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傑，你對我一直意見很大，是吧？”
又一次來到李恩慧的辦公室時，李傑第一次發現，李恩慧沒有像過去那樣篤定和嫻靜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而是坐在沙發上，手裡捧著她喝水的量杯，然而，量杯裡裝的不是水，而是紅酒。
雖然她的少將制服依然筆挺，但是頭髮很難得不再是千篇一律的在腦後用一根紗巾紮起來，而是……大概也才洗過，散開著的。不得不說，這樣子的她，反而比平時更有女人味了。
凡事都有第一次的。李傑反倒是很安靜的坐在李恩慧的對面，心裡說，是人都會有苦悶的時候，你需要心理輔導了。我不光可以提供心理輔導，還可以輔導其他的方面……
最近一段日子，基地裡一直有一些傳聞，說是十七所將要撤編，因為李恩慧的研究團隊一直沒有突破性的進展，還有很多傳聞說，李恩慧將會被調走。如果真的撤編的話，基地裡的人往哪走，就莫衷於是了。因為傳聞滿天飛，就難免有些人心惶惶的樣子。大家都挺擔心，一旦十七所撤編的話，他們會被調派到別的地方去。多的不說，就十七所的地理位置和防禦設施，都是比較安全的，因為十七所坐落在一個峽谷裡，至少，他們不用擔心遭到喪屍的圍攻。調到別的地方就很難說了，尤其是調到臨界城市的話。
所謂的臨界城市，指的是在原有的城市裡清理出來，暫時可以居住的城市，這個可以居住的範圍是很有限的，城市裡本身還有喪屍在活動，而且很容易受到從別處來的喪屍的包圍。雖然有駐軍防禦，但是在那種地方，睡覺都是不敢真正睡熟的。
李恩慧發現李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有些酒意的臉上浮現了一絲苦笑，說：“你不說話我也明白，在你看來，我就是個冷酷的女人，拿你們做實驗，不近人情，我知道，你甚至很討厭我。”
李傑想了一下，說：“你說的是實話，而且，我也不會因為你今天這個樣子，就會心軟，覺得你做的一切都情有可原。我喜歡女人，但我不喜歡女機器人。”
“機器人？”李恩慧呵呵一笑，端起量杯喝了很大的一口酒，說：“很好，謝謝你說實話。不過有沒有人教過你，跟女人說話不要太直接？”
李傑反問：“你是個女人嗎？”
李恩慧看了他一眼，哼了一聲，說：“我知道在你眼裡我跟機器都差不多，好吧，隨便你怎麼想。”
李傑忍了一下，還是說：“其實你也不是不可以證明的，比如說，制服誘惑什麼的。”不過話一說出口，他就知道闖禍了。
調戲上級，人家還是少將，靠，這要闖多大的禍才算數？為什麼自己對周博彥會有好感，這都是有原因的啊。不過明知道自己闖禍了，李傑也沒有後悔，反正說都說了，後悔也沒用的。他只是用餘光掃視了一下，確認辦公室裡沒有別的人。如果這話讓李恩慧那幾個警衛聽到了，估計就很難辦了。論打，李傑倒不完全沒有信心，但是一對四或者更多……
“制服誘惑？”李恩慧愣了一下，有些不解的問：“什麼意思？”
李傑松了一口氣，說：“沒什麼，就是說你穿著制服還是很好看的。你今天叫我來，就是跟我說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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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嗎？”李恩慧嘆了口氣，說：“是不是除了實驗資料和任務，我們就不能談點其他的？”
李傑呵呵一笑說：“高處不勝寒，你那麼聰明，早就應該知道的。不過，如果你不是把我當試驗品看待的話，其實我們先交個朋友也不是不可以的。但是，你恐怕沒有這樣的閒情逸致吧？”
李恩慧一時之間沒有說話，她沉默了幾分鐘，然後若有所思點點頭，說：“是的，在這樣的時候談什麼個人的情緒呢？我確實沒有多少時間了，也許，整個人類都沒有多少時間了。李傑你知道嗎？病毒並沒有得到根本的抑制，目前除了最早的感染者外，還是不斷的有人感染並發生病變，人類的人口還在不斷的減少，即使我們有著先進的科學技術和武器裝備，似乎都無法阻止我們的活動空間進一步的減少。你知道為什麼我們不能從根本上消滅喪屍嗎？不是我們沒有這個戰爭實力，而是我們無法統一意見。我們甚至不需要核彈都能大面積的消滅喪屍，但最大的問題是，我們還在爭論是否還能對喪屍進行復原性治療，有很多證據表明，並不是做不到這一點的。”
