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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小別勝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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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廠長焦頭爛額之際, 葉悠悠的方案再次被人提起。

葉悠悠這一回去上級主管部門的時候,對方的態度總算不一樣了。

“什麼, 公開說明大會?”工作人員有些糊塗,這是想幹什麼?

“就是召開大會, 由我們公開說明, 購買搪瓷廠以後的發展, 安置,以及相關問題。會後, 還會給員工一些時間, 讓他們公開詢問關心的問題,由我們作答。我們是非常有誠意的,希望能給我們一個機會。”

“我們要有人在場。”

“這是當然的。”葉悠悠迅速應到。

關於這個大會, 來回折騰了好幾次,只折騰的袁大朋在公司裡直罵娘。

好不容易能夠召開了,葉悠悠和袁大朋所帶領的項目組一同去了搪瓷廠。

臺下坐著的還有柳滿紅, 不過從一開始葉悠悠就沒跟她說過這些事, 運作的時候也從來都是避開她。所以她其實並不瞭解什麼,再加上她一慣不摻和廠子裡的事, 別人來問她什麼都說不知道,時間一長,大家也就知道, 這一位是不管事的。

“你女兒真是出息啊,也難怪你這些年還是老樣子,一點沒變過, 享福的命啊。”坐在柳滿紅旁邊的人,看著臺上的葉悠悠,再看看下頭的柳滿紅,滿是羨慕。自己年輕時也是廠子裡的風雲人物呢,可是誰叫子女不爭氣呢,現在老了,不就是比較子女。

“這孩子,從小日子過的苦,特別懂事,有今天都是靠她自己。”柳滿紅也是與有榮焉。

袁大朋做了講解,他的普通話說的十分好聽,加上演講時,有一種天生的激情在裡頭。雖然內容很多,很長,但因為都是和廠子裡的人息息相關的事,大部分人還是聽的津津有味。

關於員工的安置,袁大朋說的非常詳細,大家也都是豎起耳朵來聽,生怕漏掉了一個字。雖然有人滿意,有人不滿意,但是至少,這份方案的態度是擺出來了。

不像之前要麼直接拿錢買斷,什麼都不管,要麼就是廠長不知道懷著什麼心思,什麼未來的想法都沒有,也不知道是想把大家帶到什麼地方。

這份方案的未來目標,大家的安置,如何安置,什麼樣的情況怎麼安置。資金從哪裡來,誰來監督,都做了詳細的說明,讓人幾乎挑不出毛病來。

但還是有人站出來嗡聲嗡氣道:“要是你們故意卡著我們,說我們都不合格,不適合上崗呢。為什麼非要考核,直接安排崗位不就行了。”

這一說,引來一大片人的附和。就是呀,他們都是多年的老職工了,還得考核才能上崗,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葉悠悠站了出來,“因為這個社會環境已經不一樣了,雖然很多人接受不了,但事實就是這樣。我不想說好聽的話,哄著大家,騙著大家,因為好聽的話,大多都是騙人的話。你們現在需要的是切實的解決問題,而不是繼續活在謊言和欺騙裡。大家有多長時間沒發工資了,生產線有多長時間沒開了。還要想回到過去,有意義嗎?”

“更何況,你們當中的很多人,都是讀過書,有多年工作經驗的員工。難道你們覺得,不能勝任我們所提供的崗位?”

“那當然不是,我看過了,超市的工作也很簡單,有些人年紀比我們還大呢。我的意思是,你們會不會故意卡我們,讓我們上不了崗。”說話的人很不服氣,認為葉悠悠在避重就輕。

“那我也想問你,我為什麼要這麼做?我的超市,物業公司,都是面向社會公開招聘,同樣的條件,同樣的要求,同樣的工資,誰合適誰來。為什麼在同等條件下,我卡住你們的上崗資格,然後再費力去登廣告,去招聘別人呢,我又省不了一分錢工資。”

下頭坐的人都笑了起來,這倒是的,什麼崗位什麼工資,人家定好的事。不招你,招別人不也得出這麼多錢嗎?

