我將頭髮都用手指梳了又梳。
可是，當大頭和猴子被帶進來後，我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只是站起來，衝到了玻璃前，手按在了玻璃上，看著他們兩個。
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的，眼眶卻是一下紅透。
我知道，監獄不是一個好地方，我知道，陸老闆一定還會對付他們，我也知道，許律師只說了保證他們的性命。
我給自己做了心理準備，我告訴自己，不管看到什麼都不要驚訝。
可是，看著印象中那個高大英朗什麼時候都虎氣勃勃的大頭，居然瘦成了竹竿一樣，眼神呆滯，嘴角流著哈喇子，靠著猴子的攙扶才能走進來的模樣，我的心還是激痛了起來。
“妞？”猴子遲疑了一下後喊了一聲，隨後扶著大頭坐在了椅子上，對我說：“別太擔心，醫生說了，這是短暫性的，不會一直這樣。”
我扭頭看向了猴子。
和印象中相比，猴子也變了許多。
他長得和大頭一樣高了，身形雖然依然瘦削，卻是帶了剛勁堅硬的力度，五官已經完全張開，高挺的鼻樑，深凹的眼睛，臉部線條稜角分明，整個人的氣質冷冽又沉斂。
雖然我還是能一眼認出他來，卻無法再和那個俊秀的猴子沾上一點關係。
我想，非要找到形容他的話，應該是冷酷的俊美，就像淬火中的刀刃一樣，美，冷，酷，絕。
“你長高了，長漂亮了，一眼還有點不敢認。”像是說著我心裡的話，猴子坐下之後說道。
他說完最後一個字後，唇角往上一翹，臉上便又浮現出了熟悉的笑容。
那種好像玩世不恭好像冷譏，卻是一下溫暖到我的心底的笑容。
眼眶裡浮動著的水花一下凝結成了水，從眼角邊溢了出來，我哽咽般的喊了聲：“猴子哥。”
經過這三年，我很清楚，能讓猴子從那樣一個少年變成現在這笑都有些不習慣的模樣，他所承受的，一定是我想象不到的艱辛。
叫完之後，我忙扭頭，帶了掩飾般的看向大頭，問道：“大頭哥這是？你說醫生說？”
“半年前出了一點事，他腦袋受了傷，醫生說，等腦袋裡面的積血消散了，他就會恢復神智和記憶。”猴子淡淡的說道。
“你們……”我張了下嘴，又閉上了。
我想，我現在問他們是什麼時候被關到一起的，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我一年前從少管所分到大頭在的地方。”猴子卻是猜到了我想問的，帶了一絲淺笑說。
一年前，半年前……
我腦袋裡轉悠了幾下，沒有再去追問其中的細節，只是皺了下眉頭說：“大頭哥這個傷，不能保外就醫嘛？”
這個名詞，是在我看的一本小說上出現過的，意思是犯人受傷嚴重的話，就可以申請到監獄外面比較好的醫院去住院。
“你不錯嘛，連這個都知道。”猴子臉上的笑意深了些，隨後輕搖了下頭說：“這裡安全。”
我微怔。
“大頭出事後，許律師就找人送了我們兩人到這裡。”猴子看著我笑道：“你放心，我們在這裡很好，大頭也有人治療，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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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眨巴了下眼睛，往周圍溜了一眼。
看守的警察靠著門一副完全沒有聽到我們說什麼的模樣。
我的心慢慢的放落了下來。
“倒是你，看你的信……”猴子聲音頓了頓，說道：“怎麼會想起來這裡？”
我呃了一聲，腦袋裡轉悠了幾下，還是決定不說那些壞事。
帶著輕笑般的，我說：“我已經離開鵬城了，我想去申城看看有沒有機會，路上正好路過，所以來看看你們。”
猴子眼神深深的看著我不說話。
比起以前，他現在的眼神讓我很有壓力，好像帶著一種無形的威迫。
我扭過了頭，低聲說：“真的，我很好，我自己都能應付，倒是你們，猴子哥，你要好生生的出來才行。”
猴子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鐘後，沉聲說了聲：“好。”
我有些驚訝的回頭看他。
“兩年，我一定會好好的，不少任何東西的出去。”猴子唇角微勾的，對我又露出了熟悉的微笑。
他的聲音很輕，笑容很溫暖，我的心卻如同被重擊了一下，幾乎忍不住的，就想向他傾訴，傾訴……
我咬了下唇，將那激動給憋了回去，也露出笑臉說：“好，我去到申城，有固定住處了，就給你寫信，你們出來了，就來找我。”
猴子點點頭，笑道：“嗯，你以後寫信，就寫一封好了，不要再透過許律師轉了，直接寄這裡，這兩年，我們都不會再換地方了。”
他聲音頓了下，接道：“記住，不要想起就寫，要定時寫，讓我知道，你在幹什麼，有沒有受人欺負。”
我的臉不覺有些紅，我很是有些內疚。
三年來，其實也就是第一年，我時時想著要給他們寫信，後面兩年，其實，我已經不大想起他們了，付榮那事出來前，我就已經沒有給他們寫信。
如果不是這次火車終點站是湘城，也許我都不會想起來看他們。
我重重的點了點頭說：“嗯，我一定會定時寫！”
看著猴子臉上一下綻放出來的笑容，我的臉更紅了些，微微扭過頭當去看大頭的說：“對了，我在湘城看到陸老闆和劉哥了，他們現在，好像混得很好。”
“先讓他們嘚瑟吧。”猴子的臉色冷了下來，連聲音裡都透著冰寒的說。
我的心一跳，手按在了玻璃上，帶了些急促的說：“猴子哥，記住，出來就來找我，要不，我來接你！”
“不！”瞅了一眼那打著哈欠的警察，身體前傾湊到了玻璃上，猴子快速的以極低的聲音說道：“不要來接，也不要再來看我們！你忘記教訓了嗎！聽我的，記住，你寫信跟以前一樣，也不要留地址，知道嘛！”
我呆呆的看著他。
猴子輕籲了口氣，低聲說：“讓我知道你大概的方向就可以，讓我知道你過得如何就可以，妞，我會去找你的，你放心，我一定會去找你。”
我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猴子臉上又帶起了那種輕笑，說：“好了，人也看到了，你走吧。”
我再度呆了一呆。
猴子已經扶著大頭起身，對警察說好了。
看著他們兩人消失在門後的背影，我後知後覺的想起，我忘記問猴子，要不要留錢給他。
不過想想三年前他都不準我去找那筆錢，現在又這樣說話，我知道，就算我問，也是會被他罵的。
我離開了監獄，離開了嶽城前往申城。
我聽了猴子的話，在那兩年裡，只是隔上三四個月給那個監獄的地址寫上一封信，我沒有再去找他。
可我沒有想到，這一等，並不是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