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手指搓了下眉心。
說實話，現在這兩千的工資吃是夠了，但是要說花，那是肯定不夠的！現在我已經不是一個只要守好辦公室就好的小文員，要經常出去跑，以後也許還要見客戶，上次朱小姐就提醒過我，這穿衣打扮還是需要的。
當然，我還有董奶奶幫我買的那些衣服，但是也不能靠那些穿一輩子，以後總要置衣的，消費只有越來越多。
兩千的工資是真不夠花。
我這一年，其實都是用積蓄來填補這個差距。
我的想法是，就當是交學費，交入門費。
可是現在上班都一年了，這學費怎麼說都算是交夠了，也要想著怎麼賺錢才行。
單靠著樓房漲價太單一，也太危險，要是萬一樓價不漲了，或者跌了，或者租金大幅度的下調，收到的租金不夠支付月供，我就不光賺不到錢，說不定還要填錢進去。
我輕吸了一口氣。
腦中閃過湯昆家裡的情況，還有湯昆在爛醉如泥之時說的那些話。
我發覺，我這兩年是太過於鬆懈了。
因為有了那幾筆意外之財，而鬆懈了。
想想當年為了幾分錢，為了一個饅頭就那麼絕望那麼渴望的心情。
想想當初……
我不應該將賺錢的機會推之門外，就為了自己那點可笑的心思，因為那種沒有任何意義的自尊，就將這機會推開。
實在是……
其實，只要自己想好自己的位置，站穩自己的位置，想明白自己需要的是什麼，其實，這事就非常好理解。
就如同我打的那麼多合同一樣。
陸漓有這種需求，而我能提供這種服務和貨物，他付錢來購買我的貨物，只要有錢賺，何樂而不為？
只要，只要我想清楚，我就是為了那一萬五，所以願意付出我的時間和勞動，就可以了。
不是為了其他別的，不是為了任何虛無的奢望，沒有任何附加條件。
談好合同條款，就開始備貨，出貨，收款。
其實，就是這麼簡單！
按照去年的經驗，等陳涵的這單出去，再將克魯斯那邊的合約確定，我應該會有一段不需要加班的時間。
回家之後正好可以一邊抄寫一邊練字，一本一萬五，一個月能抄上一兩本，也是一個穩定收入。
想清楚後，我抬眼看著陸漓道：“好，我接了這單生意，不過，先要說清楚，你說一萬五一本，這一本書有多厚？”
這古籍可不都是一樣的厚度，有的不過薄薄幾十頁，有的可也厚達一百多頁。
厚的那種，備註還特別多一些。
而且，不光是厚薄的區別，專業書籍和一般的記錄性的書籍，還有話本子那些，難度又是不一樣的。
就好像是我們做出口，同樣的一種釦子，因為厚度不同大小不同，成本就不同，賣價也不同。
我可不希望到時候說好了，他拿一堆最難的給我抄！
那可就是價效比血虧了！
陸漓挑了下眉，唇角勾起了一絲意味，淡笑道：“看樣子，你這工作還是不錯的。”
我哼了一聲道：“那是。”
陸漓眼角也挑了一下，笑道：“嗯，那這樣，我們以上次的戰國策為例，同樣的厚度和難度是一萬五，比戰國策頁數少的，不降價，比戰國策頁數多的，難度也高的，再加五千。”
“兩萬？”我不覺挑眉道：“可真是有錢人！”
記得他曾經說過，有些清刻古籍也不過就是兩萬一本，這抄本居然都趕上原主了。
我不由的有些懷疑，這事不會是這傢伙又逗著我玩吧？
“也不是隨便一本就讓你幫我抄的。”陸漓笑道：“主要是一些孤本和已經儲存不善的，那些書一旦被毀壞，就再也無法找到同樣的了。”
我啊了一聲，問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那些都是非常貴重的書？”
“是，有些的拍賣價值甚至都高達八百萬。”陸漓聲音頓了下，道：“我祖父在幾年前，從湘城那收購了一批古籍，是上世紀最有名的古文獻專家顧明遠的收藏品。”
“顧明遠！”我不覺驚叫出聲。
我想起來了，記得在火車上，聽那兩人說過，說是顧明遠的書被陸家收了。
那個陸家，就是陸漓他們家嘛！
“你認識？”陸漓淡聲問道。
我吸了一口氣，有心想說我當然認識，但是話到嘴邊，我又忍住了。
我心想，我說認識有什麼意義呢？
說不定還會被人認為是往自己臉上貼金，要是再被問是怎麼認識顧明遠的……
算了，我記得顧明遠就好，我自己知道就好。
沒有必要跟任何人說。
不過，如果要我抄寫的是顧明遠的那些藏書……
我輕笑了一聲，沒有去回答陸漓的問題，直接道：“好，這生意我接了，什麼時候開始？”
陸漓看著我沒有說話，良久之後，他抬起了手。
一個穿著白色體恤的年輕男人從咖啡廳門外跑了進來，畢恭畢敬的將一個包遞給了陸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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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漓從包裡拿出了一本用金色軟絨布包著的書，輕輕的放在了我面前，道：“就從這本李夢陽提拔標註的三才圖繪開始吧。”
我聽著他說著，愣愣的看著他那修長若玉般的手指將那金色軟絨布給挑開。
我看著那熟悉的書面，看著那封口處額外夾著的，顧明遠親手寫的字籤，看著那，就算隔了這麼多年，我也依然記得，當初我是怎樣將它從一堆垃圾裡面翻檢出來的孤本。
我眼眶突然有些紅，鼻頭有些酸。
我抽了一下鼻子，帶了掩飾的用手指揉了下眼角，淡聲道：“這個，我記得你說過，價值超過五百萬。”
“現在的價格更高。”陸漓淡笑道：“你放心，我不擔心你會昧下這本書，你知道地方，抄好之後，你直接送過去就可以了，我現在，只要沒事，就都會在那裡。”
我眼珠轉悠了一下，道：“兩萬一本？不限定時間？”
“是。”陸漓笑道。
“要不要寫合約？”我偏開了頭，不去看他那燦爛得讓人眼花的臉。
陸漓又笑出了聲，從包裡掏出了兩萬現金道：“我先預付，合約就算了，不過，你的新電話號碼留給我。”
我呃了一聲，想起一件事。
在那半年裡，我是告訴過他我的電話的，只不過他從來沒有打過，也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他的電話。
“這是我的電話。”陸漓將錢和書都推到我面前，然後拿出一張便籤紙，在上面寫了一個電話號碼，對我笑道：“你的，多少？”
我猶豫了片刻，便拿出了我的電話，然後按照他寫的號碼撥了過去，聽得他包裡有電話鈴聲響起，我便結束通話了電話，然後，小心的將那本書包好，連同那兩萬塊一起，放進了我的包。
我站起了身，對陸漓道：“那好，我現在就回去抄，抄好後，我給你送過去。”
“小青。”陸漓喚了一聲。
我轉身看著他。
陸漓臉色變幻了一下，嘴唇也輕輕蠕動了幾下，最後，只是淡淡笑道：“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