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我，猴子微斂了一些神色問道：“那天，你看到那個人了嘛？那個少年？”
我點了點頭。
那個少年，那個年紀明明不大，確是讓猴子和大頭都自動退後一步跟在他身後的少年，我想忘都忘不了。
“那是陸老闆的兒子。”猴子淡聲道。
“陸老闆？”我愣了愣後，道：“陸大老闆？”
“是。”猴子說了一個字後，看著窗外，過了約有一分鐘後道：“你還記得那一年，你跑掉了，又回來，然後騙走我們，救走了一個小孩嗎？”
我呃了一聲，訕笑道：“記得。”
猴子笑了一下道：“那一次我很生氣，所以不讓大頭馬上去找你，我想著，等你知道帶著那麼一個小屁孩日子會多艱難，自然就會回來，那一次，你本來也是想回來找我們的吧？”
我默了一下，點點頭。
“那天，我不是故意要拋下你走的。”猴子轉頭看向了我，低聲道。
“我知道！”我也看著他，輕聲道。
當年我不知道，我以為他是自顧著自己逃命，後來他和大頭都不見，我便認為自己被拋棄了。
我一直這麼認為著，一直到我被他們帶回了足浴店，有一次，我聽到了石頭他們幾個聊天。
他們說，以前在街上混的時候，他們都是分幾波，要是有人被盯上了，就一定不能讓人發覺自己的同伴在哪，而且，也不能馬上回去常待的地方，得等風聲過去。
那個時候，我才明白，當年猴子轉身跑的方向，其實比透過我這裡跑的方向更加危險。
他是為了不連累我，才跑的。
而，只要我再等幾天，他們也會回來。
是我自己不相信他，不相信他和大頭，自己跑走……
猴子看著我輕輕的嘆了口氣，將手從我的手心裡抽出，揉了一下我的頭，道：“也就是你傻，還真的帶了那個小屁孩，還跑去……”
猴子聲音停下，唇角輕翹了一下，道：“不過，幸好你帶著那孩子跑了，那孩子不是普通人，是一個富豪家的孩子，那個富豪家派人找了陸老闆，讓陸老闆找人，當時，陸老闆聽說斧頭到處在讓人找小男孩，便抓住了斧頭，直接廢了斧頭，後來，陸老闆找到了我們，要不是你救了那男孩走，也許我們就跟斧頭的下場一樣了。”
我呃了一聲，拿眼角瞟他道：“你，不會是真的要把他給斧頭吧？”
現在我是知道了，當初他肯定是嚇唬鹿鹿的，他這人啊……
猴子嗤了一聲，揚了揚眉頭道：“那可不一定。”
我嘿嘿兩聲，道：“那，後來呢？”
難得猴子願意跟我說這些往事，我當然願意聽。
“後來，後來那家人家找到了那小孩，陸老闆就放了我們，後來乾脆收了我們做手下。”猴子笑了笑道：“就是那種最低階的手下，在街頭上混混，跑跑腿，給他打打架的那種，再後來，你也知道了。”
我的鼻間有些發酸。
如果我沒有看到那一天，沒有看到那冬日陽光下的鮮血飛濺，我是不可能理解，他這麼淡淡的兩句話後面隱含著的艱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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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幹嘛？哭什麼？”猴子嘖了一聲，拿起手，手指都伸到我眼角邊了，又垂了下去，笑道：“我們也沒有你想的那麼難，那時候有陸老闆罩著，我們過的不錯，你不也知道，我們有權有錢，還有小弟。”
我看著他，伸手自己擦去了眼角的淚花。
我沒有說話，我也沒有問他，既然是有陸老闆撐腰，既然是不艱難，那為什麼還要你那麼做？
在多年後，在我知道當初我的話多傷人的時候，也非常慶幸，在這個時候，我沒有去問他。
幸好，我沒有問他……
“陸老二是陸老闆的弟弟，陸老闆這個人啊，講義氣，把親情也看得重，就算知道了陸老二有心思，也沒有下手，結果呢，被陸老二搶了先，弄了個車禍出來，將陸老闆兩口子和幾個嫡系親信都給弄死了。”
猴子又看向了窗外，聲音有些冷的道：“其實呢，這種事在道上很正常，我也完全可以理解，但是，他不該那麼狠，完全把我們往死裡逼。”
我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緊緊的握住了他那有些顫抖的手。
那一瞬間，我在他身上又看到了那個人，那個讓我害怕的猴子。
猴子輕籲了口氣，臉色柔和下來，用空著的手輕拍了下我，道：“我沒事。”
我依然緊握著他的手，低聲道：“後來呢？我去監獄找過你，可是他們說你們提前出獄了，還有人警告我，讓我不要去找你們。”
“那是我朋友，是我讓他幫忙轉告的。”猴子笑了一下，道：“陸老二當年犯了一個錯誤，他殺了陸老闆，但是讓陸老闆的兒子跑了，就是那個少年，他叫陸堯。”
聲音頓了頓，猴子接道：“那是個狠角色，他跑了後，就跑去深山學藝，學了一身好本事不說，心智也非常厲害，他自己在街頭混了一段時間，後來也不知道他怎麼知道我們的，他到監獄找到了我們，那時候，大頭剛剛恢復，我……我們兩也是一心想報仇，他一說，自然是一拍即合，再加上……所以，在出獄之後，我們就去找了他。”
猴子的聲音再度頓了一下，道：“這兩年，我們和陸堯一起對付陸老二，還有那個姓劉的，這事，直到上個月才算是徹底解決。”
“徹底解決？”我看著他，重複了一遍。
“嗯，陸老二和姓劉的，都被陸堯幹掉了，陸老二的手下也全部被瓦解，陸堯拿回了全部本屬於他父親的財產，連姓劉的那些也全部弄到手，事完後，他也分了我們一些錢，數額不算小，我把我的那份也給了一些給大頭，所以，你不用擔心大頭他們的生活。”猴子淡淡的笑道。
我看著他，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我想，猴子能跟我說這些就很難得了，那些背後的事，就沒有必要再去問了。
“好了，那時候沒辦法給你回信，只能看你說，現在呢，我都說完了，那麼……”猴子的眉角又翹了上去，淡聲道：“你可以告訴我，這幾年，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在鵬城做的好好的要跑去申城，又為什麼，會被這個混蛋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