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都要死。”
開啟尹露的日記本，季憶翻開這充滿怨恨的扉頁，在日記本的第一頁裡，她看到了這樣的一段文字：
“我對這個世界充滿絕望，你們，所有的人，全部都要死。隨著審判日的到來，全部都要死。這不是災難，而是懲戒。”
季憶在第一時間想起了他們在那個居民樓裡看到的那個陌生女人留下的影片，眼前的字句中，她看到了那雙充滿了怨毒的雙眼。災難了，末日了，滿地都是喪屍了，如果這些都還不夠可怕，那麼，還有什麼更可怕的？人心的湮滅?科技的反噬？陰謀？生化戰爭？或者，真的是神罰？這場災難的源頭到底在哪？
季憶不像李傑，李傑不在乎災難的源頭是什麼，反正不管災難是因為什麼爆發的，既然他們都艱難的活下來了，也一定要活下去。季憶很想搞清楚災難的源頭到底在哪，因為知道源頭，他們才能獲得更多活下去的保障。
尹露的日記並不連貫。
“在我覺得了無生趣的時候，我遇見了他，是他使我明白，原來，除了自殺，我還可以做更多的事情，比如說，詛咒。他教會了我一套咒語，這很管用，至少我每次都成功了，然後我發現詛咒自己討厭的人，是一件比死更有意思的事情。我承認，現在我喜歡看到有的人生不如死。”
“範斜川，你是個不折不扣的老色鬼，性變態，你不但一次又一次的進入我，而且折磨我，把我弄得遍體鱗傷。很奇怪我竟然會覺得這很過癮，就像你說的，我們都連根爛掉了，我們除了讓自己過得更糜爛，再也做不了更多。你還說，我可以連你一起詛咒，如果這樣都不夠過癮，我還可以吃掉你。吃人？嘿嘿，這是個很有創意的建議。”
“我想我終於弄清楚範斜川說的吃人是什麼意思了，這將是神的懲戒，所有的人都會死，不同的是，有的人是被吃掉的，而有的人死掉以後還可以去吃掉別的人。其實我一直覺得我早就死掉了，老色鬼說他也是。不過，老色鬼說我們除了更加的糜爛，還有從獲新生的機會，這一天就快到來，他得到了神諭，審判日即將到來，人類社會的所有一切都將毀滅，而我們將在毀滅中新生。我不在乎能不能得到新生，但我喜歡看到毀滅。”
“但是，我不信那******神！我算是明白了那個老色鬼的意思，他說的，我想無非是一種可怕的病毒，這個東西一點都不新鮮，那些喪屍片早就拍爛了。我不信神，可是我很盼望著審判日到來的那天，老色鬼說，那一天之後，整個世界都會遭到神的懲戒，我理解為，整個世界都會淪陷在病毒裡，絕大多數的人都將變成喪屍，只有被神選中的內心純潔的人，才有倖免於感染，倖存下去。這場懲戒將毀滅現有的人類社會，因為這個社會太骯髒了，尤其是對地球來說，人類才是最噁心的病毒，必須消滅人類社會，使人類回到純淨的神話時代，世界才會恢復本來的面目。這說得太對了。只有一點很可疑，那個老色鬼，他難道迆能算內心純潔的人嗎？這樣一來的話，那個神的品味也很值得懷疑啊，哈哈哈。”
“老色鬼說，他獲得了神賜予的聖訓官的聖職。他興奮得像個白痴一樣的對我解釋這個聖訓官到底是什麼物件。他告訴我至高無上的神是主宰即將到來的審判日的偉大力量，而被神選中的幸運兒將會組成新的秩序，這個秩序是類似於中世紀的********的體系，代言神在世間一切權力的是神的化身教皇，教皇將產生於我們現在這個國家，教皇以下有一層層等級森嚴的聖職和政職人員，他這個聖訓官是第五級的聖職者，負責在他的轄區內傳道，發展神民，他的轄區，呵呵，就是這個十三區，他把自己當成區長了。不過我看著他煞有介事的說著他的下屬的時候，真不忍心提醒他，他這些所謂的下屬要麼在精神病院裡呆著，要麼在監獄裡呆著。他走火入魔了，那我呢？”
“離審判日已經很近了。老色鬼給我看了很多徵兆，坦白說，我越來越相信這場史無前例的災難即將降臨，我不相信預言，但是那些徵兆，都是實打實的證據。已經有人感染病毒了，還有人用動物做實驗，但是官方對此一無所知，或者知道了也一如既往的掩蓋下來。我突然有些害怕了，雖然我恨我媽，但我一想到她會變成渾身惡臭的喪屍，或者被喪屍吃掉，我還是不寒而慄。老色鬼口中的神到底是什麼，他根本都不清楚，但是他預言的災難，正在一步一步的變成現實。我無法知道他究竟是預言的，還是已經有人告訴他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我只是相信，審判日的到來已經無法逆轉。但是，我該怎麼做呢？老色鬼已經被警察抓起來了，有一支特殊的警察部隊盯上了他，他們不會把他送回精神病院的，我猜想他會被秘密處決，就像革命年代的那些先行者一樣。哈哈，他應該為此感到驕傲，既然要重建一種新的秩序，就必然會有先行者付出犧牲，不是嗎？”
“審判日，這一天，真的到來了。我早就關上了寢室的門，透過窗戶，我看到整個女生公寓裡瘋狂撲食著自己的同學的喪屍，老色鬼給我說的預言真的出現了。突然間我發現我並不那麼熱愛毀滅，並不那麼熱愛死亡，我有些坐立不安了。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呢？”
