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畢典菲爾特駕駛著美製的V-“魚鷹”傾轉旋翼機準備在TSZ總部大樓的頂層尋找一個最佳的著陸點著陸的時候，是一枚自動追蹤的地對空導彈將他們擊落的，如果不是畢典菲爾特憑藉著高超的駕駛技術將這一刻儘量的延遲，並且找到了一塊體育場迫降的話，那麼他們就不會再有任何機會留在這裡談論導彈的問題了。
天已經黑了下來，下著雨的黑夜格外的黑暗，即使李傑的視力極好，透過窗戶，他看到的依然只是一片影影綽綽的樓房。這是一個災難前常住人口超過千萬的大都市，也是李傑和小隊中好幾個人的故鄉，它曾經燈火輝煌，越是在夜裡，越能散發出迷人的光彩，就像夜場裡花枝招展的美女。當然，有一些豔俗，更有幾分頹廢，但不管怎麼說，都不像現在這麼毫無生氣。
房間裡也很暗，但是沉靜下來，並非伸手不見五指，只是辨別事物很費力。不管是重傷員，還是輕傷員，基本上他們每個人都停靠在一個位置比較有利於瞄準射擊的地方，看似一個個零散的躺下休息，實際上他們的位置連成線，就可以組成密集而又高效的火網。
在痛苦中等待恢復，在瀕臨昏迷中保持最後的清醒，這是他們現在唯一能做的事。他們無法得到什麼治療，最好的治療就是他們體內的病毒。而即使到了現在，他們體內的病毒也不能百分之百的保證他們能恢復，他們仍然有可能在痛苦中死去，也仍然有可能在最後的關頭發生異變。他們是病毒的受益者，但是沒有人能保證，受益和受害之間有著絕對的分水嶺。
“你想過沒有？”對於李傑咬牙切齒問出來的那個問題，在沉默良久以後，李斯特平靜的開口說話，他平緩的語調聽起來似乎一點事也沒有，只有細心的人才會發現他吐字比平常更慢，並且吃力，但是李傑的問題也是小隊所有人都關心的問題，所以儘管未必正確，但他還是盡力的做出解答：“從某種意義上說，向我們發射導彈的人，更可能是我們的盟友。”
“我們駕駛的是塗裝著神棍軍標誌的飛機。”
對於李斯特的解答，李傑似乎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是季憶接上了李斯特的話。而季憶的話讓大家憑空多出了一份期待，如果襲擊他們的人是因為他們的飛機塗裝著神棍軍的標誌的話，那麼至少對方是站在淨土教的對立面的，那未必就一定是他們的盟友，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既然都把淨土教視為敵人，那就有聯起手來的可能。
“但是我們不能有哪怕一丁點的盲目樂觀。”李斯特的話瞬間又把人們的期待擊個粉碎，原因很簡單，“第一，我們不太可能有機會和對方面對面的解釋，如果他們在發射導彈後派出搜尋部隊的話，在作出解釋之前，雙方勢必會展開交火，很可能我們很快就被消滅，那我們壓根就沒有解釋的機會，如果我們儲存下來，並帶給對方巨大的傷亡的話，即使對方知道我們不是神棍，想必也不會願意和我們聯手。第二，這才是我最擔心的一點，那就是向我們發射導彈的並不是某個人某個組織，而是，一個自動識別系統。”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以後，李斯特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他換了一個姿勢，把四肢攤開躺在地上，這樣說話雖然費力一些，但身體的負荷要小一些。而在他活動肢體的時候，受傷相對輕了很多的季憶接過了他的話，畢竟，他們這對師徒的思維方式還是很接近的。可以說，李斯特想到的，季憶也已經想到了。
“老師，”季憶說：“我覺得是第二種可能更大。如果是人為的，那麼在這個城市裡能保持這樣的軍事水準，就需要至少一個師級的單位，至少不會是零散的倖存者武裝。但是在我們短暫的滯空時間裡，我們沒有發現市區內的喪屍特別密集的區域。喪屍不可能和人類和平共處，任由城市裡有一支較大規模的武裝而不想著去吃掉他們的。相反，它們不會去攻擊機器，哪怕這個機器比人類更容易消滅它們。”
“算了。”李傑有些頹然的靠著牆壁坐下來，很無奈，也很苦悶的說：“算了，我們能不討論問題嗎？”
討論和分析問題不但是很沉悶，而且會讓人很憋悶的，因為問題一旦討論開，希望往往也會灰飛煙滅。