不得不說,總有這麼彆扭的人,也不知道腦子裡在想什麼,好像全世界的人閒著沒事幹,都在琢磨著怎麼害他。

說話的人摸摸腦袋,倒也坦然,“這個回答我覺得很滿意。”

“明明你問的是廢話。”下頭有關係好的同事嘲笑他,一推一搡的,氣氛反而變得好了。

又陸續有人站了起來,不管是葉悠悠還是袁大朋,都是鎮定自若的應對。

對於有些刺頭明顯無理的問題,葉悠悠直接懟了回去,“如果像你想的那樣,企業都是來幹慈善的,幹不了半年就得虧損關門,你們是不是又得重新出去找工作呢。”

晚上回到家,柳滿紅不停的往女兒碗裡夾菜,“當時你回答的那麼強硬,我還以為大家會生氣呢,結果你猜大家說什麼?”

“說什麼呀。”惠惠在一旁歪著頭,一臉好像聽得挺懂的表情追問。

“大家說呀,你姐姐威武霸氣,是個幹大事的人。有些人,就是不能慣著的。企業賺了錢,員工才有工資發不是。”

“姐姐好厲害。”惠惠放下筷子拍手,“我以後也要和姐姐一樣厲害。”

“先從考年紀第一做起。”柳滿紅順手就給她加了壓力。

“再見。”惠惠端起碗,“吃飽了才有力氣學習,所以應該是從吃飽飯開始。”

“咱們惠惠成績可好了,長大了肯定跟你姐姐一樣厲害。”王桂花給惠惠夾菜。

葉悠悠聽著家裡人說話,露出微笑,今天的說明大會,她恩威並施,效果看起來還不錯。

她該辦的事都辦了,最後是什麼樣的結果,她已經無法左右了。袁大朋隱諱的提醒過她,是不是應該打點一二。

也許應該吧,但她不願意。

一旦打點形成習慣,這個習慣就會成為他們身上的烙印,再想洗掉,便難了。更何況,她也不願意成為別人眼中的肥肉,誰逮著就想啃一口,薅下一層好處來。

也許會更艱難一點,也許會更慢一點,但是艱難不怕,慢也不怕。重要的是,自己的根基乾乾淨淨。不會有一天她站得高高的,地下的基石忽然崩裂,到時候爬得有多高,摔的就有多慘。

不過該盯牢的,還是得盯牢,該爭的還是得爭。只要是在不違反法律和良心的情況下,她還是有許多手段可以施展。

袁大朋得到了最新的訊息,“聽說上級主管部門受到了施壓,估計還是奚廠長的贏面大。”

“是嗎?”葉悠悠笑了笑,“可是不到最後誰知道結果呢。”

廠子裡傳開了,老奚還是會接下廠子,這下就連之前對葉悠悠還有所懷疑的人都慌了。對葉悠悠有所懷疑,是以為他們的時間還很多,可以慢慢討價還價。可是真的要給了廠長,他們該怎麼辦呢,廠長可是什麼方案都沒有。

事情剛傳開幾天,又出了一樁事,這回是廠子裡的員工直接電話給了張甜生,當時她來採訪時留下過名片。

“我有很重要的訊息,希望記者同志能夠來一趟。”

張甜生帶著攝像機來的,面對攝像機的,是家人的小孩子。

“這事說起來有點丟人,是我家孩子去他家玩,小孩子到處翻翻撿撿的,看到抽屜裡有三個小本,裡頭都是彎彎曲曲的字,以為是什麼小人書就翻看了一下。孩子回來跟我們說,我是越想越不對勁。”

張甜生仔細問了問這家的孩子,三個小本長什麼樣子,是什麼顏色,最後得出結論。這三本,是護照無疑。

如果只有廠長一個人的護照,還可以說是去考察或是參加商物活動。但一家三口是什麼意思?有什麼考察活動是能帶老婆孩子一起的,加上廠長的老婆剛買了一個超大的行李箱,放在一起,實在讓人不能不懷疑。

