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福樓外貼了招聘女夥計的告示，引得人們圍上來看。
有了譚玉秀招收女工的先例，大家並不驚奇，只是問孟曉玲：“你咋也招女人幹活？”
孟曉玲笑道：“酒樓裡的夥計全是男人，我不習慣，還是招女人幹活比較好，免得別人說三道四，敗壞我的名聲。”
“原來那些夥計呢？”
“表現好的留下，表現不好的……”
男人幹得出騷擾她的事，她不忌諱說：
“我那男人還在牢裡蹲著，就有臭男人勾我出牆，想對我動手動腳！這種人渣敗類該被大家吐唾沫大罵，我絕不能留在酒樓裡。
“還有的夥計覺得我好湖弄，不好好幹活，盡耍小心眼……”
大家聽了八卦，問了她女夥計有何待遇，帶著三個兒子的王氏毛遂自薦：“選我！我會幹活！”
賺錢的活，她喜歡幹！
上次譚玉秀招女工，她不敢去，這次她說什麼也不想錯過好事。
“你？”人們瞅著王氏和她的仨兒子，譏笑道，“你還是把衣服洗乾淨一點再來應聘吧，做酒樓最要緊的是乾淨，你看看你，你的衣服乾淨嗎？你的頭髮乾淨嗎？”
“哪裡不乾淨了？”王氏據理力爭，“你才不乾淨！”
眼看著她要和別人吵起來，孟曉玲連忙說：“不許吵架！”詢問王氏，“你做工，你的三個兒子怎麼辦？你的男人怎麼辦？”
王氏的男人楊自強摔斷了手，還在床上躺著，而她的兒子們，一個比一個調皮搗蛋，人憎狗厭。
看著三個兒子，王氏心一橫：“我做工，我的兒子用不著我照顧！我男人又不是雙手雙腳都殘廢了！”
孟曉玲搖頭，不想要王氏這麻煩：“我怕你男人來我酒樓鬧，你還是跟你男人仔細商量吧。”
酒樓門前的街道上，劉鐵柱的老婆宋氏剛好路過，聽得王氏非要孟曉玲收她做工，不知不覺間停住腳步旁聽。
劉家人從清泉鎮上回來，可是劉鐵柱兩兄弟還是她照顧。
她每天被兩兄弟罵，被公婆罵，幹髒活累活粗重活，很辛苦。
這樣的生活，她厭惡。
然而她是一個沒有家的女人，能怎麼辦？
聽了片刻，宋氏挑著擔子往前走，走到家附近，聽到兩個男人小聲說話：
“孟氏那賤人！我也沒怎麼她，說一句她屁股長得大，她就把我趕出聚福樓，還誣衊我勾她出牆，這口氣我咽不下！”
“她也就仗著甄胖子不在，傍上悍婦譚二孃，天天拋頭露面，在酒樓裡作威作福！”
“甄胖子好像是她害的，她真歹毒！”
孟曉玲害了甄胖子？
宋氏微怔，想到孟曉玲和譚玉秀走得近，而譚玉秀與甄胖子有矛盾，灰暗的眼睛裡劃過一道明亮的光。
不多時，她回到家裡，立刻挨了公婆的罵：“偷懶了？這麼久才回來！你這個懶鬼！給你吃給你住，你不幹活，有你這樣做媳婦的嗎？……”
宋氏卸下擔子，洗了雙手，回到房間，劉鐵柱罵她：“死哪裡去了？快給我翻身！”
手腳給打斷的他，恢復得不好，骨頭好像長歪了。
但他沒錢治。
他的錢被他爹孃拿走，他恨他爹孃，不是罵宋氏沒用就是罵爹孃狠心。
劉鐵牛恢復得比他好一點點，也在床上躺著，睡得死沉。
宋氏給劉鐵柱翻身，很快又下田幹活了。
田野上長著蒼耳，那是一種有毒植物，不能吃，宋氏卻採了一些長著刺的，嫩綠色的蒼耳子。
雲層濃厚，遮蔽天光。
高春花領著賀崇禮來到譚玉秀家，專程賠禮道歉，態度謙和，滿懷誠意。
龍鳳胎不在家，還在外面玩。
譚玉秀接待母子倆，說：“孩子的事情孩子自己能解決，其實我們大人沒必要插手。”
她拒絕賠禮，高春花的道歉她也沒有接受：
“錯的不是你，是你兒子，他已經道過歉了。”
“多謝二娘子寬宏大量！”
高春花一臉笑容：“我這兒子不怎麼親近我，平時多是他奶奶爺爺照顧，老人寵孩子，把孩子慣壞了。說到底這事得怪我，要是我好好教兒子，他也不至於欺負人。”
譚玉秀打量賀崇禮，他低著頭跟在高春花身邊，眼尾微紅，看不出囂張的樣子，似乎被訓斥過了。
高春花也在打量譚玉秀家，覺得她講究，更高看她一分，道：“說來我與二娘子有一點兒相似。二娘子開作坊，我做的是布匹生意，迎來送往的，比內宅婦人多了點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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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譚玉秀來了興趣，“你做生意難不難？”
“害，做生意哪有不難的？”高春花跟她說起一些奇葩的客人，又說自己時常帶著布匹或別的東西到內宅女子家中去，見識了一些陰私。
兩人聊了半個時辰之久，頗為愉快。
高春花甚至一口氣與譚玉秀定了三百塊肥皂，才帶著待得不耐煩的賀崇禮告辭。
時常出入於大宅內院的高春花，就像古代的奢侈品推銷員，接觸到的女人大多具備較強的消費能力，譚玉秀不想浪費這條人脈。
她去買了一些香料，比如雞舌香、薄荷、石菖蒲等，用巫術提取精油，讓譚冰清在製作肥皂的過程中加入，做成了香皂。
樣品香皂在類似月餅的模具裡，譚冰清將其倒出，小巧的香皂刻著梅花花紋，比普通肥皂精緻美觀多了。
聞到香皂散發的氣味，拿起香皂細看，譚冰清很佩服妹妹：“秀秀的腦子轉得真巧！”
譚玉秀不太滿意：“這香皂看起來和普通肥皂差不多，我給它加點顏色吧。”
鎮上沒染坊，磚窯燒製陶瓷，偶爾會用到顏料。譚玉秀去要了點，調出紅黃藍綠紫等色彩，加入香皂製作中，得到顏色各異的香皂。
有的顏色瞧著好看，做成肥皂不太好看，譚玉秀改變了染料的配方，將香皂固定為澹紅色、澹綠色、澹紫色三種，每種顏色對應一種香味。
好商品需要更好的包裝，譚玉秀買來硬紙，自行染色，畫上了簡單的植物花卉，再裁剪一番做成紙盒，把香皂放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