原來還有這樣的問題啊。李傑以為，人類現在只是沒有足夠的能力消滅喪屍，才躲在世界的角落裡呢。
“如果將喪屍全部消滅掉，人類是不是就不會再面臨感染的危險了？”李傑問了一句，他認為，在這樣的災難裡，不應該再瞻前顧後，如果治療已經被感染為喪屍的人群，根本只是理論上的可能的話，那根本就不應該冒任何的風險，直接把它們全部抹掉就好了。哪怕那裡面有自己的親人，這樣很殘酷，但不這樣做，整個人類最終都會被毀掉。
李恩慧回答說：“如果將喪屍全部消滅掉的話，首先就排除了感染源，只要消毒措施做得到位的話，現有的倖存者是可以避免再感染的。”
“那不就行了。”李傑覺得問題到這裡不是就很簡單了嗎，他追問了一句：“如果現在將喪屍全部消滅掉的話，全世界還會剩下多少人？”
李恩慧默默的計算了一下，說：“必須還要把疑似病例也計算在內，如果一點都不想冒險的話——那樣一來，也許只能剩下10億人，可能更少，有很大的可能只剩下7到8億人，也就是10%。”
這個，李傑也不敢再說那些看似輕鬆，實際上很不負責的話了，全人類只剩下10%，這個資料還是太可怕了一點。
“那麼，”他試著又問：“現在倖存的人來，到底還有多少？你們一定有最接近真實的資料吧？不是那種對外宣傳的，而是最真實的。”
李恩慧這一次很快就回答說：“算上初步感染，臨床症狀有所緩解和病毒攜帶，但是有可能不會發生病變的，現在聯合國災難統計署那裡的機密資料是，全世界大約還有8億人左右，而聯合國災難統計署對外宣佈的是，這場災難導致了大約15億人的死亡。”
“水份也夠大的。”李傑抽了一下嘴，不過，15億人的死亡，也勝過了人類有史以來任何一次災難，足夠讓倖存者覺得天都塌了。
不過他也很能理解決定的艱難——人為的把人類的數量從8億降到領頭，誰來做這個決定，誰敢做這個決定？又有誰來執行這樣的決定？所謂的殺伐果斷，也許放在一小群人裡面可以，但是，當這樣的決定涉及到整個人類？
這也許就是最根本的問題。
“別糾結了。”李傑也沉默了很久，說：“你充其量也只是個高階科研人員，你解決不了問題。如果人類註定要在這場災難裡毀滅，那我們也只有聽天由命了。做點你能做的事情吧。”
“好。”李恩慧雖然談不上豁然開朗，但是李傑的話還是讓她振作了很多。其實道理都是很簡單的，尤其是以她的智商，不可能想不明白，只不過人只要身在局中，往往就會失去最基本的判斷罷了。她坐直了身子，做了一個深呼吸，把量杯裡的紅酒一飲而盡，說：“給你佈置新的任務吧。”
李傑盯著李恩慧的那個量杯，他發現，她今天用的是一個000毫升的量杯……而她喝的紅酒，竟然是羅馬康帝酒莊1990年份的勃艮第紅酒。李傑頓時無語了，他忍不住問：“你今天喝了多少？”
李恩慧看了看量杯，說：“1800毫升，怎麼了？是不是覺得我的酒量不錯？”
李傑看著她那種有點小得意的樣子，覺得自己今天真是大開眼界，不能看到了這個篤定典雅的技術少將頹廢低落的一面，還看到她如小女孩般可愛的一面。但是，李傑還是忍不住痛心的說：“1990年份的勃艮第紅酒啊，你竟然用量杯來喝，還誇自己酒量好？牛嚼牡丹是什麼意思你知道嗎？”
“好笑。”李恩慧鄙視的看著李傑，說：“牛是哺乳綱，偶蹄目，反芻亞目，洞角科，牛亞科的動物，在這種動物的食譜裡根本沒有牡丹。智商低也有個下限好不好？”
“你贏了。”除了咬牙切齒的說出這三個字，李傑實在沒有辦法表達他對李恩慧少將的敬仰之情。
李恩慧淡淡的呵呵一笑，開啟她的全息投影，給李傑佈置起任務來。最後，當李傑按照條例敬禮準備離開的時候，李恩慧問了一句：“到底什麼叫制服誘惑？”
李傑已經走到了門邊，又回過頭來，說：“你這麼聰明，自己想想吧，想明白了，我可以幫你，哈哈。”說完，大笑著走了出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