不過小孩子偷看的事,總歸不是值得宣揚的事,這家人便只敢告訴張甜生,不好意思出去說。

“放心吧,我肯定給您保密。”張甜生承諾。

張甜生又接到了報料,說是廠長的戶口,多了一大筆錢,一個人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

這年頭的記者還是很有能量的,她當即覺得自己可能挖到了一個大料。頓時渾身跟打了雞血一樣,興奮起來。

京城的電視臺競爭更加激烈,各種錯綜複雜的關係也更讓人頭痛,但張甜生的想法很簡單,或者說她從少年時得到的教訓就是,專注於自己的事,而不要被任何其他的事打斷自己的節奏。

想要贏到最後,最終還是要靠自己的專業能力說話。否則就算機會來了,你也抓不住。有些事,可以靠關係,但關係不是萬能的,始終有些事,你只能依靠自己。

“這條線索必須跟下去,如果挖出料來,很有可能是件大事。”

葉悠悠知道張甜生已經根據這條線追察下去,也沒有完全放心。

這個時候,她必須求助於辛墨濃。

“這條線索交給張甜生倒算是互惠互利,不過司徒空這個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我怕張甜生有危險,這樣,我找人跟著司徒空,一旦他有異動,會有人及時跟你聯絡。”

“他敢對記者動手。”葉悠悠不敢相信,這膽子也太大了吧。

“這樣的人,什麼事不敢,你可別小敢他。”司徒空這個人,如果說非得有個匹配的形像,那麼用亡命之徒來形容他,再合適不過。

“你那邊的官司怎麼樣,什麼時候能判。”

“我呆在這裡,不光是因為官司,主要是專案收尾到了後期有很多手續要跑。”辛墨濃也趁機,在這裡多認識一些人,順便,還要幫嚴樹把他的形像立的更豐滿更成功。

“不過,快了,我下個月就能回來。”辛墨濃在這裡,一天要當二天用,時間安排的緊緊的,就是想早些回去。

“你別著急,我在這裡挺好的。”葉悠悠想了想,“下週舅舅也要回來,他說這回要多住幾天。讓葉叔在前頭幫他頂幾天,他們以後輪著回家。”

總比家裡兩個男人都不在的好。

“那挺好。”辛墨濃和柳滿江談過,基本上,他會以物流為主業,隨帶做一點工程相關的專案,其他的可能就不會多花精力,還是希望把時間更多的留一點給家人。

結束通話了電話,葉悠悠又拔通了張甜生家裡的電話,她愛人考上了國外的大學,打算讀完書就留在當地發展。也一直想叫張甜生過去,可是愛人都讀了二年書,張甜生也沒下決心過去。愛人已經在那邊攤牌,如果她不過去,就只能結束這段婚姻。

“悠悠,什麼事?”張甜生跟了這個大料,心裡正高興,說話都帶著笑意。

“甜生,我知道你跟了奚廠長那件事,你有沒有想過,能夠幫他辦理全家的護照,還能給他打入一大筆錢,這樣的人,會是什麼樣的能量。你最近出入最好小心一點,我怕他們背後會有人。”

“他們敢。”張甜生這幾年脾氣也練的越發大起來,她在外頭跑新聞,什麼難聽的沒聽過,什麼威脅沒見過,真敢動手的,還是少數。再說了,她還真不信天子腳下,就人敢對她動手。

“你放心吧,我們已經報了警,現在是跟警方合作。我們跟拍一些內容,等完事以後報道出來。我不會有危險的,身邊都是警察呢。”

“謝天謝地。”葉悠悠也是希望她報警的,但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沒想到,她已經這麼做了。

“現在放心了吧。”

“放下一半的心吧,反正你小心一點總沒有錯,出入都注意著點,或者回你爸媽家裡住。”

“我住的是單位宿舍,左右隔壁都是熟人,放心吧。”張甜生一再說自己沒問題,葉悠悠也只能暫且相信她。

“報警有用嗎?我們違反哪一條法律?”司徒空翹著腿,聽著下屬的彙報。

“那,還是按原計劃進行?”

