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默表情有些似懂非懂地，看向塔羅牌的背面。發現整張卡牌的背面，覆蓋著密密麻麻一筆一劃用手寫出來的小字。
這是阿伯拉罕·希伯來的字跡，看著上面記錄的一點一滴，天默眉頭愈發鬱結在一起。
遺棄者的藥劑實驗，理事會的決策，美洲，還有與其相關的僭越者計劃。過去發生的一切，都被明確標註著具體發生的時間和地點。其中甚至包括了，天默何時迴歸神域城，徐福又會在何時找到他，並一同出發前往美洲的簡略經過。
“我現在可以理解剛見面時，你對我說過的那句話了。”徐福看著寒奇峰逐漸遠去的，深吸了一口氣說：“越是沉浸其中，越是無法察覺到事件的本質。阿伯拉罕似乎在生前的彌留之際，為我們每一個人都編寫好了結局。他的目的只是……”
“這只能證明阿伯拉罕，沒有一點兒做編故事的天賦，這種結局實在是太糟糕了。”卡牌背面的內容天默只看了一半，可他卻沒有心情繼續看下去了，“他是怎麼做到的？當初我離開的時候，根本沒想過要回來。可是他居然在活著的時候，連準確的時間都給出來了。”
徐福的臉上同樣露出了，一種無奈，甚至是無助的苦笑：“真理是無法被質疑的，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命運吧？我們越是想掙脫束縛，越是會朝著命中註定的方向發展。”
“這不過是一場鬧劇，一場洗罪人自編自導的鬧劇，可是我討厭這種感覺。”天默回眸望著滿目瘡痍的神域城，淡淡地呢喃道：“我保留自己原來的想法，如果阿伯拉罕還活著，我肯定要狠狠的揍他一頓。”
徐福一反常態地點了點頭，看起來非常贊同他的想法：“雖然我也這樣想過，但是死者已矣。現在我們兩個是不是應該，更多的為活著的人考慮？將這場阿伯拉罕編織出來鬧劇演完，還是像以前一樣就此放棄，選擇逃避？”
天默突然楞了一下，隨即陷入了沉思。因為徐福的語氣雖然像是疑問，可其中暗含的卻堅持，還有諷刺。
是的，天默曾經選擇過逃避。不止是神域城建立之初的時候，還有整個世界被扭曲，秩序徹底崩潰之際，他作為最初的洗罪人，和其他人一樣，一直在選擇著逃避。
洗罪人不是英雄。因為真正的英雄，早已在那個艱苦的時期，悄然離開了這個扭曲的世界。而仍舊滯留在這個世界中的，只有那些無助的凡人，還有格格不入的異類。
對於死亡的畏懼，以及對自由的渴望，讓他們這些人活到了現在。可造的結果，卻如同逃避這個詞的本來意思一樣，不盡人意。
“我知道你渴望自由，但是沒有任何責任和約束的自由，不是真正的自由。那只是毫無秩序可言的混亂而已，就像這個扭曲的世界一樣。”看著天默陷入久久的沉思，徐福又淡淡地提醒道：“也許，你應該看看最後一段，我認為那是阿伯拉罕特意留給你的。決定吧，我們應該怎麼做？”
天默聞言瞄了一眼卡牌的背面，隨即又放下手，搖了搖頭說：“別催我，我現在需要冷靜的想一想。”
看著他籌措不前的神色，徐福莞爾一笑，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不再做任何催促。
與此同時的另一邊，寒奇峰已然來到了曉兒面前。
二人對視之際，曉兒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語氣冰冷的對他質問道：“連你也要阻止我嗎？”
“不，我是想和你一起離開這裡。”寒奇峰昂首而立將白玉盤龍棍束於身後，仰視著曉兒的真身，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離開？”曉兒聞言多少有些驚訝，可望著寒奇峰誠摯的眼神，又冷冷地駁斥道：“哼，還不是一個意思，你只不過是想犧牲自己，保護這些人而已。看看這些人吧，寒奇峰！他們和你不一樣，人類遲早都會自取滅亡。就算逃過這一劫，也還是會有一下次。你不可能永遠保護他們，這不是你一個人能做到的事情。”
“是的，我不是像天默一樣不死不滅，也不像徐福一樣擁有長生之法。”寒奇峰堅毅的臉龐慢慢露出了無奈地笑容，“我只是一介武夫，能做的事情也是有限的。所以我也沒想要犧牲自己，而且我也知道你是不會傷害我的。”
聽到曉兒扭捏地發出一聲鼻息，寒奇峰好像又找回了自己年輕時的感覺，淡淡地繼續補充說：“之所以想跟你一起離開，是因為我累了，真的累了。繼承寒門，撫養三個孩子長大，如果是換做以前的我，恐怕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吧？”
“你是在怪我咯？”曉兒聞言又有些不太高興地抱怨道：“當初，我被洗罪人驅逐的時候你在哪兒？如果你當初阻止他們的話，這一切原本就不應該發生！”
寒奇峰沒有任何逃避點頭承認道：“是的，當初我以為在大是大非面前，做出了自己應該做的正確選擇。洗罪人告訴我，你停留在這個世界的時間越久，對它所造成的影響也越嚴重，所以他們聯手驅逐你的時候，我選擇了視而不見。可結果，這個世界仍舊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從那時起我就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選擇是不是錯了？”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還要幫他們？”凝望著寒奇峰的眼神，曉兒的語氣明顯出現了猶豫。
“孩子的成長，需要一個安全，且不受外界打擾的環境。只有這樣他們的心智，才不會受到這個扭曲世界的影響。”寒奇峰此刻的神情，透露著疲憊和無奈，彷彿終於找到了吐露心扉的人一樣，如釋重負地傾訴道：“現在三個孩子已經長大了，寒門也不再落寞凋零。無論是作為一個父親，還是寒門的家主，我本以為自己已經盡到義務了。可是剛才聽到雨凝的話，我知道自己又做錯了。”
曉兒充滿憐惜地安慰道：“你做的是對的，不要質疑自己的能力，也不要自責。”
“我沒有自責，只是有些感慨而已。”寒奇峰又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一種與年齡不符的頑皮表情，“世間的一切，本來就分不清對錯，任何事情都是相對的。對於你我而言，感覺是正確的事情，在孩子的眼中卻未必。就像你現在的所作所為一樣，為了孩子能有一個更好的未來，而選擇毀滅一切？”
看著寒奇峰完全無法理解的表情，曉兒也跟著陷入了沉默。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看待人類的。或許在你眼裡，我們和其他生物沒有區別，但是……”寒奇峰突然頓了一下，然後才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地提醒道：“你別忘了，三個孩子的體內也留著人類的血，我的血。”
“那你想怎麼樣？”沉吟了良久之後，曉兒也慢慢冷靜了下來。
“不管了，什麼都不管了，由著他們的性子去吧。”寒奇峰隨手將白玉盤龍棍扔到一邊，任由它滾落到了廢墟中，淡淡微笑著說：“我們曾經也試著反抗過命運，如今也不應該刻意的去約束他們。我命由我不由天，無論他們將來是否會走我們的老路，一切還是由他們自己去選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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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兒又沉吟了一會兒，似乎終於做出了決定，才慢慢放下身段，靠近寒奇峰問道：“那我們呢？離開這裡以後，我們又能去哪兒呢？”
“去哪兒都行。也許我們可以像以前一樣，我帶著你遊離四方，碰到喜歡的地方就待一會兒。”寒奇峰撫摸著曉兒身上巨大的鱗片，有些尷尬地提議道：“只不過，這一次恐怕要你帶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