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夠了的話, 就把命留下吧。
魏沉璧的念頭在瞬息間閃過,金光、黑氣、灰霧凝成一股力量,直直地朝這膽敢影響她們風花雪月的小鬼衝去——
那東西連點兒驚叫也來不及發出,就在原地湮滅了。
江靜影似乎被那光晃了晃,迷離睜眼, 問出句:“……門怎麼開了?”
她聲音沙啞, 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魏沉璧把她按回自己的肩頭,浴桶裡的水波無端端晃漾, 江靜影便聽得她貼在自己耳邊,慢慢地回答:“下雨天風大……”
“你還有閒暇注意這個,看來是一點兒也不累?”
江靜影的思緒無端端跟著她一塊兒走, 然而思緒越是偏離, 身體的感覺就越是明顯,她抬手想扶住浴桶邊緣,又屢次被魏沉璧一點點兒地掰開。
最後她只能抱著魏沉璧的胳膊,有種即將淹沒在水中的恐懼感, 只是這樣一來,又將自己送入她指間玩弄。
她在水中沉沉浮浮,像是被魏沉璧給予的一切掌控, 要她生便生,要她死便死。
……
浴桶裡的水換了一次又一次。
江靜影最後連穿衣服的力氣都沒有, 指尖都懶得動彈,賴在魏沉璧身上由著她套好了浴袍袖子,左右衣襟斂了斂, 就被橫抱著出去了。
雨還在外面淅淅瀝瀝地停不下來,江靜影卻困得只想睡覺,什麼聲音都無法使她睜眼,一手抱著魏沉璧的腰,頭挨到她的頸間,意識就這樣一點點地沉下去。
魏沉璧看她睡的舒服,唇角勾了勾,有意輕拍著她的後背,意欲讓她在這恐怖場景裡也過的開開心心,不帶半點憂愁。
看著江靜影累極睏倦的模樣,她的目光仔細描摹過去,倏然又有些後悔——
她應該把自己的意識世界弄得漂亮點,生機勃勃,到處都是花紅草綠,有藍天白玉、也有沙灘曠野。
而不是這樣隨時隨地都藏著殺機,連她自己的意識替身們,也不讓江靜影安寧。
不該是這樣的。
只是……
自打兩人分開之後,那些能澆灌出漂亮花兒的養分就像是被抽離了,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精神世界慢慢荒蕪,寸草不生。
江靜影不知想到什麼,又掙扎著醒過來一些,指尖不受控制地抽了抽,卷著魏沉璧的衣角略微彈了彈。
魏沉璧察覺到她睡得不安穩,小聲哄著她:“我在呢,別怕。”
江靜影方才的呼吸聲明明都平緩了,這會兒不知為什麼又變了調子,像是強行把自己從沉睡邊緣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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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走了嗎?”
魏沉璧抬手去摸她的發,指尖從那柔順的黑髮間穿過,摸到了髮尾的一點潮氣,便將她替頭髮鋪開,免得晚上睡覺壓著這潮意,明天早上起來頭疼。
“不走。”魏沉璧笑了一下,抬手摸著她的後脖頸,輕哄的聲音像呢喃,帶著無邊的親密,好像恨不能將懷中的人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裡,永遠不放她離開。
江靜影皺了下眉頭,不知是信還是不信,她卷著魏沉璧的衣角,硬是想了好一會兒,才從記憶深處翻出事情來:
“幫你找到心,就可以了,對嗎?”
不對。
魏沉璧在心中溫柔地回答她。
可看著她在自己的世界裡一日日隨著自己沉淪,魏沉璧一面歡喜,一面又覺得自己卑劣至極。
這樣不好。
她緩聲應了江靜影,忍不住提醒一句,不知算不算的上提醒,也可能是道出自己的心裡話:“睡吧,只要你在這裡,只要你陪著我,無論發生什麼,都沒關係。”
江靜影隱約抓到點什麼,但她的腦子這會兒實在太遲鈍了,魏沉璧的話又太溫柔,她不可避免地沉溺進去。
魏沉璧看她困得可憐,還非要掙扎著想事情,心中蠢蠢欲動的念頭再剋制不住,忍不住在這會兒逗她,想聽聽她的真話:
“要是她們下次再拉著你做這事,我又不來,你要怎麼辦?”
江靜影回答的很慢,思維都跟著凝滯,像是一團攪不動的漿糊,平日裡她處理公務時都沒累到這個地步。
“不會,”她說,“她們是你,也不是你。”
我對她們就像對你一樣,任由你在我的心頭馳騁。
但是……
只讓你入我骨血。
江靜影還有一句話含了沒說,總覺得若是出口了便顯得自己得意忘形,她攥了攥手中的衣角,不再開口了。
她想,那些傢伙再怎麼修羅場,終究也都是魏沉璧呀。
若是她不情願,魏沉璧絕不捨得去做。
起初她來這世界裡,只小心護著自己心中的傷疤,生怕再被人添一刀,如今她已經知道了,魏沉璧把她捧著哄都來不及,又怎麼捨得傷害她?
魏沉璧無端端聽懂了,昔日跟江靜影有這樣的默契,好像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但好在她山重水盡疑無路,竟又逢了生,再教她柳暗花明,重回夢裡鄉。
她回抱著江靜影,目光看著窗外,想了想,又有些捨不得地嘆了一聲——
半晌後。
她的指尖飛出數道金光,朝著窗外而去,不知降落在了哪裡。
……
夜半時分。
江靜影睡下之後,魏沉璧隱匿了下去,被攥改了記憶的魏沉碧重又登場,先前浴室裡水波晃盪的畫面,回憶得她耳廓發紅,指尖發麻。
彷彿還惦記著潺潺暖水從指尖過的觸感。
她抱著江靜影,把人禁錮在自己的懷中,一點兒也沒察覺到自己的動作多麼霸道。
忽而間,敲門聲響起,“咚咚咚”三聲,非常輕,並且伴隨著一道細細的、好像是吊著嗓子的詢問聲:
“有人陪我一起玩嗎?”