“當然,老奚在競爭中脫穎出來,然後發現不負重荷,再轉賣給我,這有什麼問題呢。”司徒空吐出一口菸圈,舊的次序被打破,新的次序還沒有建立起來的時候,正是商人們的狂歡時刻。

沒有什麼對與錯,也沒有什麼好與壞,不管你是魔鬼還是天使,賺到錢就是至高無上的法則。

“讓老奚跟我們把轉讓合同一簽,然後他去上級主管部門把手續辦完後,當天就可以帶著老婆孩子飛去國外過好日子。剩下的事,由我們來辦。”

“萬一上頭……”下屬還是有些擔心。

“要李家是幹什麼的,乾股是那麼好拿的,合作是假的?我知道他們拿我當狗,不過恰好,我也拿他們當狗。保駕護航的狗,現在不用,何時用。”

奚廠長簽下轉讓合同時,千嚀萬囑,這東西在他走之前,可千萬不能被任何人看到。

“你就放心吧。”提前籤合同也是說好的,萬一這頭他把手續辦下去,另一頭不承認或是賣給別人怎麼辦,付錢的人總是得考慮周到。

“舅舅。”惠惠從樓梯的臺階上,直撲到柳滿江懷裡,柳滿江把她給抱了起來,拿沒刮乾淨的胡茬兒去扎她,一大一小,打打鬧鬧進了家門。

“多大的人了,還跟小孩兒一樣,洗沒洗澡,換沒換衣服,趕緊的,水都燒好了。”王桂花把行李開啟,要給他洗髒衣服,結果發現,行李箱裡壓根沒有衣裳,只有給他們帶的禮物。

“我在哪都放了幾套衣服,沒有現買也來得及,幾套衣服還搬來搬去,想累死我啊。”如果不是想給家裡人買東西,他連行李箱都不會拿,直接雙手插在兜裡,就能出門。

“穿髒了的衣服總得有人洗吧,你堆在哪兒了,不得漚出餿味來了呀。”王桂花一邊說一邊直掉雞皮疙瘩,這事她可受不了。

“多大點事怎麼聽媽一說,這麼嚇人呢。”柳滿江一邊從自己的臥室裡拿了衣服進衛生間一邊說道:“有助理呢,您放心吧。”

“嗐,助理還幫著洗衣服啊。”王桂花不能信。

“助理會幫著找家政阿姨的,媽,這點小事您就別操心了。”因為柳滿江回來,他們一家子都在柳滿江的屋裡準備飯菜。

“我整天也就這點樂趣了。”

“姥姥,姥姥,我,您關心關心我得了,我媽又沒收了我的零花錢。那是舅舅給我的,我媽憑啥沒收。”惠惠小機靈一樣,逮著機會告狀。

“還敢告狀,你才幾歲,手裡拿那麼多錢幹什麼?”又埋怨柳滿江,“買東西就算了,動不動就掏一把錢,數都不數讓惠惠拿著花。我之前還不知道呢,那天給她收拾東西,從床底拖出一鞋盒子,塞的那叫一個滿滿當當啊,我給數了數,都快小一萬了。”

柳滿江在衛生間洗澡聽不見,王桂花聽了直樂,“給咱們惠惠存起來,用她的名兒。”

“姥姥真好。”惠惠撲到王桂花懷裡,衝著她媽示威般的做了個鬼臉。

“全家都是好人,合著就我是壞人,對吧。”柳滿紅也給氣樂了,“存就存,以後拿錢請保姆給你燒飯去,別找你媽。”

“媽。”惠惠又重新撲到柳滿紅懷裡,撒著嬌唱著什麼世上只有媽媽好,沒媽的孩子是根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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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悠悠回來的時候,屋裡正是這一片歡聲笑語。

“幸好你們聲音大,不然我差點走到對門去了。”葉悠悠兩個門的鑰匙都有,自己開了門進來。

“飯就快好了,你舅舅在洗澡。”柳滿紅這幾天很怕女兒心情不好,飯桌上,也在開導她。

“一個破搪瓷廠,費這個勁幹嘛。”在柳滿江眼裡,國內才真正是遍地都是黃金,幹什麼都能發家。這個不行就換一個,時間就是金錢吶,浪費不起。

“那個地段我喜歡。”難道要說那個地段後世可是寸土寸金的黃金位置嗎?