“它們在外面撞門，它們發現我了，我怎麼辦？老色鬼說過，他賜予了我神民的崇高身份，我在這場災難中絕對不會死去。可是我很害怕，它們在外面撞門。”
“它們在外面撞門，我出不去了。”
“我出不去了。”
“我出不去了。”
季憶清楚的記得，在尹露的寢室裡，沒有任何一絲血腥的痕跡。儘管那間寢室的房門確實被撞出了很多凹陷的痕跡。尹露最後很可能是跳樓自殺的，在喪屍湧進寢室以前，她住在六樓，六樓的窗戶並沒有裝防盜欄，從窗臺上跳到下面的水泥地，基本也是必死無疑的。即便沒有摔死，也一定會被喪屍吃掉。
季憶整理了日記裡的流露出來的幾個資訊，對李傑說：“現在有這麼幾個問題，如果我們能一一解決，也許，我們就將接近這場災難的真相了。
第一，範斜川教授的存在，和你遇到過的那個徐空教授一定有某種聯絡。範斜川自稱是聖訓官，管轄的範圍相當於一個朝陽區。你遇到的徐空是在中心城區新華區，也許徐空也是一個聖訓官，新華區則是他的轄區。
第二，這所謂的聖訓官顯然是一種秘密的，地下宗教的神職人員，而他們的在現實中的身份則是社會地位很高的大學教授，還有一個知名的大律師康伯。這又說明什麼呢？這個地下宗教有多大的規模？信徒都是些什麼人？李建軍少校曾經指責你和信徒是一夥的，因為他認為你也抱有人類是地球上的病毒的觀念，也許這就是這個地下宗教的教義？
第三，尹露所指的審判日，就是6月17號那一天，她的日記裡還透露，那一天是“聖歷”的復活日，神曾經遠離他的子民，是在這一天迴歸的。那一天，據之後他們得到的一些零散資訊，正好是病毒大規模爆發的日子。也許這只是巧合，但是很多跡象都表明，範斜川、徐空，乃至那個大律師康伯都提到過的末日爆發日，都指的是那一天，至少不會有太大的誤差。而這一結果很可能說明，他們都知道即將爆發這場災難的日期，不管是叫“審判日”還是其他，他們知道。
第四，那個叫鏡的少年也提到過神，他們可能是一夥的。但是他們的身份有很大的懸殊，鏡和他的同伴是“都市傷疤”，城市裡卑微的一群，而且年齡很小，而幾個教授、律師，社會地位很高，且都年近花甲。很難猜測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
第五，有警察在調查範斜川，他們似乎早就知道這個地下宗教的存在，但不確定警察那邊是不是也知道，或者知道了會不會相信這個所謂的審判日？雖然沒有證據，但我認為我們遇到過的那幾個警察，應該就是調查這些神職者的特殊警察部隊，所以那個教官才會說救援倖存者不是他們的任務，他們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
第六，病毒真的是出自於神罰嗎？是不是所謂被神選中的神民都具有免疫力？如果我們也是這些被選中的“神民”，那麼，如果我們不肯皈依在神的澤光下，又會有什麼後果？
第七，暫時沒有第七了。”
李傑搔了搔後腦，老實說，一二三四的分析問題既不是他的特長，更不是他的愛好，當心理醫生的時候，他從來不開藥方，而是說一堆雲裡霧裡的專業術語忽悠他的客戶。而這時，他只能說：“哪來的什麼鳥神，巧合吧？”
季憶搖頭說：“僅僅用巧合來解釋幾個不同的事件的內在聯系是解釋不通的，有一點很明確，就是範斜川、徐空、康伯這幾個不在同一個地點出現，身份不同的人都預告了災難的爆發，那就說明他們一定知情。但李建軍那，似乎對病毒的爆發也不是特別的意外。最科學的解釋是，有人早就得到了科研機構研究病毒，並且會導致洩露的情報，並將情報轉賣給了這個地下宗教，而地下宗教利用這個情報宣講所謂的神罰。”
季憶把這個推論說出來，李傑表示贊同，但他也有個疑惑：“如果轉賣情報的人只是為了賺錢的話，那麼人類社會都崩毀了，人都死光了，再多的錢又有什麼意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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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憶說：“電影裡的保護傘公司不也在病毒爆發的幾年後繼續研究嗎？你說研究所獲得的利益對他們來說，又有什麼意義？不管怎麼樣，只要我們能得到更多的證據，將那些錯綜複雜的外衣剝開，就一定會找到真相。”
李傑猥瑣的一笑，說：“對我來說，剝開你的衣服看到真相更有意義。”
大概是習慣了李傑的光打雷不下雨，或者是陷入了更深的思考，季憶並沒有去接李傑最後那句話。但是，負責值班警戒的趙佳敏卻發現，女神公寓外的喪屍似乎出現了一些異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