那聲音聽著著實奇怪,乍一聽好像個小女孩兒,仔細聽又發現那嗓子略粗,在男不男、女不女之間徘徊。
江靜影睡得沉,起初並沒有動靜,魏沉碧眼眸一冷,想起那個大半夜失蹤、又奇怪的繞過了所有人,自己回到了房間的小生。
她眼中閃過幾分不耐煩來。
這城堡就是個吃人的地方,枉死的小鬼太多,背後的主使者又躲得太好,顯然是盯上了自家小影。
畢竟江靜影這體質,在鬼怪裡就像是發光的玉,走哪兒都標著明晃晃的一句“我又香又軟,來吃我呀”。
不成氣候的小鬼怪都能聞見她的味道,何況是這些山中小霸王?
“小黑。”魏沉碧在心中喚了一句,淡淡地吩咐道:“這城堡裡很多跟你差不多的同齡人,你出去陪他們挨個玩一趟。”
魏沉黑本想趁著這機會爬上她們倆的床,挨著江靜影睡一晚,這會兒陡然在冷夜被趕了出去,頓覺委屈。
但魏沉碧並沒有收回指令的意思。
魏沉黑只能慢吞吞地往外挪。
那敲門聲更急促了點,在空曠的走廊上迴盪。
江靜影睡得再沉,這會兒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問了一句:“怎麼了,沉璧?”
好在魏沉碧和魏沉璧發音相同,誰也不知道她問錯了人。
魏沉碧抬手輕輕掩住她的耳朵,湊過去小聲道:“沒事,隔壁房間的人半夜上廁所,找人作陪呢。”
江靜影腦海裡隱約劃過“幼稚”二字,還想再辨別,耳邊已經是半點聲響不剩,讓她倏然滑回了意識深淵。
魏沉碧收回了手,慢吞吞地整理了自己的衣服,穿著一身睡袍起來,下床之前不知想到什麼,從兜中摸出一道符,隨手貼在了旁邊的枕頭上。
隨後,她從體內拉出了一團黑氣。
枕頭入了金光,陡然變了模樣,最後竟然拉長成了與她一模一樣的人形,再被她塞了團黑氣過去之後,那人的眉眼就慢慢染上媚意來。
魏沉白挑了下眉頭,在她心中無聲問她:“你分出我的力量做什麼?稀奇。”
魏沉碧面上不動聲色,只淡定地囑咐她:“看好小影,我感覺到這城堡裡又有我要找的東西——”
“在我回來之前,她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你我就都別留了。”
魏沉白:“……嘖。”
她滿意地把江靜影抱到自己的懷中,慢慢道:“我這麼做,不是因為聽你的話,是因為她是我的人,保護她理所應當。”
魏沉碧不同她逞這口舌之快,慢慢地朝外走去,臨走前不知想到了什麼,又隨手帶了個隨身鏡頭出門了。
魏沉白對她挑了下眉頭,似是在好奇她的舉動。
魏沉碧簡單答了一句:“雖然不知道這個節目組為什麼敢玩這麼大,但是總不能讓小影天天害怕,我會名正言順解決這些東西的。”
魏沉白目光霎時間複雜,送她離開的時候在想:
這人要麼戲份全得被剪。
要麼……
得紅啊。
……
開門之後。
門外的紅地毯不知怎麼通通變了,成為了無盡的血色長河,在走廊裡翻滾,奔騰,彷彿整個世界都由血色織就而成。
魏沉碧面無表情地走了上去,忽而像是自言自語一樣地出聲:“節目組的特效做得好,乍一看去我都以為是真的。”
然而她凌空走過,連血池的邊都沒踏上,走廊上其他方向的攝像機將她記錄下來,倒像是她真的沒走進那景中似的。
魏沉黑意識到她的接近,吞沒了那人身體裡的小鬼、又接連撕了幾十個之後,乖乖地回到了魏沉碧的腳下。
遠遠地,魏沉碧就見到了先前被鬼怪俯身的那個男生,那人倒在盡頭的紅地毯上,像是隨時能被血池包圍,又像是在誘著她走近。
魏沉碧狀似嘀咕地說出一句:“怎麼還有人夢遊?”
她不緊不慢地隔空踏著血池,往那人身邊而去,蹲下之後正想探查一番,卻聽見了血池在腳下沸騰般彈跳的動靜。
一道細長的陰影,從後面籠罩住了她。
魏沉碧半點不慌,回過身去的同時,手中已經握好了金色的符咒:“還好我奶奶臨行前給了我一張護身符,希望我不要遇上太邪門的事情。”
說著話的時候,她看見了血池盡頭的一道身影。
蒼白著臉,像是失了血色。
金色的頭髮披散在她的背後,讓她看著像是流落凡間的天使。
大半夜,血池湧動的走廊,窗外雷鳴陣陣、閃電不絕的天氣,這樣的古堡裡,突然遇見一個從未見過的人。
尋常人早就被嚇傻了。
唯獨魏沉碧心不慌,七不亂,堪稱彬彬有禮地看向盡頭那人,用國語友好道:
“請問你是劇組請來的國外演員嗎?”
“抱歉,會說中文嗎?”
作者有話要說: 揣著鏡頭和話筒的魏沉碧嚴肅道:不,這都不是鬼!聽我科學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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