“既然你說廠長會賣給司徒空,那就乾脆讓他賣給你。”柳滿江一慣的解決辦法就是一力降十會。管你什麼陰謀陽謀,沒那個時間給你弄虛的,直接對準山門就是一刀劈下。

“他怎麼可能同意。”葉悠悠告訴柳滿江,司徒空花了多少錢,還給他們辦了護照。

柳滿江一邊啃排骨一邊大包大攬,“這事交給我了,你別管。”

“對對對,悠悠,你別管了。那個司徒空,不就是以前沐東市的革委會主任嗎?施紅都告訴我了,他對你不懷好意。”柳滿紅不懂別的,她就擔心女兒的安全問題。

“說啥,司徒空還掂記過你?”柳滿江一聽就炸了,瞬間就變了模樣,嚇得坐在他對面的惠惠手裡的筷子都掉了。

又是安慰惠惠,又是埋怨柳滿江,鬧得雞飛狗跳,還是王桂花拍了桌子,“滿江這屋不是有個書房嗎?以後有什麼話你們進屋裡說,我們這一老一小的,不經嚇。滿江啊,不是媽說你,你這脾氣,也該收斂收斂了,這個樣子,再膽大的女孩子也得被你嚇跑不是。”

葉悠悠悄悄朝舅舅吐了吐舌頭,柳滿江正摸著大腦袋,跟王桂花服軟,瞬間乖順的象一隻多毛的大狗。瞧見悠悠朝他吐舌頭,暗地裡回了她一個,一會兒找你算帳的眼神。

王桂花嘮叨了半天才放過柳滿江,他悄悄籲了口氣,“我帶惠惠出去玩會兒。”

小區中間有個小花園,吃了飯挺多人帶著孩子在下頭玩。

惠惠被嚇了那一下,早就沒事了,牽著柳滿江的手,蹦蹦跳跳往外頭走。

“這樣下去可不行,滿紅啊,你在外頭有沒有認得的不錯的姑娘,給你弟介紹介紹。”

“媽,你又瞎說,我認識什麼人,你還不知道,上哪兒找跟他合適的啊。”

“悠悠。”王桂花又把主意打到了外孫女頭上。

“我這兒也沒有合適的,不然我早偷摸著牽線了。”葉悠悠倒沒有晚輩不能管長輩的自覺,只是覺得她舅舅真是個好人,哪怕歷經磨難仍懷著一顆赤子之心。如果真有合適的人,她肯定得讓雙方見面認識認識。可問題是,這合適的人,可真難找。

“唉,這可真是,怎麼是好呢。”王桂花最大的心事就是這樁事了,一天不解決,她一天不能放下。

張甜生第二天來找葉悠悠,一個勁的在她辦公室裡轉著圈跺著腳,“氣死氣死了,我快要氣死了,馬上就要爆炸了。”

葉悠悠讓助理去樓下端一碗涼皮上來,然後遞給她,“喏,消消火。”

“我還真沒吃早飯。”張甜生端過涼皮,不客氣的倒進嘴裡。

葉悠悠覺得張甜生真有意思,是她見過工作前和工作後,性格變化最大的人,幾乎沒有之一。

性子越來越火爆,動不動就要氣死,也不知道這些年是怎麼歷煉的。

一碗涼皮下肚,張甜生的感覺總算好了點。

“早上一開門,有人在我房門口掛了一隻死蝙蝠。警察那邊說,他們立不了案,因為他們經過調查,沒有發現任何違法事件。領導今天跟我說,這個案子撤掉,不用跟。還安排我出差,一去就是半個月,等我回來,這人早跑了,黃花菜都涼了。我是不會出差的,我非要守著看看結果。”

