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週後。
正午。
麥根路。
真美味餃子館。
王天慕拎著一個飯盒,邁步走了進來。
“一屜酸菜餡餃子,打包帶走。”
“酸菜餃子一屜!”
小夥計大聲吆喝著。
王天慕就近坐在靠窗的桌位。
街邊停著一輛黑色福特轎車。
車子拉著窗簾,看不到車內情況。
算上司機,車裡一共三個人。
領頭的是特工總部行動隊四組組長馮順平。
按照李世群的命令,每天都要派人監視麥根路,重點就是真美味餃子館。
根據萬里浪的描述,找畫師畫出了王天慕的樣子,雖然不能和相片比,起碼也有六七分神似了。
“組長,剛剛那個傢伙看著有點像……”
“穿著打扮也像……”
“阿原,進去看看情況,千萬別驚動他。”
“是。”
名叫阿原的特務下了車,穿過馬路進了真美味。
若是無法確定身份,就不能太過張揚,以免打草驚蛇。
畢竟,只憑藉畫像找人,存在相當大的誤差。
作為萬里浪,也不能整天都盯在麥根路。
不管怎麼說,那也是軍統的一個副站長,必須表現出足夠的尊重。
按照李世群的想法,將來是要委以重任的。
過了一會,阿原去而復返,在車窗外低聲說道:“組長,我問過夥計了,那家夥要了一屜酸菜餡餃子,準備打包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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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菜餡餃子?”
馮順平的眼睛亮了。
按照萬里浪所說,王天慕是東北人,最喜歡吃酸菜餡餃子。
“沒驚動他吧?”
馮順平問道。
阿原說道:“我警告了小夥計,他沒膽子亂講。”
馮順平吩咐道:“抓人!”
此時,王天慕坐在凳子上,神情間若有所思。
小夥計低眉順眼的從桌旁經過。
王天慕問道:“夥計,那個人怎麼走了?”
“他、他想吃燒麥,我說沒有、他就……就走了。”
小夥計磕磕巴巴的解釋著。
王天慕笑著點了點頭:“我的餃子好了沒有?”
“還得等一會。”
“衛生間在哪?我去方便一下。”
“在二樓。”
“嗯。”
王天慕當然知道衛生間在二樓。
他已經察覺到了危險。
清真飯館才有的燒麥,怎麼可能來漢民館子問呢?
特工總部的人正朝餃子館走來,有兩個不擅長偽裝的特務,臉上明顯掛了相:面色凝重,看著都不像來吃飯的客人。
來到二樓衛生間,王天慕回身把門插上,開啟窗戶探身向下看了看。
樓下是一家竹器店,房頂堆放著一人高的半成品。
上一次,王天慕還特意拿這件事考過許延麟。
他躍上了窗臺,縱身跳了下去。
跳到竹子上,再順著木梯子下到竹器店後院。
梯子是竹器店上上下下取貨用的。
聽到房頂有動靜,竹器店老板從屋內走了出來,迎面正撞見王天慕。
“你是幹啥的?”
老闆手裡拎著一把鋒利的柴刀。
以為大白天家裡進了賊。
只不過,王天慕的派頭讓他有些含湖,吃不準到底是什麼人。
王天慕走了過來,從兜裡掏出一張大額鈔票,塞到老闆手裡,說道:“我被壞人追,借條道!”
說著話,也不管老闆一臉的驚訝,快步走了出去。
後院是一條小巷,十分的幽靜。
還沒等王天慕走出巷子,馮順平帶著人出現在巷子口。
回頭無路可退,王天慕只能硬著頭皮往外走。
阿原舉著手槍,喝道:“不許動!”
其他人也都掏出了手槍。
眼見王天慕成了甕中之鱉,馮順平這才放下心來,伸手壓下阿原的槍管,說道:“李副主任有令,對王站長要以禮相待,都把槍收起來,萬一走了火,傷到王站長,你們擔待得起嗎?”
王天慕說道:“各位,你們認錯人了吧?”
馮順平哈哈一笑:“認錯人?放心,絕對不會!”
王天慕掏出一張名片,展示給馮順平看,說道:“在下鄭世松,是農民銀行業務經理……”
“王站長,你要是不跑,這句話還有那麼一點說服力,現在嘛,嘿嘿,大家都是聰明人,就別給兄弟下套了!”
馮順平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
特工總部。
甬路上,許延麟和澀谷英明說著話。
一輛轎車停下來。
車門一開,王天慕邁步下了車。
他沒戴手銬,這也是“以禮相待”的一部分。
許延麟扭臉一看,剛好和王天慕來了一個四目相對。
王天慕泰然自若,隨即看向了別處。
澀谷英明說道:“許翻譯,告訴小林豐,暫時不要出貨了。”
“怎麼了?”
“黑市違禁品氾濫,極易為反抗組織所利用,偵緝隊已經接到了命令,最近要開展一次大搜捕,不管是什麼人,只要涉嫌違禁品交易,都會被抓。偵緝隊也還好說,就怕憲兵隊插手,那可就不好辦了。”
“那以後怎麼辦?”
“過了風聲再說。”
“好的。”
許延麟和澀谷英明搭著話。
心裡卻是暗暗吃驚,王天慕這是什麼情況?
不行,必須立刻通知柳戈青。
……
傍晚時分。
黃埔江畔。
聽許延麟一說,柳戈青也大為震驚。
為了抓到王天慕,李世群刻意封鎖了關於萬里浪的訊息。
萬里浪是否變節投敵,包括許延麟在內,沒人知道。
這件事也是王天慕重視不夠。
在他看來,即便萬里浪變節投敵,因為所知有限,對軍統上海站不會造成太大影響。
另一方面,萬里浪掛了個虛職副站長,不滿情緒肯定會有。
從王天慕私心來講,萬里浪被捕也未嘗不是好事。
本來,萬里浪是負責上海站鋤奸隊總隊長,全面負責行動任務。
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
王天慕來了之後,為了樹立絕對權威,拆散了鋤奸隊,給了萬里浪一個有名無實的副站長虛職。
萬里浪不是傻瓜,當然明白王天慕的心思。
只不過,雖有不滿,礙於對方是自己的頂頭上司也沒辦法。
人都是這樣,心裡有了芥蒂,難免產生怨懟。
萬里浪也一樣,若是日後暗中使絆子,也是一件讓人頭疼的事,借敵人之後剷除異己,一切都是那麼順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