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了約好的那個飯店，湯昆已經在了，菜都已經上了桌。
不過，那幾個菜是一口都沒有動的樣子，反倒是湯昆的手邊已經放了三個空啤酒瓶子。
我上前一步，按住了湯昆準備去拿第四瓶啤酒的手，急道：“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這完全是喝悶酒的節奏啊！
湯昆苦笑著撥開了我的手，指了下對面，開啟了啤酒瓶的蓋子，倒了一大杯啤酒，然後一下喝去半杯。
“湯昆！”我在他對面坐下，帶了焦急的又喚了一聲。
“我啊，都賠了。”湯昆苦笑著，好像是喃喃自語一般的道：“你知道嘛？今天大盤擊穿了一千點，我實在是守不住了，我割肉清倉了，虧了三萬！”
我呆了一呆，問道：“你改行賣豬肉了？”
湯昆嘴裡的酒全部噴了出來。
好在他及時的扭了一下頭，那酒都噴在了過道上，只有少數幾滴越過了桌子，濺在了我的面前。
我帶了嫌棄的拿起了餐巾紙將那幾滴殘漬給擦去。
“顧青，你！你！”湯昆放下了杯子，一邊拿著餐巾紙擦嘴巴，一邊用手指著我，半晌說不出話來。
“我怎麼了？”我瞪了他一眼，道：“你好好的程式設計師不做跑去賣豬肉幹嘛？當然會虧啊！”
“我賣什麼豬肉！我說顧青，你當時也在的啊！你也去開戶了！你別告訴我說，你不知道割肉是股票裡面虧本賣出的意思啊！”湯昆指著我的手指都有些顫抖。
我呃了一聲，老實的說：“真不知道。”
我不過是為了湊熱鬧，為了表示我跟同學們很是友愛，才陪著你坐在那聽李偉說，我哪知道李偉都說了些啥？
要是真聽到這麼血腥的詞語，我都不會為了表示友愛還跟著你一起去開戶！
湯昆瞪著眼睛看了我半分鐘，頹然的放下了手道：“你不知道也好，幸好你不懂，對了，你開戶的時候放了多少錢進去？”
“兩千，說是最低要求，怎麼都要買兩千塊錢的，李偉給我推薦了兩個股票，我瞅著一個十塊，一個三塊多，就買了一百股十塊的，其餘的都買了那個三塊的。”我聲音頓了下，瞅著湯昆問道：“你，虧了三萬？”
我自己到底買了什麼股票，說實話我是連名字都不記得，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去看，所以到底是漲是跌我也不知道，或者說，我心裡想著的是，那股票都才三塊錢了，能跌到哪去？我那兩千再怎麼虧，也不過就幾百的事。
可是，剛才湯昆說他虧了三萬？
我記得湯昆總共進了六萬塊。
像他這個年紀，當時看到他有這麼多積蓄，李偉還很是羨慕了一下。
三萬，可都一半了。
“嗯，虧了三萬。”湯昆的臉又苦了下去，拿起杯子就猛喝了一大口道：“還好我今天出了大部分，要不，只怕會虧得更多。”
“怎麼會虧那麼多？”我有些不解的問道：“李偉不是說這個很賺的嘛？”
“別提李偉那個混蛋了！”湯昆恨恨的道：“當初咱們開戶的時候，他說的那是一個天花亂墜！勾著我當時就把全部的錢買了他推薦的股票！結果啊，沒有多久，那個股票就一個勁的跌，我再找他，那混蛋居然說他已經離職，不在那個證券公司了！”
“離職了？”我驚訝的道。
“是啊，他就幹了三個月就走了。”湯昆又到了一杯酒，滿臉憤恨的說：“那個時候我虧的還不多，我就去找了他，我說你離職了也不告訴我，是不是股票不好了，要不要全部拋掉，結果他給我說，不要拋，他說股市已經跌到谷底了，再跌也不會跌到那去，牛市一定會來的，到時候，就是幾倍的漲！”
湯昆一口就把酒給喝幹了，然後將酒杯重重的敲在了桌上，怒道：“他媽的，他就是騙我！他騙我一直不動，一直不拋，我昨天問了何銳，他說，李偉自己買的股票早跑了！他早就拋掉了，之所以一直不告訴我們，就是怕拋股票的人一多，股票跌得更厲害，他就走不了！所以呢，他壓根就沒有想過要告訴我們！那個兔崽子！特麼的！要是再讓我碰到他，我一定揍死那混蛋！”
我伸手趕在他之前，將桌上還剩下的一瓶啤酒瓶給拿開，微皺著眉頭道：“你別喝了，你就算喝死了錢也回不來啊，這種事別想了，以後再賺回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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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聲音頓了下，有心再加上一句，而且你怨恨李偉也沒有必要。
但是看看他那樣子，這捅人心窩子的話，我還是沒有說出來。
不過，我的確是覺得李偉雖然可惡，但是畢竟決定買，決定留，決定割肉的還是湯昆自己，所以，就算虧了錢，也沒有必要將所有的怨恨都傾瀉到李偉身上。
“你懂什麼！你才兩千塊！你懂什麼！”湯昆將我手一拂，抓住了那個酒瓶，冷笑道：“你沒有虧錢，你當然不知道我的心痛！我這個錢可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是我一點點存，一點點存起來的！我從高中就開始在外面打零工，就這麼一點點的存，才有這麼一點積蓄，就這麼沒了！”
我反手，更加用力的搶過了那個酒瓶，以比他的聲音更冷的強調說：“我當然知道，至少你還有家，有父母，有人疼愛，不過就是積蓄而已，哪裡摔倒的哪裡爬起來，虧了的就再賺回來好了！犯得著這麼喝，這麼折騰自己嘛？”
“你說的倒輕鬆！”湯昆瞪著一雙因為酒醉和怒意而鮮紅的眼眸，恨聲道：“你說的倒是輕巧！你倒是也去炒炒股啊！你倒是也將所有的積蓄都投進去看看啊！等你虧得血本都無，看你還說這種話！”
我呃了一聲。
就這麼一愣之時，湯昆又搶過了那個酒瓶，乾脆對著瓶口就喝了起來，喝完之後又衝著服務員叫再來五瓶。
“湯昆！”我不覺的叫了一聲。
我們兩打過這麼些交道，我是知道他的酒量的，他酒量不差，要不也不會喝了這麼多，人看上去還清醒，但是酒量再好也沒有到這麼大的量！
“行了，我喊你來，就是想有個人說說話。”湯昆苦笑道：“要是別人知道這事一定會笑話我，笑話我想天上掉餡餅，結果虧掉了褲襠，顧青，讓我喝吧，喝醉了，麻煩你送我回去，我，心裡難受。”
我輕嘆了一聲，收回了擋住他的手，不再勸說他。
那一天，湯昆喝得爛醉如泥，我結賬買單後，喊了一部車，按照他說的地址，將他送回了他家樓下。
我敲開了他家的門，他爸爸扶他進去的時候，湯昆不知道怎麼又睜開了眼，指著我說：“你，別說漂亮話！是騾子是馬，你拉出來遛遛！你，馬上去炒股！看你還說漂亮話！聽到沒有！馬上去！立刻！把你的積蓄都丟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