雖然這些是葉悠悠早就預料到的,可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快。而且警察沒有立案,她一拍腦袋,是了,她總是下意識的忘記這三十年間的差異。相關商業經營方面的法律,現在不能說是一片空白吧,但改革之後出現的改組,改制,的確沒有法律相關的條款進行約束。

這個時候,她的思維反倒不如現在的人反應快,就象張甜生,就已經準備把這事向搪瓷廠的上級主管部門反應。如果他們不管,到時候奚廠長跑了路,員工沒人安置,看看他們怎麼辦。

“葉總,葉總,不好了,奚廠長跑了。”袁大朋從外頭,幾乎是用闖進來的,跌跌撞撞跑到葉悠悠的辦公室,一臉惶然。他們努力了這麼久的事,難道就這樣成了泡影嗎?一時之間,他無法接受。

“跑了,他和主管部門的合同籤了嗎?”應該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慢慢談判,怎麼會這麼快簽約呢。

“是的,簽了,就是今天一大早。以搪瓷廠資不抵債為名,將經營權轉交到了奚廠長名下,工廠的地皮也歸他處置。簽完字,他就直接出門坐車去了機場。他的老婆孩子一大早就用回孃家的名義,帶著行李箱出門去機場等著他。”

袁大朋看了看時間,一臉絕望,“這個時刻,恐怕已經上了飛機。”

上了飛機還能把他們叫下來不成,十幾二十個小時後,他們一家三口就會在地球的另一端下飛機,開始新的生活。而搪瓷廠的員工,則會迎來最為黑暗的一段時光。

葉悠悠抿了抿嘴角,“別慌,別急,還沒有到世界末日。”

他們都忘記了,張甜生還在辦公室裡,她一臉驚訝,“我上次問,說還有半個月的時間,怎麼今天一早就簽了,這裡肯定有貓膩。”

“葉總,司徒空進駐搪瓷廠,說奚廠長把搪瓷廠賣給他了,他去接收資產。讓員工三天之天,全部離開,工廠的宿舍也要收回來。員工跟他們已經打起來了,現場去了很多警察,主管部門也去了很多人。”專案的工作人員,又有人趕來,彙報了最新的情況。

“我馬上去。”張甜生幾乎是跳了起來,這樣的新聞,她怎麼可能不拍呢。

葉悠悠接到了電話,話筒裡是柳滿江的聲音,“你現在去嗎?”

“舅舅,我覺得可以再等一等。”

“需要的時候說一聲。”柳滿江掛了電話。

“密切關注他們的情況,但我們什麼都不用做。”葉悠悠吩咐下去,所有的人都退了出去,只有袁大朋還在。

“還有機會嗎?”袁大朋一臉沮喪,深受打擊。

“當然,我是不會放棄的。”葉悠悠微微一笑,袁大朋的臉色這才好看了許多。

而另一頭的搪瓷廠裡,現場一片狼藉,員工已經喊出誓死保衛搪瓷廠,拒絕黑心資本家的口號。

柳滿紅晚上回家,憂心忡忡,“這可怎麼是好,聽那個女記者說,她都報了警,也沒用。上級部門怎麼就把廠子給老奚了呢,他得了廠子說賣就賣,也不跟人商量,這些事真是越來越鬧不懂了。”

“媽,這幾天你別去了,省得人一多給磕著碰著了,多不划算。”

“那可不行,我好歹在這裡工作了這麼多年,我得盯著點,看看最後到底怎麼處理。我就不信了,那個司徒空能白白拿走我們的廠子。”

柳滿江這種不靠工資吃飯的人,都氣成這樣。可想而知,那些靠著廠子吃飯的工人,要氣成什麼樣。

人人都在罵奚廠長,罵他缺了大德,但是很快,員工便醒悟過來,奚廠長能夠賣廠,是因為和上級部門簽了合同不是嗎?如果合同作廢,那奚廠長轉賣廠子的合同,不也成了廢紙嗎。

上級部門也很為難,簽了合同的事還能不算嗎?再說領導也壓下來任務,說要死抗,那他們也只好死抗。

鬧鬧騰騰好幾天,張甜生又開始發脾氣了,因為這件事,領導不許她播。

“上頭肯定有人,絕對有人。”張甜用她當記者好幾年的直覺跟葉悠悠發誓,“我敢肯定……”

