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深巷中狗吠不止,入口就藏在一家肉絲麵館旁邊,一不小心可能就會錯過。
崎嶇不平的青石板路上,漸黑的巷子裡回望老街,灰瓦白牆連成一片,還是那般繁華。
市井長巷,聚攏來是煙火,攤開來便是人間。
一碗餛飩下鍋,聞著最紫菜與蝦皮帶來的遙遠的海的味道,著實溫暖了夜色中匆忙的那個行路之人。
“悔不當初,要是就順遂了娘的意願,懷著一顆清心潔白行世,該多好啊!
唉,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頭螳捕蟬吶!”
話說許多年前,這個街頭每當夜幕降臨之時,總會有一個白髮蒼蒼的身影出現,迎著晚霞等待著兒子回來吃晚飯。
而今識盡愁滋味,再度回到曾經戲耍人生的地方看上一眼,卻見門頭上高掛著白幡兒。
他感覺整個世界突然變暗巷尾呼呼地刮著狂風,枝丫搖晃著,烏鴉不停地在上空盤旋,眼見這一幕,他的視線瞬間模糊了。
腦子裡嗡的一下迷濛不止,心臟也變得異常沉重了,瞬間有一種掉入黑洞般的感覺,眼中淚水不禁奪眶而出。
身體此時已然按捺不住,似乎將要飄起來,飛奔遠方。可目光依然悲痛欲絕的盯著那個曾經生活過的家。
“娘,兒不孝啊!生時淨給您添麻煩了,最後還害得娘您孤獨終老一生。如今就算悔恨當初的錯事,也是來不及了,兒子給您送行來了。”
話未了,便不自主的往南山飛去。
若說此時,見娘已經離開了,理應盡首靈堂為母送終才是。
不過此時更令他生恨的是那個所謂的清官包拯,一想到他竟然違背宋朝法度而大義滅親。就怒從心頭起,恨不得把他打入十八層地獄,為母報仇洩憤。
這時,遊魂在南山麓的包拯還不知曉此事,正在為妖兵之事犯愁呢?
不成想包成竟在山崖後悄悄窺探著他的行蹤。
眼見著身邊再沒了護他周全之人,就準備將他的靈魂拍死在這石棺旁。
可他發現包大人的魂魄好像異常透明,而且飄忽不定,不禁猜想著,
“難不成,他也成了此間孤魂野鬼?這可不對勁啊?
若按照地府的生死簿來算,再怎麼也是功大於過吧!難不成是他大義滅親殺死了我才落得這般下場?”
想到這裡,自己的內心這才有幾分平衡了,不過又想到老孃一個人孤單寂寞而終,就氣不打一處來。自言自語的說道,
“這個老包,做個清官能吏還不夠?非要不顧法度置我於死地不可,這下可好了?整得自己也落得這般下場。
你既然鐵板一塊,不顧親情。那就休怪我也翻臉無情了。”
話音未落,便憤恨的從他身後轉了出來。
只在包大人躊躇的瞬間,便猛然一擊必殺,原本以為包大人也就此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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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若經此一掌,靈魂被吞噬,定然無命可活。但見包大人好似沒事兒人一般,回頭一看,不禁大吃一驚。
他也曾想過,自己死後定會有仇家前來尋仇,也為此做了許多安排,雖說君子坦蕩蕩,但也不得不防那卑鄙無恥之徒的陷害。
他能想到會來謀害自己的人大多都是官場上得罪的人,著實沒料到這般憤恨至極想要置自己於死地的竟然是他?
“包成,著實沒想到,最想要我的命的人竟然是你?
你我皆幼年喪父,咱們名為叔侄實際也似兄弟般一同長大。
難道你都忘了嗎?那年夏天你我一同去學堂讀書,當年因為你成績不好,時常給你娘氣的不行。
我當時就說過,若我包拯成功,必定會保你們娘倆一生衣食無憂。
然縱觀包拯為官數十載,到哪裡沒有帶上你們母子,我說到也做到了吧!
可你卻不知天高地厚的淨與一些雞鳴狗盜之流的市井小人為伍,做盡了惡事。
起初我只是以為你年幼無知,待長大些就會好了。
真沒想到,你從最初的小偷小摸,一路變成了這般奸邪之人,而且最後竟然殺人放火、無惡不作。
就你而言,你說,我懲治你有錯嗎?啊?”
哪怕是到了現在,他還妄想著包成能棄惡從善、改邪歸正呢?
殊不知一日為賊終身不改,就一般人而言,跟本沒這般定力。當然包成也並非是這等鍥而不捨之人。
當他聽到包大人這般肺腑之言後,竟然鄙夷不屑的笑了,
“人都說你老包能言善辯,看來著實所言非虛啊?
說了這麼多,竟然連自己的一分過錯都不提?
古人常說,樹不能無根,人不能忘本。可你包拯卻為人忘本,還說什麼其他?”
包拯市實為不解他為何要這般說,於是問道,
“我說的都是事實,也是依照殺人者死的條款法辦了你。還有什麼可辯駁的,再說你此言何意?”
“呵呵,唉!這就是傳說中的鐵面無私的包拯?連基本的孝順都不能做到,一個將你養大的嫂娘,就因為你的大義凜然。
違背法度處死了我,而你倒是好好孝順你的嫂娘頤養天年啊?你又做到了嗎?
包拯,你的嫂娘已經抑鬱而終啦!這回你滿意了嗎?如此不孝之人,難道不該下地獄嗎?啊?”
一聽此言,包大人當即悲憤不已,顧全了大局,考慮了天下眾生,卻唯獨沒有為這年邁的嫂娘考慮一絲半點。
原本也沒料到自己竟會死的這般突然,如此看來當初不顧一切都非要斬了包成,當真是傷透了老嫂子的心吶!
事已至此,再後悔也晚了,只在他悲傷之際,包成竟然發現他的魂魄此刻有幾分飄忽不定,暗想著,
“報仇,就是此時。”
突然閃到包大人的背後,就將他的遊魂給鎖住在自己的藕節裡邊兒了,回身一閃便不見了蹤影。
其實此時正處於亂象叢生的時候,大家都忙著應對那妖兵之事,還真沒有人發現這檔子事兒。
只是可憐了包大人,這一縷孤魂就這樣成了那惡鬼包成的階下之囚。
說實話要是包大人的其餘諸魂沒有被困於石官之內的話,別說是這麼個包成了,就算是十個八個包成也別想動他半分。
汴京城中這幾日尤顯得格外安靜,百姓們不知還以為就此便會平安無事了呢?
殊不知這此時暴風雨來臨的前夕,只怕靜中藏爭,穩中藏急,忙中藏亡,忍中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