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司馬敬如遭雷擊,求證似的望向老太太。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老太太氣得手抖,壽鶴老杖不住地敲著堂上青磚,其聲威沉。
司馬忠見母親被指為兇手,自然不能坐視,負手問道:“都督此話可有證據?誣衊誥命,可非小事!”
暮青面無懼意,冷淡如常,道:“方才回府報信的那車伕和馬車呢?找來!我要的是昨夜送春娘回杏春園的那輛。”
林氏聞言,扶著老太太的手緊了緊,老太太厲聲斥道:“你非盛京府尹,我司馬府上之人豈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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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府的刑案皆歸刑曹管,老太太料想林孟在此,鄭廣齊不敢造次,因此拒不交人。鄭廣齊高坐公堂之上,瞧瞧這方,瞧瞧那方,閉嘴不言。
但他不敢,暮青敢。
“水師聽令!”暮青看向公堂之外,命令道,“去把人綁來!”
“是!”特訓營得令齊喝,軍姿挺拔,軍靴一踏,聲如落石。
春風割人,雨氣沁涼,人吸一口氣,猶如冷劍穿腸。司馬家的人見慣了老太太的跋扈,還沒見過比她還跋扈的,手握軍權,一句不談,開口就綁人。
老太太見水師的人得令便走,急喘呼喝:“這、這……還有沒有王法!還有沒有王法!”
“殺人之人,也懼王法?”暮青冷笑,只是此話不知說的是老太太,還是她自己。
“英睿都督莫要欺人太甚!”司馬忠知道母親的性情,這些年來她沒少處置他的妾侍和府裡的丫頭,若說她命人殺了春娘,他信。但以她的性子,要殺個戲子,怎會偷偷摸摸的?應是領著人到敬兒那裡把那戲子拉出來當眾杖斃才是。司馬忠覺得此事定非母親所為,必是暮青弄錯了,因此拂袖道,“那奴才在何處?命人帶來!”
讓江北水師闖進府裡綁人,司馬家顏面盡失,日後還如何見人!
“還有馬車,如若不是那輛,我會請旨搜府。”暮青出言提醒,特訓營已走到衙門口,劉黑子回身看了暮青一眼,得她眼神示意便帶著人回來了。
司馬忠一聽搜府,怒不可遏,林孟從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一聲。眼下得忍,相爺急於練成水師,尤其前些日子在見到水師的練兵成效後,眼下更不可能動她。昨夜的命案牽扯到江北水師的名聲,不查清楚,她是不會罷休的。
既如此,那就讓她查!死的不過是個戲子,還能讓老夫人償命不成?
她要的不過是洗清江北水師的嫌疑罷了。
司馬忠會意,但心懷不忿,以眼神回以林孟——江北水師的嫌疑是洗清了,司馬家的顏面如何保得住?
林孟皺眉——相爺不會動她,你我還有他法?
那戲子若真是老夫人命人殺的,撞到這活閻王手上,只能自認倒黴!好在刑曹尚書是他,老夫人的孃家其位又重,判不判他說了不算,太皇太后和相爺說了總算。
內城到外城有些路程,快馬急行,車伕被帶來府衙時也是大半個時辰後了。季延、林孟、司馬老夫人和司馬忠夫婦皆已看座,坐於元修和巫瑾下首,司馬敬被松了綁,立在老夫人身後。
車伕被帶上公堂,馬車被趕進府衙停在堂外。
車伕垂首跪下,不敢看人,卻發現面前走來一人,虎豹戰靴,威凜迫人。他小心翼翼順著那戰靴仰頭望去,見少年銀甲刺目,眸光雪寒,直叫人不敢逼視。他慌亂地往老太太的方向瞄了一眼,不知在看老太太還是在看老太太身後的司馬敬,暮青將其目光看在眼裡,道:“伸出手來。”
車伕一愣,沒理解其意。
“攤開掌心。”
“……”
“聽不懂話?”
車伕聽懂了,卻倏地握拳,慌張地朝老太太的方向又瞥了眼。
暮青蹲下身來握住他的手腕一翻,只見車伕的雙手虎口上方、食指外側以及拇指指腹有明顯的紅紫勒痕!
“這傷是如何來的?”司馬忠怒聲逼問,莫非真是老夫人命人殺了那戲子?
老太太目露厲色,車伕慌忙把手一握,抖聲道:“這、這是……勒馬韁時傷到的。”
暮青冷笑一聲:“馬韁!”
衙差得令,出得公堂,解來馬韁呈給暮青,暮青將車伕的手心一翻,韁繩往他手心了一放!
車伕一抖,聽她道:“這韁繩一指粗,且常年使著,已磨得光滑,你倒是有本事勒出淤痕來,且只有這韁繩的三分粗細!”
“這……”
“這傷痕掌心外側深,掌心內側淺,此乃典型的勒痕!你用力時,拇指壓著繩子,這才造成了拇指指腹的勒痕。這勒痕只有三分粗細,邊緣可見螺旋形麻花紋,重處可見表皮磨破——傷到你的根本就是一條細麻繩!且是一根粗糙的細麻繩!”暮青說罷,對衙差道,“把屍體抬上來!”
屍體拿一張草蓆裹著,暮青命人抬到了公堂正中。女屍的衣裙已經重新穿好,暮青一掀草蓆時,那紅衣濃妝的厲鬼模樣還是把司馬家的人嚇了一跳!
司馬敬驚呼一退,往祖母身後蹲躲,口中直喊:“鬼!鬼!”
老太太見過的死人多了,原本坐得住,卻被長孫的驚呼給嚇得直撫心口。
司馬忠轉頭喝道:“青天白日,哪來的鬼!這般驚乍成何體統!”
老太太忙安撫長孫,司馬家的人各有其態,唯獨林氏捻著佛珠垂眸誦唸,未看女屍一眼。
暮青將這些人的神情看在眼裡,指著女屍的脖子道:“死者頸部的青紫縊溝深且窄,寬約三分,壓痕呈旋轉形麻花紋,縊溝周圍的皮膚有表皮磨損的情況,兇器是一根粗糙的細麻繩!”(未完待續)