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聲音很大，一下子蓋過了所有人的聲音，他們都疑惑的看著我。
大鬍子稍微懂些中文，他聽到我的話，怒吼道：“混蛋，你是在說我賭石技術很爛嗎？”
隨著他一聲大吼，在場那些武裝分子紛紛抬起槍，用黑洞洞的槍眼指向了我。
這些人是殺人不眨眼的毒販，彼得陳、謝剛之流連給他們提鞋的資格都不配。我心裡明明很害怕，或許是不想讓陳念太舒服，我高聲道：“陳先生，如果我說的不對，你們大可以殺了我。但這樣的話，你們會損失很多錢！”
公盤的石頭是固定的，但玩家很多。所以那裡採取的是拍賣制。在公盤裡，稍微有些皮相的石頭都能賣出很高的價錢，所以兩塊石頭光算個頭價值就很恐怖了。
陳念看了我一眼，露出一抹笑容：“你這樣的人，這麼死掉真是太可惜了。”
說完，他對大鬍子點了點頭，而身為大毒梟的後者竟然毫不猶豫的將槍支撤了回去，並且坐到了座位上。
“請吧。”陳念道。
一開始我以為這傢伙是個合夥人或者軍師之類的角色，可大鬍子的順從顛覆了我的所有推斷。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旋即轉過身，慢慢步入高臺。
右手邊石頭是一塊大馬坎半水半水石，這是大馬坎特有的精品料子，不僅帶著特殊的黃殼黃霧，水化的皮子也非常薄，十分受玩家的喜愛。
半水半水指的是半翻砂半水化的料子，這是大馬坎第五層礦區的特點。這種料子出精品的機率十分高，前幾年還有人開出了高冰肉接近玻璃種的藍翡翠，震驚了很多人。
我拿起手電筒，趴在開窗位置打了打光。
“葉先生，不知你有何高見？”陳念問道。
我點點頭：“開窗春帶彩，種也很透。真要是開出陽綠的料子，不說價值連城，也算賺的盆滿缽滿了。”
陳念對於我這個回答十分滿意，我注意到一向面不改色的他唇角掛起一抹得意，想來這塊石頭跟他應該有很大的關係。
無論玉石市場時代怎麼更迭，綠永遠是最好的選擇。陽綠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真要是這顏色進去了，不說進去一半，三分之一就已經相當值錢了！
但真的是這樣嗎？
我面無表情的離開了視窗，走向石頭後面，淡淡道：“陳先生，告訴你一個常識，半山半水料取貨確實很好，但我們看的不是水殼，而是砂殼。”
大馬坎半水半水料的形成其實十分偶然，它們本來在地殼內部與其他石頭經歷地質運動，可是在某一次運動後掉入衝壓層，長期受到河床搬運和水流的侵蝕，原來的風化皮部分被磨蝕，最終形成了現在的特徵。
一般的半山半水石都是拳頭大小，很少有大的，所以用觀皮法來觀察，兩者的差距不是很大。但我面前這塊比水缸還大的石頭已經超脫了常識，自然也不能用常規的觀皮法來判斷水殼下面的玉肉。
而我之前就已經看了，這石頭的砂殼只展現出了兩個特點——皮厚跟霧厚。皮厚會誤導玩家的打光表現，而跟霧厚結合在一起則更加致命。
霧是玉肉的雜質表現，霧厚就代表風險槓桿已經達到臨界值，十個裡面有九個髒。
簡而言之，我判定這塊半山半水石底灰水短，是一塊死翠。不切開還能賣給不懂行的人止損，真要是全部切開，連鋸片的損耗都比裡面東西的價值高。
當我把自己的理由給陳念說了之後，後者走到我旁邊仔細看著後面的皮殼表現，沉默一陣後，道：“葉先生不愧是有本事的人，真是讓陳某大開眼界——那另一塊呢？你又有什麼高見？”
我連看都沒看，就搖了搖頭：“這塊石頭還沒有長熟，我建議埋到自己庭院裡。”
翡翠的形成是受到地質作用及板塊運動的影響。每一塊翡翠最開始都是水沫子，經過高溫高壓後才形成更加緻密的玉礦。
新場石是可以長熟的，但是是以百萬年為單位來計算。
陳念自然也聽明白了我的嘲諷，他雲淡風輕道：“葉先生，你的回答關乎自己的性命。還有，請不要一而再再而三挑戰我的耐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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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擺擺手表示知道，旋即轉過頭看了過去。
這是一塊灰白色巨石，旁邊還貼著公盤的標籤——價值二十七萬歐元，重達四點四噸的巨無霸。
這塊石頭顏色十分漂亮，外表皮相上鋪滿了紫、紅相間的顏色，猛地一看，好像是一塊極為值錢的色料。
但可惜的是，在我眼裡，它甚至連第一塊的素質都不如。
雖然它表現出了色料的外在，但這些只是新場料的障眼法。這些顏色是原石在形成中晶體排列錯位所致，並非傳統翡翠的元素致色。
也就是說，一刀切開外皮，裡面白花花一片，根本就沒有任何顏色。
單是這些其實並不能讓我信誓旦旦，其實讓我下定決心的關鍵原因是這塊石頭中央的圓洞。這個圓洞創口平滑整齊，絕不是自然形成，而是被人類填充炸藥所致。它周遭晶體已經收到了程度很大的腐蝕風化，說明這玩意兒至少放了二十年。
我條理清晰的把自己的理由說完，最後無奈的聳聳肩，笑道：“放了二十年都沒人要的石頭，還用我繼續說下去了嗎？”
陳念搖了搖頭，他帶著我走下石臺後，大鬍子命令手下的人切開石頭，結果果然如我所料。一塊死翠，一塊嫩空。
大鬍子氣的渾身發抖，他哇啦哇啦叫罵了半晌，旋即重重一揮手。
我聽到背後響來槍栓拉起的聲音，隨後槍聲響起，慘叫傳來。
我轉過頭，看到那些站在兩側的相玉師們全部被亂槍打死，死不瞑目的倒在了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