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這段時間，你那朋友讓廚房裡的人去買的原材料，他自己都簽收了，東西也都放在店裡，可今天付錢的時候，他就不認了。”我一張張翻著那些單子的時候，吳中介說道。
他一邊說，還一邊拿著眼角在我和那男人之間瞟來瞟去。
我翻過那些單子，看到最後一張。
那是一張統合單子，上面的總價寫著七十七萬。
吳中介也瞟了一眼那單子，很是委屈的道：“你看看，他欠了人家這麼多錢，這比你付的錢都多了，而且，他還許諾了廚房裡的那些人，說預付人家一個月的工資，那算下來也有好幾萬。”
我看著那單子，深吸了一口氣道：“所以呢？！”
吳中介看了看我，扭頭對那三十多歲的男人道：“這個事，我們沒錯吧？這欠債還錢是理所當然的吧？這些可都是他自己籤的字，這個也沒錯吧！”
三十多歲的男人看了看他，對著那堆紙努努嘴衝我道：“你看看，這是李智的簽字嗎？”
我輕吸了一口氣點點頭。
李智的字非常醜，醜到我一眼就能認出。
“這樣啊。”男人轉頭看向了吳中介，冷聲道：“所以你們就故意喊了他去，幾個人等著他，是準備用硬的逼他還這筆錢。”
吳中介又在我和那男人之間掃了一眼，帶了些忐忑和小心的道：“不是，不是，我們並沒有想用強的，但是你們看，我們不過是打工的，這麼大一筆錢我們也墊付不起啊，蔣先生本來是說，要是他真的沒錢，那麼就只要抵扣掉你付的那些錢，把剩下的錢，還有他這段時間辦理手續花掉的費用算上，只要他再付二十五萬就可以了。”
聽著他這麼說，我不覺噗的一聲冷笑出聲。
那男人轉頭看向了我。
我從那些單子裡面拿出了一張，對吳中介道：“墊付？你一個東北菜館，你告訴我，你買魚翅幹嘛？”
我又拿出了其他的幾張對比著那張總單，道：“還是五十斤！還有這些，燕窩，鮑魚，龍蝦，而且還是這麼大的量，還有這個，雪花牛肉！一百斤的雪花牛肉！你當我沒有吃過雪花牛肉啊！你們手續都沒有做完，都沒有開業，怎麼會需要雪花牛肉的！”
“這，這，我怎麼知道？”吳中介喃喃般的道：“這些，這不都是你那朋友說要的，人家才去買的嗎，為了找這些東西，還花了老鼻子勁！”
我冷哼了一聲，對那男人道：“我報案！他們涉嫌敲詐欺騙！我請求對這些單據做鑑定，您看，這裡的數量和後面的斤中間有距離，我懷疑這裡的斤都是後面加上去的。”
那男人掃了一眼我指著的地方，然後又拿起了其他的幾張單子看了看，然後對著吳中介道：“是這樣嗎？”
吳中介的臉色有些白，但還是頂著他那豬頭道：“絕對不是！要驗就驗，我是看著他簽字的，上面就是這麼寫著的！”
這麼說著，他還一副很是委屈的神情對那男人道：“是他自己說，說他女人喜歡吃廣東菜，所以要做一些好的廣東菜給她嚐嚐，要弄什麼佛跳牆，鮑汁魚翅粥，澳洲龍蝦，水煮雪花牛肉什麼的，是他說的，我們才去弄的！你看看，那裡面還有一張他自己開的單子。”
隨著他的聲音，那男人也從一疊紙裡面拿出了一張手寫單。
那上面都是李智那歪歪扭扭的字型。
寫著大約有十來個菜名。
一半是點心，一半是一些我在陸漓那裡帶回去的高檔菜。
我的眼眶突然有些紅，連聲音都有些哽咽的對那男人道：“能，單獨說下話嗎？”
那男人點點頭，對另外那個穿制服的道：“帶他到一邊，單獨關起來，上手銬。”
吳中介很是一驚，道：“這，怎麼這樣？我才是受害人，我是被打的！怎麼銬我？”
他聲音未落，站在他身後的那穿制服的已經拿出手銬將他銬住，然後拖了出去。
等門關上後，我擦了下眼睛，看著那張醜字道：“李智他，從小就是孤兒，一直在街頭上流浪，他，從來沒有上過學，認得的幾個字，也是以前跟著一起流浪的一個男孩學的，再就是後來在監獄裡學的。”
所以，他就算是幫許律師做事，也多是用的錄音和錄影，根本沒有用過文字。
他能學會用那些最先進的儀器，卻不會給我留一個字數稍微多點的字條，甚至連簡訊都簡單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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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抹了下眼睛，聲音有些低的道：“這些字的確是他籤的，這個單子也的確是他列的，但是我可以保證，他只是想買一點可以做實驗的材料，就是做兩份讓我嚐嚐而已，他壓根就沒有想要這麼大的數量，是那些人欺負他，故意欺騙他，您看，這些單子上標明的價格並沒有明確說明是單價還是總價，還有這裡，龍蝦這裡，後面只寫了個10，但是在總單據上，確是寫著十隻，每只十斤。”
我慢慢的翻這些單子的時候，看著那上面特意標註了一個字首，從而就加了好幾倍的價格，心裡就大概明白了。
這些人一定是知道他有些字不認得，也知道他數學不好，所以在單子上做了手腳，再騙了他簽字。
像這種單據上的寫法，那一千多塊錢，既可以理解成為總價，也可以理解成為單價，當然，現在他們將後面的字尾都寫清楚了，我是能一下就看懂那是單價，但是以猴子第一次做餐館，毫無經驗來說，當時那種寫法，被忽悠成了總價也說不定。
而且，這上面還有一些似是而非的說明，只怕李智也沒有意識到這裡面是個坑。
所以，我很能理解，在那些人丟出這個單據，一向冷靜的猴子直接衝動到動手打人。
我當時以為自己想到了實際情況和全貌，以為當時猴子是憤怒於那些人膽敢這麼欺騙他。
卻沒有想到，其實真正讓猴子衝動到直接動手的，並不是那騙他簽字的七十五萬，而是因為那姓蔣的說要拿我付的錢抵賬，還說按照合同，他出的那些什麼辦理手續的費用都要歸我出，甚至還說，猴子他敲碎了那牆就是違約，按照合同，出了這種事，我不光要不回錢還要倒賠他六十五萬。
而猴子當時因為合同條款太多，他並沒有看全更沒有看懂。
他也不知道什麼叫承重牆。
所以那人這麼一說，他信以為真了……
而這個真相，我是在後來才從別人嘴裡知道。
當時我並不知道，我只是對那男人說：“您看，您也是老跟這些罪犯打交道的，您應該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對吧？他們這些人既然是存心敲詐，那肯定是做了對李智來硬的準備，李智這是正當防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