“李偉忠。”

“呃,李偉忠,你是說,你知道是誰?”張甜生反應過來之後,再一砸李偉忠的名字,便知道這事她恐怕得認栽。

“真是氣死了。”

“彆氣了,明天去看好戲,看不看。”

當真是一場好戲,葉悠悠拿著奚廠長簽字的合同,走進搪瓷廠,也要接收資產。

這下已經亂成一鍋粥的搪瓷廠,更亂了。

“你有合同我沒有嗎?你有簽字我沒有嗎?你的手印嗎?我有,還有錄影為證,要不要看看。”葉悠悠看著聞訊趕來的司徒空,挑釁的放出這番話。

轉頭對主管部門道:“奚廠長把廠子賣給我了,白紙黑字籤的合同。”

主管部門的頭更大了,一方都壓不平,現在再來一方,他們怎麼管。

“神仙打架,小鬼遭秧。”袁大朋同情的和主管部門派來協調的工作人員聊天。

“可不是嗎?以前多好,現在象什麼樣子,亂七八糟。一會兒一個檔案,一會兒一個補丁,我們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該怎麼辦?”工作人員也不管了,反正他也協調不了,乾脆往旁邊一蹲,抽著袁大朋遞的煙,看看他們怎麼吵吧。

合同完全合法,不光有奚廠長的簽字,還有律師的簽字。

司徒空在看確認合同後,開了口,“我有一個提議。”

“我不想聽,你可以閉嘴了。”葉悠悠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提議?什麼提議,只能是聯合開發。但他們的理念,目標,想法,和對待這些員工的態度完全不同,他們,絕對沒有合作的基礎。

“別聽他的,他想把我們都趕走。”員工代表叫了起來,現在葉悠悠在他們眼裡,已經成了救星。就連最挑剔的人,現在也明白過來,兩者之間的差異。

“看看這些廢物,都是應該被淘汰的人,為什麼要把他們當作寶,這很奇怪不是嗎?你是裝的,還是心地真的如此善良。”司徒空看著葉悠悠,低如耳語,但又確保她能聽得到。

“你以為自己又是什麼呢?”葉悠悠看著司徒空,目空一切的司徒空。

“我,我和你一樣,是這個社會大浪淘沙出來的精英,我們是站在最高處的那一拔人。那這些人,連我們腳底的泥都不如,你說呢?”司徒空貪婪的看著葉悠悠,她的髮絲烏黑,她的肌膚雪白,就和他第一次見她的時候一樣,歲月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精英?你用什麼來定義精英,智商嗎?我考上華大,而你連初中都沒畢業。財富嗎?我白手起家而你……是透過詐騙江家和欺騙女人達到目的。如果非要說廢物,和腳底的泥,我覺得,在我的眼裡,這兩樣東西,都比你更加有價值。”

簡單點說,你連廢物都不如。

司徒空嘖嘖幾聲,臉色沒有任何變化,“和傳說中的一樣能言善辯,可你也無法否認,今天站在這裡的人,只有我,能夠和你平起平坐。而他們,只配象條狗一樣大喊大叫。”

“那就法院見吧。”一隻手搭到了葉悠悠的肩膀上,聲音從她的頭頂傳下來。

葉悠悠興奮的抬頭,“你回來了。”

來者不是辛墨濃,又是誰。他終於辦完香江的事,提前趕回來了。

“以後和這種人打交道,交給我就好,我知道你有潔癖。”

真正有潔癖的明明是辛墨濃,不過葉悠悠知道,他是在罵司徒空是個髒東西。歪在辛墨濃的懷裡,吭哧吭哧的笑,“求之不得。”

