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洪水已經退了許多,兩家之間田埂上的水也退去,只剩下一條溝渠攔路。
顧康父子向顧婆子借了幾塊長木板搭在溝渠上,終於能夠回到自己家。
雖然顧康家的院子還是被洪水泡著,但鄉下人家的堂屋和臥房都會修建得比較高,他們去檢查了一番,發現臥房已經可以進了,便開始清理屋子,準備將高氏接回去。
金窩銀窩都不如自己的狗窩,在別人家裡住著終究不方便。
他們回家去收拾,顧喬一家便只能靠自己挑糞水。
忙活了半天,顧婆子肩膀都磨紅了,糞池裡卻還剩下許多洪水。
“奶奶,要不一天挑一些吧,反正這也不影響豬崽生活。”顧喬建議。
顧婆子卻搖頭否定,“不行,回頭這糞池還要收集豬糞,若是一直讓洪水泡著,到時候糞水用不了。”
顧喬訝異地張大了嘴巴,她竟然忘了這一茬。
既然知道這件事耽擱不得,她只能繼續埋頭用糞瓢舀糞,梅氏和顧婆子依舊負責來回挑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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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有柳氏負責做晚飯,一家人只用專心埋頭幹活。
可即便這樣,等到晚上的時候,也只挑了半糞池的糞,明日至少還要幹一上午的活計。
到了晚上,顧康和顧拓一家已經將房子大概收拾了出來,因為天黑,只能暫時休息,他們一家又在顧婆子家將就過了一夜。
到了第二天,柳氏又同這父子二人一道回家收拾整理,這才鋪了床,然後將高氏挪過去。
等他們一家人搬走後,顧喬看著被高氏睡過的被褥,嫌棄不已。
還好柳氏主動承擔了洗被褥的活計。
不過這個天氣,陰沉潮溼,再加上河水渾濁,也沒人敢下河,所以那床被高氏弄髒的被褥,只是換了下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拿去清洗。
被褥拆了被堆到木盆裡暫時放到牆角,顧喬嫌棄高氏,又把之前墊在下面的稻草全部拿去灶房點火,又抱了乾淨的稻草來鋪著。
鋪好床後,她又開窗透氣,將地也掃了兩遍,這才覺得前兩日那混雜的血腥氣和奶水味都散了去。
如此一番,她才覺得心中的那口氣也疏散了去。
等她這邊鋪好床,梅氏那邊也做好了飯,顧婆子暫時停止挑糞水,一家人洗了手後圍著小飯桌吃飯。
剛端碗,柳氏便急急忙忙地走了過來。
“老嫂子。”柳氏喊道。
瞅見顧喬看向她手裡的升子,她頓時臉色漲紅,連忙不好意思地將手縮了縮。
“怎麼了?”顧婆子起身來問道。
柳氏有些不好意思開口,但想到那麼一大家子人都等著她,最終還是硬著頭皮張了嘴,“這不家裡被淹了,米糧都被洪水泡著,暫時沒法吃,只能來找你們家借米。”
所謂風水輪流轉,正是如此。
一年前,顧婆子朝顧拓一家借糧;一年後,柳氏一家找顧婆子借米。
顧婆子很好說話,當即爽快地借了柳氏一升米。
這一升米,可以吃好幾日了。
等中午吃了飯後,顧喬家繼續忙著挑糞水,到了未時三刻,一家人總算是將糞池給清理乾淨了。
“總算做完了。”梅氏抬起袖子揩著額頭的汗。
她最不耐這體力活,能幹到底都不說一聲累,已實屬不易。
“辛苦了。”顧婆子嘆了口氣,對她講道。
“辛苦什麼,娘才是最辛苦的。”梅氏倒是真心心疼顧婆子。
她身體瘦弱,幫不了顧婆子什麼,顧婆子就是她們家最大的勞力,承擔了最勞累的部分。
這一來一回,她只挑半挑糞水,顧婆子卻要挑滿滿兩桶。
“行了,一家人不說這些。我看田間的水也在退了,趁著這會兒天還亮著,我趕緊去一趟坡上,檢視一下土有沒有被山洪沖垮,棉花紅薯那些還在不在。你們倆在家,趕緊將家裡這些細碎的整理出來。”顧婆子安排道。
洪水剛過,顧婆子就已經開始有條不紊地安排家中的各種事務了。
“行,我知道了。”梅氏立即應道。
大概一個時辰後,顧婆子兩腿是泥的回了家。
“奶奶,山上的芝麻那些怎麼樣?”顧喬連忙問道。
“讓你奶奶喘口氣先!”梅氏說著急匆匆地走出門來,將手中端著的那一碗水遞給了顧婆子。
“棉花、芝麻那些都沒有什麼大事,被吹斷或者泥塊蓋著損傷了一些,就是咱們今年新挖的那塊荒地,正好被洪流沖刷淹沒,一塊地的紅薯藤,只剩下了一隻角落。”
梅氏和顧喬聽到這個訊息,頓時喜憂參半。
倒是顧婆子看得開,“沒有全軍覆沒便已是極好的了。”
說著她話音一轉,眉毛擰成了“川”字,講道:“最嚴重的是田裡的稻穀。”
這時候洪水又退了許多,已經能夠看到田裡被洪水沖刷得隨著水流的方向彎腰的綠色秧苗,秧苗露得參差不齊的,也不知道到底損失了多少。
想到田野間那滿目瘡痍的景象,一家人心裡都很沉重。
正在這時候,院門被人敲響。
“旌叔?”顧喬喊道。
顧旌立即走了過來,瞧見顧喬家一家三口都在,這才松了口氣,“我奉祖父之命過來盤點一下人數,瞧見你們都在,那就放心了。怎麼樣,家裡有什麼大的損失嗎?”
“家裡倒沒有什麼,也沒被水淹。多謝族老掛念關心。對了,村裡其他人家情況怎麼樣?”
說到這個,顧旌臉色有些凝重。
“四姑奶奶一人獨居,山洪來的時候沒來得及去提醒她,如今她家無人,只怕是被這洪水卷走了……”
他嘆了口氣,又感激地朝顧婆子講道:“前夜也虧得你們這邊銅鑼敲得響,及時示警,村裡雖然家家戶戶都被淹了,但好歹沒再弄出別的事來。不過在往山裡躲避的時候,我祖父腳下踩空,滑倒摔下,幸得仁堂兄眼疾手快在半道攔住了祖父,將他救下。”
“啊?”顧旌這話裡的資訊太多,顧婆子一時間有些消化不過來。
過了許久,她才急忙問道:“族老沒什麼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