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只是一棵槐樹而已,如果沒有碰到荀卿道人她也只能是一棵樹,不會再有什麼進升的機會的。
在她的心中這個師傅甚為重要,只是此時的她才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對未來的生活也很是憧憬,充滿了期待。
主要是對李弈有一些割捨不掉的情愫在其中,這才使得她不顧剛剛拜師之情,執意要再度下山。
本以為師傅會怒斥她沒有規律,開口的一刻也感覺甚是為難,不過荀卿道人的一番言論,徹底使她放開一切束縛的去追求心中所愛了。
臨行前,師傅讓洛弦給她採了許多半枝蓮,又怕她說得毒性不準,還給她採了幾株七葉一枝花做備用。
又讓洛弦給她帶了一些西川特有的神仙糕,以待路上充飢之用。
此時的洛弦和墨冰只有六七歲,她們又是第一次見面所以也只是道別了一下便下山去了。
其實現在收在他膝下的孩子還有那十多歲的淺羽,只是荀卿道人還尚未正式把她收做弟子。而且這枝兒又這麼大了姑且就先讓她做了二弟子。
枝兒這次下山,便是數百年未歸,錯過了這裡太多事情。
然而讓她心心念念的李弈也並沒有如她想象的那般美好,但在陷入這苦海中苦苦掙扎之時,卻沒能及時幡然醒悟。
她師傅荀卿道人早已看透了她的未來,才在她臨行前講了那番道裡。初時不懂,尚可理解。可在她歷經波折後,也沒能理解師傅教她的路,以至於人生的岔路口上越走越遠,終其一生,也沒能過得了這個梗。
她在西川得了師傅贈藥後,便一路馬不停蹄趕往了烏坨山,待她回來時,李弈的身體早已僵硬了,魂魄不知所蹤。
親眼見著這一幕,她的眼淚瞬間繃不住了,大聲呼喚著他的名字,
“李弈,李弈,我回來了,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
哭了半天,心裡不禁焦急的想著辦法,她未得道前也曾聽師傅說過,人死後魂靈會去冥界,在那裡修行多少年後如果可以的話還會再度投生成人的。
“我定要去冥界把他救回來,定要把他救回來……”
只是如此說,去冥界的路怎麼走她也不知道,此刻的腦袋裡亂成了一鍋粥。
按說他們之間也相識不久,怎麼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呢?
那可就得往前說說了,聽荀卿道人講經修道已經是九百年前的事了,為何投生成人才三年呢?
其實早在荀卿道人投生成凡人的那一段時間裡,她已經做到拋卻一切情慾,清心寡慾只為得道飛昇。
怎奈就在馬上成功之際,那荀卿道人卻功德圓滿歸天了。
功虧一簣的枝兒一度絕望,甚是暴躁不堪,若不是那李弈的前世及時出現,當真差一點兒就走火入魔了。
前世的李弈也是一個修行的道人,只在那荀卿道人昇天後的二百年以後,這個院子裡又住進了一位道士,但看他生得是眉清目秀,面白鬚長,一襲銀白色長袍加身,頭挽一個道髻,手持浮塵,身背一口寶劍。著實是仙風道骨、風度翩翩,令人望之不及。
而他卻日日都在這後院的參天古槐旁吟誦經卷,時而馳馬試劍。
那還未修成正果的參天古槐,每天看著他如此,早已都習慣了。然而那個道士內心深處卻靜不下心。
如此過了不知多久,突然有一日,這棵古槐從早晨都等到太陽落山了,也未見到那個道士前來後院吟誦經文。
自那日起,又連續過了半月,都未再見他踏足這道觀的後院。
此刻那古槐的內心卻焦急不堪,她本以為自己早已經看透塵世間的七情六慾了,她是從什麼時候起日日依賴於這個道士的自己也不知曉。
依稀記得有一次,那道士的母親去世了,他內心甚是悲痛欲絕,內心深處空虛至極,他一把抱住了這棵古槐樹,痛快的嚎哭一場,這一通情緒的宣洩,心裡確實敞亮不少,他根本就不知道這棵古槐早已修得快要得道飛昇了。
而此刻樹幹內的水分瞬間加速流淌,內部翻騰不止,不禁都從樹葉上滲出來了。
她從沒有過如此真實的感覺,這一刻她感覺自己突然愛上了這個道士。
雖然現在還只是一棵樹,不過她堅信只要加快修行的速度,便可來得及以人的面孔出現在他面前。
如此她便日夜兼程的趕工,希望能快些得道,不過她並不想得道成仙,只要能成人就行。
自己為這個要求並不算高,還挺自信。就如今來看,雖然自己還是一棵樹,不過日日都能見到那身白衣,便也有幾分安慰。
可是當他再度離開後,便再沒了訊息。這後院內只有她一抹孤獨的身影,迎來送往著春風夏雨、秋爽冬寒,看遍了世間百態,陵谷滄桑。
然而她只想再他見一面,此刻也都成了遙不可及的夢想了。此時,她再也無法靜下心來,日日虔心修煉了。
滿腦子都是他的影子,終日不成章法,暴怒異常。
擔心著他今後要是再不回來可怎麼辦?又擔心他到外邊去遇到壞人,然而最令他擔心的還是自此再也不休正道落入紅塵俗套,娶妻生子。
一想到這裡她當即怒瞪著空蕩蕩的院子狂躁不止。
看她現在的情形,別說是得道飛昇了,連修成人形都已成了遙不可及的夢想。
暴怒之餘,早已全身枯槁,滿眼猩紅。遠遠望著那棵暴怒的古槐,已然全身盡透著兩個字“瘋魔”。
一到晚上她就作的更起勁兒了,伴隨著呼號的北風發出一陣陣悽慘的怪叫,嚇得周圍的鄰舍們統統都搬了家。
他們還以為是這個道觀鬧鬼呢?能搬走的人家早都搬走去別處生活了。
實在沒本事的人家,也都紛紛聚在一起,報團取暖。
按道理來說,她還是很兇殘的,如果不能及時制止,便會引過來做出許多傷天害理的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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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面對那個道長之時的她卻又是那樣溫柔。這人的多面性格,有時候真的就連自己也不清楚。
這裡的百姓紛紛都來到道觀內真心祈福,以求得一方太平。
殊不知每個人說過的話,她都聽的一清二楚。每每聽到百姓們對她的評價時,便會不自覺的生出邪念,恨不得將這裡所有的人都殺掉,然而她最痛恨的人便是那個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