“不行。”季憶說：“這關係到我們下一步的行動，如果你認為反正都是有來無回，但至少我們要努力爭取一個九死一生的機會，而不是十死無生。”
這時一向不怎麼多話的李瑞克突然笑了一下，說：“我突然想起我以前看過的一部網絡小說，叫做什麼來著……對了，叫做《無限恐怖》。那裡面的輪迴小隊每次都會接到一個九死一生的任務，我突然覺得，在我們墜機之時，就是我們這一次的任務開啟之時。而參照那部小說的設施，每次任務投入的隊員越多，任務的難度也就越大。我們的小隊有0人，這意味著，這次的任務是一個最高難度的任務。這種難度的任務意味著，我們有很高的機率會團滅。”
“閉上你的烏鴉嘴！”粗暴的打斷李瑞克的話的，是受了重傷，本身又正值荷爾蒙分泌旺盛，渾身上下都不舒服的少年古德裡安，他的嗓音剛開始變聲，不過他說話的腔調比李瑞克可要老練多了。“好好想想你的大明星老婆吧，你看這裡很多大叔還沒有結婚呢，還有我這樣的純情小處男，至少你要划算多了。”
李瑞克無語的說：“你是不是純情，尤其是不是處男，我看還需要考證。不過好吧，你說得對，不管怎麼樣，我們還是要樂觀一點。”
季憶悠悠的說：“不過瑞克說的也很形象，我們確實是開啟了一個難度超大的任務。唯一的區別是，我們不是在小說裡，我們的身邊沒有一個主神空間，我們不會因為完成任務而增加經驗值，我們沒有兌換點來增強系統屬性，最重要的，是我們一旦死了，就不會復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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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誰知道呢。”李傑緩過了氣來，說：“既然都能遇到這樣的災難，還有什麼不可能的？不要把話題扯遠了，老鬼，老婆。你們師徒倆接著說，好吧，就算是系統，是誰佈置的系統？”
季憶說：“你忘了一件事了嗎？自從災難爆發以來，一直都讓人心驚肉跳，但是一直都沒有發生的事情。”
李傑想了想，說：“你是說，操縱了整個世界和災難的超級電腦？”
是的，季憶的提醒讓李傑想起，自從災難爆發後，很多有頭腦的倖存者都很擔心一件事情，那就是隨著病毒的擴散，那些核電站的工作人員也會感染，而失去控制的核反應堆應該會突破臨界點而發生洩漏、爆炸。不但存在這個可能，而且在災難爆發到白熱化的時候，有核國家的政府完全有可能會下令對病毒爆發高度集中的地方進行核清洗。不要說只要有倖存者在他們就不會做這樣的事，李傑和季憶逃出光陰市的時候，他們所在的朝陽區不就遭到了炮火“消毒”嗎？只不過那裡沒有用到核彈而已。而世界上幾個重要的核大國都有導彈自動防禦系統，當核彈滿天飛的時候，那些防禦系統會自動判別為遭到攻擊，不用國家元首下達指令，系統就會對假想敵國家進行核反擊……實際上，這場病毒帶來的災難如果導致了整個地球的毀滅的話，不會是因為病毒把人類都吞噬了，而是人類自己的核力量將整個星球完全毀滅。
但是，這樣的事情始終沒發生。
淨土教在災難後迅速得勢的一個原因就是，他們據此宣講這場災難並不是什麼科學事故，而是神的懲戒。是神要懲罰作惡太多的人類，而不是消滅整個星球。
不僅僅是這樣，災難後在李傑等人的逃亡中，他們總有一種被人監視著的感覺。尤其是每當他們將電腦開啟，試圖利用先進的科技謀劃下一步出路的時候，那種感覺也特別的明顯。反而是後來他們沒有條件再使用高精尖的科技裝置，那種被控制的感覺反而漸漸消失了。
“對了。”李傑想起一個人來，把目光轉向昏暗角落裡的季憶，問：“周博彥在臨死前似乎對你說過什麼，對於究竟有沒有這樣的超級電腦，他應該最有發言權吧？”
季憶點了點頭，說：“是的，他用他的生命找到了答案，儘管這個答案未必那麼準確，但幾乎已經是我們所能得到的最接近真實的答案了。對我們這次行動一直保持沉默的兄妹倆，到了這一步，你們還不打算共享你們的情報嗎？雖然在你們看來，我們未必就只是為了營救你們的親人才發起這場行動的，但畢竟，我們真的是並肩作戰的夥伴，不是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