被罵髒東西的司徒空看著他們,頭微微一歪,“在強大的實力面前,你們會明白,耍嘴皮子是沒有用的。”

“好啊,那我們等著。”

葉悠悠不甘示弱,回懟他一句,這才和辛墨濃上了車。

“剩下的事你不用再露面,我會處理的。”辛墨濃開著車,想了想又加一句,“你以後少和司徒空見面,他這個人,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發瘋。”

“今天過來正面懟合同的事,我非來不可,誰叫你不在,我們的事,總不好一直麻煩舅舅。說起來,合同的事還是舅舅幫我解決的。”

舅舅帶著惠惠出個門,就讓人把奚廠長給堵住了,直接帶到律師事務所簽了合同。同意不同意,呵,你想上飛機就得同意,不然這輩子都讓你靠近不了飛機場。

急著離開的奚廠長,根本沒考慮到自己這麼做會給司徒空帶來什麼樣的後果,反正他如果有節操這東西,也不會做出這種事。

“舅舅說讓奚廠長出國才是報應,不過他拿了這麼多的錢,去國外也是逍遙自在吧。”葉悠悠玩著衣角。

辛墨濃嗤笑一聲,“他拿了司徒空的錢,就等於是拿了李家的錢,也等於是動了黑翼的錢。現在他自投羅網進了黑翼的勢力範圍,你說,是不是報應。”

葉悠悠這才“啊”了一聲,面露不忍之色。奚廠長罪有應得,可是家人何其無辜。

“放心吧,這種顯眼的事,他們也不會做得太過份,把錢追回來,讓他們移民受阻也就是了。”

“那還好。”既然沒有性命之憂,受點苦也是他們的報應,葉悠悠將奚廠長拋在了腦後。

“那我們真要跟他們打官司嗎?”相關的法律也不健全,怎麼打。再加上有李偉忠做後臺,沒準打官司只是表相,最後贏了官司,輸了廠子都是有可能的。

“官司是要打的。”辛墨濃帶著她回了四合院。

“只不過,現在這個氣氛,不適合說這些。”辛墨濃停好車,就勢俯下身去。

他們單獨劃了一塊地做車庫,車庫等於是在自己家的院子裡,不臨街,也不會有人聽到動靜。

“喂……”不等葉悠悠抗議,她身下的座位已經倒下,她也整個人躺平到了座位上。

抬起腿去蹬他,卻正中他的下懷,脫下她的鞋子,用手指在她的腳心輕撓。

“不要。”葉悠悠最怕癢,一被撓就笑得渾身癱軟如泥,他不知道多愛這一招,總說撓癢癢就象卸下了她尖尖的爪子,讓她變得柔順的小貓咪。

笑的眼淚都出來了的葉悠悠,乾脆從窄小的空間坐起來,整個人撲到他的身上。

他的氣息籠罩過來,就象最誘惑人心的春/藥,讓她意亂情迷。

“我想你了。”葉悠悠揪著他的衣領,可憐兮兮的表情,就象敷了一層水霧的大眼睛,她不知道自己這個樣子有多美,但辛墨濃用行動回答了她。

直到葉悠悠被辛墨濃用大衣裹住抱上床,她都沒有醒過來,一覺睡了個昏天黑地。電話不停的打進來,有嚴樹問他到了沒有的,也有袁大朋問下一步該怎麼辦的,還有柳滿紅問他們過不過來吃飯。

只有柳滿江一個電話都沒打,他在家嘿嘿一笑,“小別勝新婚,我才不在這個時候去討人厭。”

“什麼叫小別勝新婚。”惠惠最喜歡黏著柳滿江,坐在他旁邊捧著小臉問道。

柳滿紅白了一眼弟弟,“讓你胡說八道,看你怎麼解釋。”

“小別勝新婚的意思就是,就是……”柳滿江使勁撓了一把頭皮,“等你爸回家的時候,你就跟他說這句話,他保證給你零花錢。”

“真的。”惠惠眼睛一亮,衝著柳滿江道:“小別勝新婚。”

順勢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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