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到市局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
不過,因為還是過年放假時間,市局的正門並沒有開門。
我找了門口的警衛,帶了楚楚可憐的詢問,我那可憐哥哥的去向,警衛告訴了我刑偵大隊的地方。
我從旁邊繞到了刑偵大隊的辦公區域。
一進門,就聽得裡面鬧哄哄的。
和外面的冷清比起來,這裡簡直就跟個菜市場一樣喧譁。
有人大叫著老子過年喝點酒怎麼了?有人低聲哀求著不過是兩口子打架現在認錯了可以放人了吧?
我在人群中穿梭,找了一個看上去很好說話的年輕警察,問他昨天打架的人抓到哪去了。
那年輕警察將我帶到了隔壁一個大間。
這裡安靜多了。
好些個警察橫七豎八的躺在椅子上地上睡覺,只有一個三十多歲的,正伏案寫東西。
那年輕警察說:“這小姑娘找她哥哥,說是昨天217案件發生的那地方的一個廚師,昨天晚上沒有回家。”
三十多歲的警察抬頭問我:“叫什麼?”
“王正陽。”我輕聲道。
警察翻了下手中的案卷,揉著眉頭說:“沒有這個人。”
“說不定去別的地方玩了,你先回去吧。”年輕警察對我笑著說後,扭頭問那三十多歲的警察:“聽說昨天死傷慘重?”
“嗯。”三十多歲的警察點頭:“死了兩個,重傷四個,其餘的也沒有一個好的。”
年輕警察咋咋兩聲:“這真是,年都不讓我們過完啊!”
“這只是開始而已。”一個躺在椅子上的便衣揉著眼睛起身說:“陸大同死了,這下面只怕要亂。”
“陸大同死了?那陸偉明……”年輕警察叫了一聲,看到我又將聲音憋了回去,推了下我說:“快走快走,小姑娘家的,在這裡待著不好。”
我被他推出了門,向外面走了兩步,等那年輕警察關上門後,又悄悄的退後了兩步,將身體貼在了門上。
外面很嘈雜,又隔著一扇門,我就算豎起耳朵,也聽得不是太清楚。
只斷斷續續的聽到幾句。
“兩邊都有人死,這次只怕要重判。”
“高……應該算自衛吧?”
“沒人管他們……誰知道怎麼……”
“陸大同死了……律師都不來一個……”
我心裡嘀咕著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就聽得裡面門把扭動的聲音。
我忙往旁邊閃了幾步,閃到了兩個男人的身後。
看著那年輕警察出來,帶關上門後搖搖頭的往前面走,我輕籲了一口氣。
“你們別以為老子好欺負啊!老子有律師!”我旁邊那坐著的男人突然猛拍了下桌子。
我嚇了一跳,扭頭看過去。
那是一個西裝革履滿臉潮紅肚子大大的中年男人。
他打了個酒咯,對身邊的穿著橙黃色羽絨服,頭髮凌亂,兩眼還帶著睡意朦朧的年輕男人說:“許律師,你給他說!”
許律師咳嗽了兩聲,對對面的警察說:“警官,我的當事人喝酒鬧事是不對,不過我當事人已經表達了願意跟對方和解,並且賠款的意願,你看,你也教育了他這麼久……”
“行了行了,在這裡簽字,然後你去後面跟對方說說怎麼賠償,他可以先回去。”那警察推過了一張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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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珠轉了兩圈,按住心跳,悄悄的跟在了那個許律師後面。
跟著他送了那胖子出去,跟著他去到裡面和人談賠償,然後跟著他走出了市局。
“小姑娘,你想跟我到什麼時候?”許律師站住了腳,衝著我皺眉道。
“我想請您救人。”我也站住了腳,用最純真的表情看著他。
“救人?”許律師笑了出來:“救什麼人?我可不是醫生!”
“救那裡面的。”我指了下市局,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疊鈔票說:“我有錢,我請你!”
跟著許律師一路,我多少也聽到了,請律師是要花錢的!
許律師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手裡的錢,揉了下鼻子,轉身就走。
我跟在了他後面,一直走進了一個米粉店。
許律師點了一碗粉,我趕緊的掏錢給老闆,然後屁顛屁顛的將粉給他送到桌上。
許律師看了我三秒,低頭吃粉。
他應該是很餓,只幾口就吃掉了一半,然後拿了條手絹出來擦了下嘴,放慢了吃的速度,同時說:“怎麼回事?”
“我哥哥打架,被抓了進去。”我指著市局方向說:“他們說很嚴重。”
“打架?”許律師挑了下眉。
“嗯,不過,不是我哥哥他們的問題,是對方找上門來砍他們的,是對方動手,我哥哥他們不還手就會被砍死。”我急促的說道。
“砍死?”許律師驚訝的說:“動刀了?”
我點點頭。
“這我可管不了,我就是管小打小鬧的小律師。”許律師低頭繼續吃粉。
我看著他,想著聽到的那幾句話,眼眶不覺痠痛難忍,兩滴眼淚從眼角滴落下來……
滴在了許律師的粉碗裡。
許律師看著那粉碗呆了三秒,抬頭對我說:“你別哭了,這事我真……”
“是真的,真的不關我哥哥他們的事,是他們故意找茬,他們搶了我哥哥的女朋友,還上門來炫耀,我哥哥氣不過就跟他們理論,結果他們就拿刀砍人。”我努力的想停住眼淚,停住哭泣,想好好的說,可還是忍不住的哽咽出聲:“真的,求求您,要是您不管,我哥哥他們就沒有活路了!”
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許律師臉色有些紅的將手帕遞給我說:“我說,你能不能先別哭,弄得好像我欺負小孩子一樣。”
我沒有接他那剛擦過嘴的手帕,雙手捂住了臉,用力的搓了一下,對他說:“您能幫忙嘛?我有錢的!”
許律師眼珠往兩邊轉悠了一下,說:“這事,應該是你爸媽出面,你才多大?”
“我沒有爸媽,我哥哥他們也沒有。”我神色黯然下來,低聲說:“我們是孤兒,從小在街頭長大。”
許律師的臉色微變,低頭慢慢的將碗裡的粉吃完,然後對我說:“你吃了早飯沒有?你在這裡吃碗粉,我先去瞭解下到底怎麼回事。”
我點點頭。
“你在這裡等我,別跟著。”許律師站起身說。
“好。”我再度點頭。
許律師走到門口,讓老闆再下一碗粉,然後付了錢往外走。
老闆送了一碗粉過來,我幾乎是數著裡面的粉,很慢很慢的吃。
我吃了足足有一個半小時。
吃得那老闆和老闆娘都擦了我那桌子十遍。
當碗底都被我舔乾淨,正對著老闆娘那臉色想著要不要再來一碗的時候,許律師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