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飯是公社給來考察學習的各地方領導們提供的一頓接風宴。
當時早早就定好了，白天的時候順口居就掛出了牌子，今天晚上的晚餐暫停供應，但是滷肉和熟食還是可以繼續買的。
周圍哪些商家聽說是有領導來了，起初心裡面還有些不安，後來才知道那是專門來考察他們這條集市的。
雖然晚上吃不到江雲川家的美食了，不過買點兒滷肉和熟食零食頂一頓也算不錯。
因為順口居的生意好，周邊有好幾個商家都跟著把買賣做了起來。
尤其是提供肉蛋米麵等食材的這些店家，每天都固定的往這裡來送菜。
現在見市裡的領導都要來學習，那就是他們幹得好唄。
這樣一想，幾個人都打定主意，要回去說服他們自己大隊上的幹部，多種糧多養牲畜，說不準以後像順口居這樣的店，就會多起來，他們要搶佔市場啊！
這邊，火鍋上桌，大家吃上一輪。
於書記卻找著機會，跟明主任訴起了苦，說得還是罐頭廠的事情。
“主任，我可真是為了這家廠子在打算，這條生產線，其實還之前鬧運動的時候新置辦的，當時就是為了要這個名，來了之後，也沒有用起來。我想借給東山村的村辦企業來用，我覺得這是好事兒啊。”於書記一臉委屈。
明主任帶著笑聽，他這個人性格沉穩，再加上身份地位在這裡，不能隨意表態。
一旁江明宇聽了很不滿意，這事兒都幾個多過去了，還沒辦成？
“這罐頭廠的領導，腦子都被灌水了吧？這樣的好事，為什麼不答應啊？他們管理罐頭廠，都管成了你們公社唯一一個虧損工廠，還把員工硬是打發到縣裡去，到現在還有安置不了，或者不能離開家的員工，對此意見很大，連我們市裡都知道，怎麼給他們一條搞活企業的新路子，卻不肯接受呢？”江明宇氣憤地說。
“那還不是僵化的思想在作祟嘛。我們跟他們辯論過幾場，他們沒話可說，就跑到縣裡來告我們。幸好王主任知道內情，對我們也算關照，要不然，這個處分我們可就挨上了。”於書記繼續抱怨。
王主任一聽這話，趕緊說：“我其實也幫著勸了好幾回，罐頭廠一個廠長，一個書記，這個腦子都不能說是榆木疙瘩，而是石頭疙瘩，說啥都不好使啊。”
明主任一面聽著，一面點頭，聽他們都抱怨完，就大聲對眾人道：“咱們今天可不能白吃人白雲公社這頓飯啊！今天一天，大家也見識了新的經營形式，你們看著覺得如何？”
他這麼一問，下頭不少人就喊起好來。
明主任卻是微微搖搖頭，說：“只看了一天，還不夠客觀，好不好，等回頭詳細說。不過，我這裡有個案例說給大夥聽聽，大夥幫著分析研討一下。”
他這樣說著，就把白雲公社打算將罐頭廠的一條生產線臨時借給村辦企業的事情給說了。
“那借給村辦企業了，這還屬於國有資產嗎？”果然，立刻就有人提出了問題。
“這是以什麼名義生產呢？是還保留這個罐頭廠的牌子，還是純粹不保留了？”
“要是人家村辦企業都能生產，為什麼不讓罐頭廠也來生產呢？”
明主任他們聽了一下，下面提出的疑問，大部分都還是傾向於罐頭廠的。
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國有資產歸屬問題，這個在很多人眼裡是不能動搖的。
江明宇聽著卻有點著急，這些人的思想，還是不開化啊。
陶茹也在外頭聽著，現如今這企業化改革連個概念都還沒有，也不怪這些人這麼想。
她小聲問江雲川道：“要是明主任問你，你會怎麼說啊？”
江雲川想了想，這些論調聽起來有點耳熟，之前在岳父家，陶茹說起這事的時候，陶爺爺和陶父都曾經幫著分析過，而且，他們還拿出了一些經濟學著作裡的原理，給他剖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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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辦企業按理說不屬於國有，但是，放著一個馬上要倒閉的廠子，那些新的裝置就是閒置浪費，隨著工業、商業、農業都在不斷的恢復和進步，這些裝置放得越久，就成了廢銅爛鐵。
到時候，會造成國有資產更大的損失。
他們現在來用，倒是有兩個方法，一是租用付租金，談一個相對合理的價格，讓這些裝置使用起來，給公社創造一定的收益。再一個，就是合併，他們參與其中，把罐頭廠進行改制。
這些，還是陶家那幾位在京城就職的老友們，寫信說起一些新風向時，舉出的例子。
“要麼，就把爺爺和爹曾經給咱們講的例子，跟領導說說？”江雲川小聲反問。
陶茹笑笑，點頭，說：“你不要說得太多，就說如果咱們村辦企業做起來，是能給公社裡創造收益的就行。例子，就多舉一下，我爹講得那兩個南方大隊裡成立村辦企業的事例就可以。”
她想得沒錯，裡頭討到熱烈的時候，明主任就把江雲川請了進去。
“這位就是這家順口居的老闆，剛才那個村辦企業的設想，也是他構思出來的，我們來聽聽他的想法如何？”明主任笑著對大家說。
那些領導們看到江雲川，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這小夥子年紀輕輕，儀表堂堂，還能開起這麼一家飯館，還有這樣的想法。
那些家裡也有兒子的，尤其是王主任這樣的領導，真希望這是自己家的兒子，這可多露臉啊！
江雲川壓下心裡的緊張，不急不徐，組織著語言。
之前，他也在江明宇他們這些領導跟前講過一些思路和想法，就找著那個感覺，慢慢說。
公社於書記可是越聽越高興，江雲川是處處站在公社的角度，這不只是談一個村辦企業，對他來說，更是一種啟發，他們公社想要發展，那手裡就應該有一些過硬的企業，否則，哪兒有錢讓他搞建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